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开天车闯祸记

作者：王跃礼

专为今日头条供稿

天车是车间生产起重吊装的重要设备。尤其在重工业企业的生产车间，更是最为繁忙的生产机械，在十几米、二十几米、甚至厂房架更高的吊装运行轨道上，往返运行。

在地面人员的指挥下，将一件件车间生产的大小不一，规格形状不同的成品、半成品器件吊起、行走、放下，为产品的成型和运出再现着机械的巨大力量。

图片为现代企业车间内的轨道天车

那是五十年前的初春，我17岁，正直初中毕业。和在校的不少同学一起，被分配到牡丹江矿山机械修配厂，又一同进了该厂新建的铸钢车间工作。

次年夏末，经过近三年的筹建，铸钢车间正式投入生产。步入新建车间那高大的厂房内，除车间东面的三吨电炉外，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台刚刚安装好崭新的十吨天车。

随着天车的移动，电机飞转带动车轮碾压轨道的声响，犹如奏响着一曲快马加鞭，大干快上的繁忙生产乐章。

图片为牡丹江矿山机械修配厂正门

我们一起入厂的青工，都在十八九岁，正值人生热情、新奇、好动的年龄时段。

对车间里的一些设备充满着新鲜和好奇，认为有些好玩儿的设备，总想动手弄一下，方能满足膨胀的好奇心。

尤其对车间最高处，不时在头顶上往返运行的天车，更是想坐上司机室操纵一下，过把驾驶天车瘾。

图片为矿山机械修配厂铸钢车间外景

可就是为好玩儿，过把瘾的缘故，车间四名青工，夜班偷开天车，因操作不当，导致天车撞墙。影响了当班生产，四人还被厂部给予了严厉处分。

图片为铸钢车间化验室的化验员在工作

那时的车间造型生产为两班倒，即白班早7点半至晚4点半；夜班为晚4点半到午夜12点。

一般夜班时车间里人员少，尤其是晚8点夜班吃饭时间，车间除必要的设备正常运转外，其它有人掌控的机械也都停摆，厂房内较安静。

这是矿山机械厂机加车间外景

趁着夜班的职工都在吃饭休息，当班造型班组的四名青工，偷着溜进二号天车司机室。私自启动天车玩儿，过把开坐天车瘾。

开始掌握天车开动手柄的一位青工，顺利地把天车从车间中部停车位，开到厂房最西侧，又返回到停车位。

此时，一行人即刻下车 ，也就相安无事了。可其中有一位青工也要亲自动手操作一下，见其他三人未表示反对。于是，第二位青工操作手柄开了起来。

图片为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牡丹江火车站前

天车从停车位启动，快速朝厂房西山墙驶去，由于车速太快，在接近车间西墙时还未反应过来刹车，致使十吨天车撞到墙上。

霎时，车间内传出一声巨响。天车小车脱轨，天车轨道水泥梁也出现轻微的裂痕，整个夜班砂型铸造被迫停工。过把瘾的举动，产生出如此恶劣的后果。

这是牡丹江矿山机械修配厂内景色

接踵而至的是工厂对四人的严肃处理。在那“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年代，家庭出身及社会关系，是对某人过失，做出处理结果必须考虑的因素。

闯祸的四人中，三人的家庭出身或社会关系“有问题”，这将直接影响着对其几人的处理结果。

这是铸钢车间时情景生产

次日，车间立刻对四人停职工作，令其做出深刻的检查。并在第三天召开车间职工大会，先由四人分别做检查，然后由职工对其错误进行批判。

工厂有关部门负责人也参会，整个会议严肃，火药味较浓。由于车间新建，会议室还没安放座凳，除几位参会的领导，大家都坐在会场三面靠墙的铸件木型上。

也有几个自带小凳的，善于“大批判”冲锋陷阵的几位发言后，厂保卫部门负责人也讲了话。

这是 车间夜班开炉时情景

他对四人偷开天车事件做了深刻的剖析后指出：四人中三人家庭出身或社会关系有问题，特别是直接肇事者，其不但出身非劳动人民家庭，还有两个近亲属在押，说重一点儿是对车间生产的破坏。

再把此次事件上纲到阶级斗争层面后，整个会场鸦雀无声。人们大都预想到，日后的处理结果定会严厉，这只是个开始。

这是当年的牡丹江火车站前广场

在车间对四人关了三天禁闭后，第四日下班。矿山机械修配厂在厂俱乐部召开全厂职工大会，对铸钢车间严重违反劳动纪律，偷开天车事件的青工做出严肃处理。

宣布开会前，先将四人带到俱乐部主席台下方，面对参会职工站好，以警示参会职工。

记得那晚的职工大会上，由党总支刚升格为厂党委的于副书记讲话。

他用带有浓重方言的普通话，宣读工厂的处理决定：对偷开天车事故的直接肇事者，处于行政拘留；其余社会关系及家庭出身也有问题的两人，分别给予行政记大过和警告处分；只对唯一的出身贫下中农家庭的青工进行批评教育，免于处分行政处分。

图片为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牡丹江虹云桥

会上，当于副书记刚宣布完对那位撞车青工行政拘留时，主持大会的厂“革委会”赵副主任厉声插话：“下面把肇事者xxx押起来！”

厂保卫干事立刻走到主席台前，给正低头，面下会场职工站立的那位肇事青工戴上寒光闪闪手铐。

图片为1973年建成的矿山机械厂俱乐部

接着大会安排了几个车间的职工上台，做了表态性发言。

他们在麦克风前都表示：拥护厂党委和厂“革命委员会”的处理决定，同厂内无政府主义严重的人和事做坚决斗争，彻底批判部分职工存在不良思想，努力生产，大干社会主义，力争超额完成工厂当年的生产任务。

图片为矿山机械厂的办公楼

近一个小时的会议结束后，我与参会的职工看到，那位已戴着手铐的青工，被带上俱乐部门前停着的厂解放卡车司机室。

司机在左，青工在中，保卫干事在右，起车送往当时位于牡丹江市碾子沟的拘留所。一场因偷开天车玩儿酿成的“大祸”，至此落下帷幕。

图片为当时的牡丹江市工人文化宫

大会后，铸钢车间狠抓劳动纪律。在提高职工、尤其是青工素质上真抓实干，出台一些工段和生产班组管理措施。

通过一系列教育和整改，职工素质有了很大提高，迟到早退，出工不出力现象明显好转。

更可喜的是，职工激发出的生产热情，使车间一举完成了当年的生产任务，为矿山机械修配厂上缴当年的生产利润做出了贡献。

这是当年笔者与铸钢车间同事合影

记得一位名人说过：“生命并不是你活多少日子，而是你记住多少日子，你要使你过的每一天，都值得记忆”。

斗转星移，岁月悠悠。虽然当年辉煌的牡丹江矿山机械修配厂，已淹没在时光的长河里；虽然曾经的矿山人已各奔他乡；虽然矿山厂原址已难寻往日的原型。

可作为当年天真浪漫的青工，入厂的光阴仍令人回味，因为她是书写我青工生活的第一页，是我的母厂。

虽然笔者在此厂只度过了一个大学专科的时间，然而，在这短短的三个寒暑中，却有不少温馨的记忆，值得回味。

以上文字，就是将记忆奉献给曾在牡丹江矿山机械修配厂工作过的人们。

作者 王跃礼

2021年7月25日于威海市南海新区英伦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