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文运昌：1954年被毛泽东撵回老家，去世前未能理解毛泽东用意

1954年冬天，丰泽园内人声鼎沸，不时有笑声从房内传来。一位农民模样的汉子，正将一个口袋递给毛泽东。毛泽东笑着说：“怎么不送皮蛋送面条呢？”汉子挠了挠头，其他人却笑了。其中一人说：“送皮蛋怎么能祝寿呢？你要吃长寿面，祝你长命百岁！”

图：1952年毛泽东和左起邹普勋、李潄清等人的合影

送面条的汉子叫邹普勋，小名“皮蛋”，是毛泽东小时候的同学。毛泽东说不送皮蛋，其实是在和他开玩笑。在座的是毛泽东在韶山的亲朋好友，除了邹普勋，还有堂弟毛泽连、乡亲谭熙春和毛锦成等人。前段时间，乡亲们合计快到毛泽东的生日了，便结伴来为毛泽东祝寿。

众人坐定后，毛泽东开口说：“去年，毛月秋要来北京，我就反复叮嘱过他，谁也不许来为我祝寿，你们还是来了。”其实，早在1949年3月召开的七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就提出了四不：不做寿，不请客，不送礼，不用人名起地名。1953年8月的全国财经会议上，毛泽东又说：不做寿，不送礼，少敬酒，少拍掌，不以人名作地名，不把中国同志与马、恩、列、斯平列。

尽管毛泽东多次说过不要做寿，可这毕竟是乡亲们的一番心意。毛锦成笑着说：“说是给你做寿，其实就是意思意思，我们看看你也就回去了。”毛泽东点了点头说：“我赞成你们来看我，但是这次回去，你们要和大家说清楚，以后再也不能来给我做寿”。毛泽东的话音刚落，旁边的谭熙春便开了口：“这可不行，主席，你没有一碗水端平！”“是什么碗没端平啊？”显然，毛泽东对谭熙春的话很感兴趣。

谭熙春解释道：“前段时间，唐家圫的舅佬们是不是也来看你了？听说运昌十六阿公现在都还在你这里住着，他是不是也是来向你做寿的？”听了谭熙春的话，毛泽东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一说起十六阿公，毛泽东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几个月前，唐家圫那边有人反映说，文家的一些人不大服从政府管理。毛泽东的母亲是文七妹，文家自然说的是毛泽东母亲的娘家那边。一段时间后，毛泽东又收到侄子文炳璋的来信，毛泽东从信中得知，除了表兄文运昌外，还有不少文家亲戚骄傲自满，不服从管理。接信后，毛泽东深感事情重大，绝对不能听之任之，立刻给石城乡党支部和乡政府写了一封信。

图：毛泽东给石城乡的来信部分内容

在信里面，毛泽东特意强调：不能因为他们是我的亲戚，就不放手管理，希望你们能够帮助他们改正缺点，早日进步。信刚寄出去，也许还没送到，毛泽东的表兄文运昌就来北京了。而谭熙春所说的没有一碗水端平，指的便是文运昌。可实际上，文运昌真不是来北京给毛泽东祝寿的。

毛泽东说道：“十六阿公来我这里不是来做寿的，从今以后，谁要是再来给我做寿，我就让他来北京坐冷板凳。”毛泽东的一句玩笑，顿时让气氛轻松了许多。话音刚落，门外又走进来一人。人未至，声音先到：“该不会这就是让我先坐冷板凳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毛泽东的表兄文运昌。见到又有客人来了，毛泽连和邹普勋几人便准备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毛泽连又转身对毛泽东说：“三哥，这也快要过年了，我们几个准备明后天回去，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

毛泽东没有立刻说话，看了看刚刚进来的文运昌：“运昌兄，你来北京也有一段日子了吧？趁现在有伴，就和他们一起回去吧。”唐家圫离韶山不远，一起回去也顺路。可文运昌不干了：“我还没打算走呢”。毛泽东给石城乡政府的信是4月29日写完的，信寄出后不久，文运昌就来到了北京。而毛泽东的生日是12月26号，满打满算，文运昌也在北京住了好几个月。

文运昌的语气，难免让毛泽东有些生气：“走不走由你，我也不管你了！”了解毛泽东的人都知道，毛泽东历来胸怀大度，很少与人怄气。就算文运昌来北京住了几个月，也不至于直接下“逐客令”吧？文运昌到底做了什么让毛泽东这么生气？事情还得从他第一次来北京说起。

1949年10月，毛泽东堂弟毛泽连来北京看望毛泽东。回去时，毛泽东特意叮嘱他，一定要去唐家圫一趟，替我问候那里的表兄弟们，文运昌也在其列。当他得知毛泽东特别关心自己时，便接连给毛泽东写了多封反映家乡情况的信，同时打听毛泽民和毛泽覃等人的消息。随后，毛泽东回了一封信。

图：解放后，毛泽东给文运昌的第一封回信

信件发出后，毛泽东一直担心文运昌收不到信。又在同年的5月7日给表兄文涧泉写了封信询问：“运昌兄连来数信，已复一封寄白蚌口，不知他接到否？”5月12号，毛泽东给另外一位表兄文南松写信时又问：“运昌兄给我多次写信，我回了一信，寄南县白蚌口，不知他收到没有？”原来，文运昌当时刚刚把家搬到白蚌口。因此，毛泽东才会一再和他人确认文运昌是否收到信。

从给文运昌的信来看，毛泽东还是非常想念这位表兄的。1951年4月，毛泽东通知湖南省委交际处，让他们邀请文运昌和文涧泉来京相见。这是自毛泽东与文运昌在1925年分别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算起来，已经有26年了。

4月24号，文运昌来到北京，被安排住在北京前门饭店。没过几天，毛泽东派秘书田家英将他们接到了中南海。在这里，毛泽东和江青已经等候多时。多年没见，毛泽东非常激动，紧紧地抓住文运昌的手说：“几十年不见，表嫂子们还好吧？”文运昌也很激动：“好好好，大家都很好！”

随即，毛泽东向江青介绍道：“这是当年为我读书做担保人的运昌兄，这是……”双方互相介绍完后，便开始聊起家常。从龙潭圫聊到石砚冲，从油菜籽聊到茶籽，从1927年聊到1949年，从……那天，毛泽东聊了很多，还回忆起不少小时候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晚饭时间。

毛泽东招呼大家说：“今天我请客，好菜谈不上，好酒倒是有几瓶。”毛泽东很少喝酒，这次显然要破例。饭桌上放的是一瓶葡萄酒，毛泽东给众人倒满后问道：“尝一尝，这是什么酒？”当时，葡萄酒很少见，更何况面前这几位都是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农民。尽管是最爱喝酒的文运昌，也弄不清楚个所以然。

图：1953年毛泽东和文家兄嫂的合影，前排左二是文运昌的妻子杨氏

看大家猜不出来，毛泽东才介绍道：“这是葡萄酒，原来可吃不到。”随后又说：“你们因为我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牵连，现在也该享受享受了。”毛泽东说这句话是有道理的，面前这几位，确实因为毛泽东受过一些牵连，尤其是文运昌。

1924年冬天，毛泽东为开展农民运动回到韶山。文运昌得知后，特意从唐家圫赶来韶山冲见毛泽东。当天晚上，两人正在围着火炉闲谈时，遇到反动军阀围捕毛泽东。幸亏有人提醒，毛泽东才得以逃脱。可惜，文运昌被抓到了清溪大塘湾，后经多方营救和担保，才救了出来。所以毛泽东才说，你们因我受了不少牵连。

总体上来讲，第一次的见面是愉悦的，可文运昌还是给毛泽东留下了一个不是很好的印象。

没来北京前，文运昌向毛泽东写了不少反映家乡情况的信件。见到文运昌后，毛泽东单独找他谈了一次，主要是向他核实唐家圫亲戚们的情况。可是，文运昌向毛泽东汇报的，和毛泽东自己了解的有出入。当时，毛泽东没有挑明这件事，可心里面还是认为文运昌没有说实话。

1953年7月，文运昌再次来到北京。因为爱喝酒，吃饭时便多喝了几杯，喝完便开始说酒话。饭桌上，他当着众人的面向大家介绍1925年时，他是如何护送毛泽东突围，后来是如何被捕，最后又是如何脱险的。讲得头头是道，口沫横飞。如果是别的事情，毛泽东也许不清楚。可这是他亲身经历的事情，他能不知道吗？显然，文运昌所讲，和当年情况有很大出入。因为这件事，毛泽东认为文运昌是个说大话的角色。这是错在其一，不该说大话！

然而，最让毛泽东生气的还是1954年那次。当时，文运昌已经当上了湖南省文史馆馆员。可就在他本该去工作的时候，文运昌反而跑到了北京，一连住了好几个月。直到邹普勋等人来北京，毛泽东下了“逐客令”后，文运昌才不情愿地回到了韶山老家。然而，文运昌的毛病还不止这些。

图：1951年5月，左起：江青、毛泽东，表兄文涧泉和文运昌

解放初期，文运昌曾经给毛泽东写信，让毛泽东帮忙解决文家14位后辈的工作问题。这些后辈当中，最小的12岁，最大的也不过17岁。文凭低的如初小，高的如高小水平。起初，这封信直接寄到了田家英那里，信件末尾处是这样写的：

以上十四名，均是高小生，体格强壮，可为技工学徒，内商山一名可入育才学校，葭知、爱兰二女子，最优秀，可深造。钧请田秘书家英设法培植一下，并候指示祗遵。

田家英接信后，考虑到涉及的人数多，不敢有所怠慢，立刻将这件事情汇报给毛泽东。毛泽东看后，在旁边郑重地批示道：“许多人介绍工作，不能办，人们会要说话的。”然而，文运昌并没有理解毛泽东的意思，他单纯地以为是因为人数太多，毛泽东不方便，才没有给他们安排工作。甚至于，文运昌以为是自己不得毛泽东信任，才没有完成工作安排。于是，文运昌托文南松给毛泽东写信。以文南松之口，请求毛泽东给文运昌安排工作。为了保险起见，这封信没有提及别人，只有文运昌。这是错在其二，不该走后门！

有关于这个问题，毛泽东曾经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有一年，毛泽东的堂弟毛泽嵘来北京，聊天时提到了文运昌的作风问题。毛泽东听后伤心地说：“他是我的亲戚，过去受了不少苦，现在有点毛病，理应受到批评。但是我管也不好，不管也不好。管他们，他们有意见，但是不管又不行！”后来，毛泽东给表兄文南松回信时，特意就文运昌托他安排工作的事情作了回复：

图：毛泽东给文南松的信，询问给文运昌的信是否寄到和不宜推荐工作一事

除了工作问题外，文运昌的生活作风也有问题。文运昌的侄子文炳璋曾经给毛泽东写信，揭发文运昌和招待所的一名女服务员有暧昧关系。相较于走后门来说，这件事情也让毛泽东很是恼火。1955年6月，毛泽东的外甥女陈国生来看毛泽东时。毛泽东就对陈国生感慨道：“文十六阿公是摇鹅毛扇子的。”陈国生不解：“什么是摇鹅毛扇子的？”毛泽东回答说：“两面派嘛。”

在毛泽东这里，最高的称赞是说这个人是老实人。反过来亦然，最严肃的批评是说这个人不老实、说大话、两面派。很可惜，文运昌把这些毛病都占了去。这也难怪在1954年时，毛泽东会发火说：走不走由你，我不管你了！

从1950年第1次见面的热切交谈，到1954年的逐客令。短短4年时间，毛泽东对文运昌的态度有了180度的大转弯。除了文运昌走后门、生活作风有问题外，文运昌身份的变化也是导致毛泽东态度变化的重要因素。

1950年，文运昌初见毛泽东时是位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1954年再见毛泽东时，文运昌是即将上任的湖南省文史馆馆员，和湘乡县人大代表。当然，这两个职务并非是靠毛泽东的关系当上的。后来，文运昌也确实不负毛泽东给文南松信中所说“宜由他自己在人民中有所表现，取得信任，便有机会参加工作”的期望，谋到了文史馆馆员的职务。

图：1955年6月7号，毛泽东“外甥”陈国生（右一）来看望毛泽东

而前后身份的变化，才是毛泽东真正生气的原因。作为农民，毛泽东对他的要求是宽松的。作为公职人员，毛泽东对他的要求是十分严格甚至苛刻的。有关于这一点，在文运昌送来14人名单的“求职信”时，毛泽东就对田家英“强调”过：

我们是共产党的干部，要时时刻刻严格要求自己，在人情上要带个好头，不能像蒋介石一样搞裙带关系，否则共产党也会像国民党一样垮掉。可惜的是，毛泽东对田家英说这段话时，文运昌并不在场。

1959年，毛泽东回到了阔别32年之久的韶山。回来后，乡亲们奔走相告，热烈欢迎毛泽东。就连唐家圫的一些表兄、表侄们也赶了过来，希望和毛泽东见上一面。临分别时，毛泽东特意叫住摄影师侯波说：“给我和外婆家的人照一张合影吧！”

照片洗出来后，里面有文涧泉、文梅清、文九明、文炳璋等人，可唯独少了文运昌。为何？因为文运昌当时根本就没去，没去的人，照片当中怎可能有他的身影！1961年，文运昌去世时，他心里面仍然充满着很多的遗憾和不解。他无法理解，毛泽东当了主席，为何这么“忘恩负义、不近人情”！ 当年，毛泽东和田家英的对话，已经解释了文运昌的疑惑。可还是那句话：说话的时候，文运昌不在场，自然理解不了毛泽东是怎么想的。这也成为了文运昌的遗憾！

图：1959年6月26日，毛泽东回韶山和乡亲们的合影

你说文运昌糊涂吗？确实有糊涂的地方。但是他却是毛泽东众多表兄弟中，学历最高的一位。像毛泽东的另外一位表兄文涧泉，曾经为了水稻密植问题跑到北京向毛泽东反应情况。阴差阳错，文涧泉在北京住了几个月都没能见到毛泽东。见到毛泽东后，文涧泉赌气说：“我还要住下去，等到政府改变态度，等我孙子写信回来，我才回去！” 再到后来，问题虽然还没被解决，文涧泉又找到毛泽东说要回去。毛泽东问他：“是不是孙子来信了？”文涧泉说：“没有。”毛泽东向他打趣道：“没有你回去干什么？”两人对视一眼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文涧泉的问题明明没有解决，可他为什么要回去呢？一是出来太久了，也该回去了。二是问题反应到了，肯定会解决的。三是心疼毛泽东。因为毛泽东亲戚来北京的费用，都是毛泽东支付的。一个农民都有这样的觉悟，为何学历较高的文运昌没有？其实他也有，只是受小农思想限制，家里有人出人头地，自然想借此威风一下。尤其是在当时的困苦环境下，谁都想少受点罪。

在别人那里，毛泽东管不了其他人是如何对待亲戚的。可在他这里，没有任何便宜可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