名媛·名画·名城————陆小曼在扬州的画作

　　扬州，一座唯美的名城；陆眉，一位旷世的佳人。在人们眼中，这两者似乎没有多少关联。然而，当欣赏过陆小曼的画作，你就会惊讶地发现，她的绘画作品中竟然有两幅是在扬州完成的。可以想见，扬州的山水风光和园林景色一定给予了陆小曼更多的灵感，让她手中的彩笔益发挥洒自如。

　　请看第一幅《青春鹦鹉，杨柳楼台》。

　　这幅画的尺寸是152×82.5cm，款识为：“壬辰初秋，摹赵鸥波大意，寓邗江龙川乐有轩中，陆小曼为古润筱泉陈焕文作。”铃印：陆小曼（白）蛮姑（朱）

　　“壬辰初秋”，表明创作时间，于1952年秋初时节。“摹赵鸥波大意”，此句印证了刘海粟所言不虚：“陆小曼的旧诗清新俏丽，文章蕴藉婉约，绘画颇见宋人院本的常规，是一代才女，旷世佳人。”

　　赵鸥波，即赵孟頫（fǔ），字子昂，汉族，号松雪道人，又号水晶宫道人、鸥波，中年曾署孟俯。浙江吴兴（今浙江湖州）人。南宋末至元初著名书法家、画家、诗人，宋太祖赵匡胤十一世孙、秦王赵德芳嫡派子孙。

　　“寓邗江龙川乐有轩中”，标明了作画地点是在文化古城扬州。

　　受赠者陈焕文，生卒年不详，号小泉、筱泉，江苏镇江人。工山水、书法。曾作（1898年）《水阁联吟图》。

　　画题“青春鹦鹉，杨柳楼台”八个字出自唐司空图《二十四诗品·精神》：

　　欲返不尽，相期与来。

　　明漪绝底，奇花初胎。

　　青春鹦鹉，杨柳楼台。

　　碧山人来，清酒深杯。

　　生气远出，不着死灰。

　　妙造自然，伊谁与裁。

　　译文：

　　人的精神难以全部反映，适当时刻就会显现出来。

　　好诗如同清水能够见底，又仿佛是奇花即将绽开。

　　春光里鹦鹉正在那歌唱，而杨柳掩映着亭阁楼台，

　　青山深处雅士飘然而至，一起共饮清酒慰我情怀。

　　作品勃勃生气远远散发，丝毫都没显得刻板滞呆。

　　微妙达到与大自然同化，谁还能够加以指责评裁？

　　题好文一半，对绘画来说又何尝不是？这八个字本身就充满诗情画意，青春艳丽，鹦鹉歌唱；杨柳妩媚，楼台巍峨。

　　八个大字有声有色，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有人忍不住配了八个字，与其组成一对。《楹联丛话·卷之十二·杂缀谐语附》载：

　　“青春鹦鹉，杨柳楼台”，司空表圣《诗品》句也。陈曼生郡丞集二句为对云：‘绿绮凤凰；梧桐庭院。”注云：“张子野词。”请梁山舟学士为书楹帖，学士爱其工丽，欣然书之。后遍考子野词，并无此二句。盖竟属郡丞杜撰也。

　　陆小曼绘画师承贺天健，又有自己独特的女性画家的细腻。观赏此画，柳之婀娜，亭之端庄，桥之若虹，舟之飘曳，赏心悦目。而山之秀丽，水之轻盈，人之多情，尽在笔下。画面注重美感，讲究色彩的和谐，意境的优美，追求清新的格调，幽雅的情趣。

　　扬州城，除了缺少画面上的山景，其他诸如亭台楼阁，船桥水木，应有尽有。小曼用手中的巧笔，似乎是将瘦西湖的风景搬上了画卷，令扬州人感到特别亲切自然。

　　我们看到画幅的中心位置有一座桥，它特别像瘦西湖的小虹桥，桥的左侧仿佛就是听鹂馆、春草池堂吟榭和钓鱼台，小虹桥的右侧似乎就是“梅岭春深”景致的再现。

　　伫立小虹桥上，眼前水面开阔，又似乎是烟雨蒙蒙时节。如梦如幻的风光，让人如醉如痴，情不自已。

　　2010年，这幅才女名画成交价为123200元人民币，确实是物有所值。随着时光的流逝，相信这幅画将会更加珍贵。

　　陆小曼另一幅创作于扬州的画作，名为《春水桃花》，此乃立轴，纸本设色，尺寸为63×31cm。

　　这幅画的题目也是很怡人的，“春水桃花”，碧绿的春水、鲜红的桃花。南北朝·江总《乌栖曲》里有句云：“桃花春水木兰桡，金羁翠盖聚河桥。”同时期的庾信《对酒歌》写道：“春水望桃花，春洲藉芳杜。琴从绿珠借，酒就文君取。”然而从这幅画里我们看到点点桃花红之外，看不出春天的明媚。与前一幅画的画题相比，虽然同有一个“春”字，但两者画面风格、画中情韵各有区别。

　　也许，陆小曼创作此画时，想到了孟老夫子的诗句“桃花春水涨，之子忽乘流。”（《送元公之鄂渚寻观主张骖鸾》）或者联想起韦庄《菩萨蛮·其五》的下阕：“桃花春水渌，水上鸳鸯浴。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

　　“忆君君不知”，小曼永远除不掉心中的那个“摩”！

　　画题含春，画面写春，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春恨”。陆小曼的画上题字流露出一种情感：

　　记得疏钟秋壑静，

　　归来花棹晚烟深。

　　写春景，题秋词，看似矛盾，实际上是一种和谐的统一。“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此时的陆小曼虽然和翁瑞午生活在一起，但正像她自己所言“我和翁瑞午之间，只有感情，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情。”陆小曼对翁瑞午更多的是一种依赖，她的心中始终有着不可替代的徐志摩。画家的作品里，会时不时流露出自己的情愫。

　　细观整幅画作，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景中有情，情中有景。从画幅上可以看出“她的工笔花卉和淡墨山水，颇见宋人院本的传统。”（刘海粟语）

　　《春水桃花》款识有：“画奉曼君先生清赏，武进小曼陆眉时客江都。”受赠者“曼君先生”我们目前知之不多，但作画时的地点完全可以确定，“时客江都”四字说得很明确，当时的陆小曼就在美丽的扬州。

　　唯美的名城，旷世的佳人，绘画妙品留在红尘，这是城之幸，还是人之幸？不管怎样说，陆小曼的扬州画缘是值得我们慢慢回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