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的幸福生活

龙哥的幸福生活

孙青松

山友龙哥姓龙,耳朵也聋。

我初识他还是五年前的事。那时我刚退休,每天下午三点准时上山锻炼,高兴了就顺便带上一支葫芦丝,站到山间小路上吹歌儿。有一次我演奏《月光下的凤尾竹》,正吹到兴头上,看到身边站着一个白发矮老头儿,手里拿着一根磨得油光发亮的细木棍子,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我,还不时朝我微笑。我以为这是一个懂音乐的人,正在欣赏我的表演呢。吹完,我走到他跟前,客气的说:“老师,请多提宝贵意见!”谁知他扬起那根小木棍子,指着我手里的葫芦丝大声问道:“你这是个啥玩意呀,喇叭不像喇叭,笛子不像笛子,也不出声儿。”我告诉他:“这是少数民族乐器葫芦丝。”他摇着头,说,“怎么不出音儿呀,是个假货吧,尽是糊弄人的。”我想:这人咋恁样说话呢?这把年纪了,一点儿礼貌也不懂。我在山上吹葫芦丝,山下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一气之下,我收拾好乐器就要离开。对面走来一个人,笑着对我说:“这老头儿是个聋子,性格挺怪的,但是个好人,别和他计较了。”他夸赞我的葫芦丝吹的好听,接着点了一首《婚誓》的曲子让我吹给他听。我不好意思拒绝,因为早已没了情趣,也就应付着把这首曲子吹完。老头还是叫嚷着我的葫芦丝是个哑巴乐器,并且叫我下次上山时捎个出声的来。我朝他苦笑着:“下次带门大炮来,准把你轰天上去。”他咧着嘴笑了。

这时我才开始仔细端详起他来:老头70多岁年纪,一米五几的个头儿,瘦小的身子骨像个十几岁的孩子;上身裹着一件旧蓝褂子,下身两只裤脚都挽起,并且一高一低,下面露出两个黑糊糊的干瘪脚脖子;胸脯倒是挺得笔直,那头蓬乱的白发被山风一吹,都跑到一个方向去了;脸上闪着一对很有神的小眼珠儿,嘴里只剩下一左一右两颗弯弯的门牙了,整个身体显得很灵巧。

自那,我们就熟悉了。老头儿姓龙,但这也只是和他一同上山的几个本村人知道,其实人们喊他的是聋哥。这不仅因为他耳朵聋,又是山友中年龄最大的一个。这“龙”与“聋”是谐音,他自己却认为人们叫他龙哥是尊重,心里还美滋滋的。龙哥每天上午、下午都上山,并且风雨无阻,不到吃饭时间不下来,所以我每次都能见到他。

龙哥家是济南郊区的,1945年出生,今年76岁了,是村子里的老光棍。他自己说,从17岁那年他爹娘就开始托人给他说媳妇,直到60岁,还有个上门提亲的,中间不知见了多少女人了,都没成功过。除去女方不愿意,就是他嫌人家不愿意。后来年龄越来越大了,爹娘死得早,两个弟弟上学,全家人靠他在队里挣工分活命,日子过得很苦。后来两个弟弟都成了家,他的婚事也就放凉了。

其实龙哥打光棍儿,这原因也不单是穷,村子里比他穷的多了,也都陆续成家了,内因还出在他性格上。他脾气怪异,浆糊脑袋,又不太明事理,听不明白好话歹话,经常办些瞎头子事儿。不少人拿他开心耍乐子,他还觉得自在。农村中对这种人有四种称呼:“二百五,半吊子,生人胚子,迷糊蛋。”可他心地善良,爱帮助人,每天给对门关瞎子家送一担水。在集体干活从不偷懒耍滑,脏活累活抢着干,队长分配任务时叫他干啥就干啥,从不挑肥拣瘦。

龙哥的村子距离市里不到6华里,可他只进过一次济南城,没见过闻名全国的千佛山、大明湖和趵突泉。至今他管趵突泉叫“抱肚泉”,说那泉水咕嘟咕嘟往外冒,喷出来的水能把人撂倒,看泉眼的人必须抱着肚子站稳才不会倒地。叫千佛山为“千窝山”,每个窝里都住着狐狸,一到夜里狐狸都从窝里探出头来喊叫,眼里放着賊光,可吓人了。他说大明湖里有龙王,谁也不敢去里面游泳。有一年夏天,他村的治保主任去市里办事,热了跳到湖里洗澡,结果叫龙王拽到水下淹死了。他亲眼看到拉回来的死尸脸上有好几个龙王爪子印。

有一年公社发给生产队五百斤大粪票,队长派出十个青壮男劳力挑着粪桶去大观园附近的厕所里挖大粪,龙哥也跟着去了。那时化肥少,土地瘠薄,每年郊区的农民都去市里争挑大粪,为这还经常发生矛盾,甚至村子之间打群架。后来市政府就采取发粪票的办法,并且合理收费,分片就近挖粪。他们一队人天不明就赶到市里。厕所有男女之分,别人进女厕所时都预先在外面喊一声:“里面有人吗?”如果听到里面有轻轻咳嗽声,知道是回应信号,里面的女人正在蹲厕了,等着人家方便完了再进去。干活时还在外面放个扁担作警示。这本是常识,可龙哥头脑简单,见厕所就往里进,这时女厕里一个胖女人正弓腰抬起大白屁股擦腚,突然看见一个乡下男人进来了,吓得尖叫起来,赶紧提起裤子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流氓,抓流氓呀!”派出所与厕所隔路相对,民警听到喊声立即赶到,把龙哥扭送到了派出所里关押起来,说要以流氓罪送他去劳改场,吓得他当场拉到裤子里,屎尿流了一地。其实村干部也都同情他,知道他不是故意耍流氓,只是缺心眼没长脑子。最后还是大队书记出面说情把他保释出来,只让他在村里召开的社员斗私批修会上作了个检讨。

龙哥对数字模糊,平时算不过账来。村子里有些坏小子爱耍着他玩,问他:“你两脚长着十个指头,有几个指甲沟呀?”他张口就答道:“这还难住俺?十个脚趾头还不十个沟儿。”人们一阵大笑。他想了想,又弯下腰去用手点着两只脚数着,数完后一横眼:“就是十个嘛!”

村里开山放炮建设大寨式梯田,有个哑炮没响,队长派两个打炮人去拆炮,他俩都推辞不动。因为这是个很危险的活,如果哑炮爆炸了,会送命的。龙哥听了自报奋勇争着去,可是他从没拆过哑炮,不懂技术。队长就叫那两个放炮的教他,并拿来炸药和雷管现场表演。他只看了两遍操作,不知是真懂还是假懂,就大叫着:“不用教了,俺学会了。”说完就拿起工具往山上跑。大家在山下闭气静等,不一会儿,忽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哑炮爆炸了。这次龙哥很幸运,还没走到放炮的位置,哑炮自爆,龙哥只是手上和胳膊上被炸伤,人们立即把他送到公社卫生员包扎好伤口,医生又给他开了两盒云南白药,十天后伤口就愈合了。可当时还有两块飞来的石子分别打到他的左右耳窝上,自那他的听觉就下降了,开始只是耳背些,后来随着年龄增大,越来越聋。为了表扬他为建设大寨梯田不怕牺牲排除哑炮的事迹,英雄山人民公社奖励他一件绿色棉大衣。对龙哥来说,这是他一生最高荣誉,几十年了,换了几次里表,他一直当宝贝穿在身上。前些日子下小雪,我在山上还看到他披着那件已经发白的旧棉大衣呢。

龙哥一辈子活到76岁了,其活动范围没超过5公里。对于国家大事他一概无知,国家领导人的名字他只能叫出毛主席和邓小平来。他说爹告诉过他,土改中是毛主席给他家分的土地和牛,这恩德一辈子不能忘记。虽然很快又被人民公社收回去了,可收回的不是他一家。只是大饥荒时他们家饿死了人,那也不全怪毛主席,老天爷也有份。在生产队时吃不饱饭,住的是破土房子,现在他住上了楼房,每天猪肉白面管够吃,这些都要感谢邓小平。我又点了建国后几个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名字,他都摇着头说不知道,还不耐烦的说:“管他是谁呢,俺一辈子知道毛主席和邓小平就行了。”

其实龙哥不傻,他忠厚朴实,知道感恩,具备做人的第一素养。他不光感恩人民领袖,还对曾经救过他生命的小生灵感恩戴德。

有一天我看见他在山上的人行道上用手里的木棍子在画着什么,一边画嘴里还嘟噜着。我低下头看地上被他划拉的那些横七竖八的道道儿,只看清后面一道像尾巴,前头一个圆圈儿像小嘴,我说你画的老鼠不像老鼠,猫不像猫,是个“四不象”子吧。他听到了,很认真的摇着头,说,“这是俺的救命恩人。”我更不明白了,觉得这老头怪异,就没再问下去。我们并排往北边山路上走着,前边草丛里忽然蹦出一个大老鼠来,那老鼠不怕人,站在路边,两眼瞪着我们。我随即从路上捡起一块石头,抡起胳膊正要朝那大老鼠砸去,忽然被他紧紧抱住了腰,身子一晃,两人都倒在了地上,老鼠惊了,吓得钻到草丛去了。我爬起来,他也扑打着身上的土,显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我急了,说:“老鼠是四害,你为啥不让我消灭它?”这时他才告诉我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件事。

那是60年前的那场大饥荒中,他们村子里饿死的人都抬不出去。他奶奶、大弟弟和娘都先后饿死了。他饿得躺在炕上不动弹,那天早晨,爹叫不醒他,一摸他的鼻子,没气了。他是家里饿死的第三口人。买不起棺材,爹就用炕上的破苇席将他裹起来,又到自家坟地上挖了个坑子,先把他放到坟坑里,接着填土埋。这时忽然发现坟坑一侧有个田鼠洞,从洞里露出些黑豆、绿豆和玉米粒来。农村人都知道,一到秋后,田里的老鼠们就开始准备过冬的粮食了。它们先挖一个曲曲弯弯的小洞,然后在底层深处再往周边扩展,形成一个方圆形状的大空间,再把从田里叼来的粮食储藏到里面,以备过冬。一家老鼠一般五六只,每家都建有储粮室,一个洞里最多能存放十来斤粮食。并且像人类的村庄房屋,多是挨着建。庄稼成熟后,这些田鼠就开始与人类争分夺秒的抢夺粮食了。那时人都吃不饱肚子,自然恨透了这些小强盗们,所以不少人为了贴补生活,经常拿着铁锨去田里挖掘鼠洞。我们鲁北地区管田鼠叫地排子,我小时候觉得挖地排子洞好玩,经常扛着铁锨去田里或沟边转悠寻找洞口,运气好了一上午能找到三个洞,挖出半袋子豆子来。当然 ,那些被毁坏家园的老鼠门便多在漫长的冬季冻饿而死。

龙哥爹先把坟坑一侧的粮食收起来,又用铁锨在周围铲了几下,竟然发现了两个田鼠洞,挖出了十多斤粮食,还打死了两只肥田鼠。死老鼠不能和儿子埋到一起,他刚把两只老鼠扔出坟坑,忽然听到破苇席里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开始吓了一跳,接着急忙跑下去,掀开苇席一看,儿子睁开了双眼,喉咙里咕咕响,嘴里还冒出水泡儿。他喜出往外大叫着:“活了,儿子又活过来了。”

就这样,爹把挖出的鼠粮磨成面熬粥,又把两个大田鼠剥皮洗净,煮了一大碗肉,一口一口的往儿子嘴里喂。龙哥靠鼠粮鼠肉渐渐恢复了身体,捡回了一条命。自那,全家人对老鼠感恩戴德,认为龙哥的命是田鼠给的,所以爹就立了个家规,龙家人从此不挖鼠洞、不下鼠药,不放老鼠架子,并且每到年节,把第一碗水饺先放到有老鼠洞的地方去。老鼠成为龙家人顶礼膜拜的神灵了。

听完龙哥死里逃生的故事,我心里很难受,因为我也经历过那个饥饿的年代。我想,这就是人的命运,如果龙哥他爹在堆坟时发现不了鼠粮,爹就不会停止填土,过时龙哥即使活了,也会被土埋掉憋死在坟里。但是即使他活过来被爹背到家,家里没有吃的,身体十分虚弱的龙哥照样会饿死。

此时,我理解了龙哥,他应该及时制止我的杀生行为—尽管是人人痛恨的老鼠。因为,这一生灵的家族成员曾经救过他的命,他感恩这个家族的每个成员。

龙哥是个乐天派。他没有文化,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光棍一人,与世无争。他不在乎别人对他说什么,更不去评价他人好坏,天底下发生的一切事情好像对他都无关,不看电视,不听广播,带字的东西一概不见,每天就做“吃饭、睡觉、上山”三件事,走到山上就唱,回到家里就吃,吃饱了就睡,76岁人了,腿脚利索,身子轻便,走路如飞,除了耳聋少牙,竟然啥病没有。

有人说龙哥一辈子圈在5公里内的大山里,没沾过女人,没进过城,是个白活的行尸走肉。但我却认为,由于人类个体存在的差异,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世界,权贵与富豪的幸福是建立在权力运作和物质享受中,但那炫耀的光环背后照样有他内心的痛苦,而在早已解决基本生活的社会中,底层百姓那种轻松、平静、无牵无挂、无忧无虑的生活,也许更富有幸福感。龙哥就是这类人的一员,并且表现的更为突出,更富于特色。他活的自在,活的开心,他的快乐与幸福只存在于自己的内心世界,谁也抢不去,掠不走,因为他始终为自己活着。

”龙哥小时候上过两年半小学,当时认识的那些字后来也都当饭吃了,现在只记的小学语文课本上的两首儿歌,一首叫《大羊和小羊》,另一首叫《小兔子乖乖》,但也记不全了,每首只能说出前几句来:

“大羊大,小羊小,大羊领着小羊跑到山上去吃草......”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也不能开.......”

龙哥还会唱简谱,“1234567”,发出的音刺耳难听,没

一个准确的音符,并且随便组合,乱唱瞎喊。

至于从他嗓里发出的那首半个世纪前的老歌《我们走在大路上》,他只记住头两句“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剩下的就随口编了,但他编的都是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或是他想要干的事。我听到他唱过:“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我和侄子今天都想吃油饼,二弟媳妇却熬了一锅羊肉汤.........”喜得我掉下眼泪来。

龙哥每次走在山上边的人行道上,甭管有人没人,他都挺着胸脯,手里敲打着那根小木棍子,边走边唱,但只会唱这“四不准”,并且一遍又一遍的轮番唱,嘴里从不闲着。唱累了,就坐到路边的石头上,身子对着太阳迷糊打盹儿。每到这时我见到他,就可着嗓子冲他大叫一声:

“狼来了—”

惊得他身子一哆嗦,接着抬头眯着眼朝我一笑:

“哎哟,吓俺一跳呀!”

我也笑了,接下靠他坐下,两人扯起闲话来。

龙哥的村庄早就被拆迁了,村民们都搬进了社区楼房。他光棍一人,国家补偿的钱和安置的房子都给了二弟,他就到二弟家去过了。这当然是两全其美的事,他说二弟一家人待他都不错。啥活也不让他干,每天上山玩耍,回家吃饭睡觉。可能因为他太聋子了,平时身上没有手机,口袋里不装分文,我问他自个儿花钱买东西咋办,他自豪的说:“用啥买啥,只要和兄弟媳妇说声,立刻就送来。”我问他:”你满嘴只剩两颗牙了,吃硬东西咋办?”他咬着牙花子说,“拉屎不能叫尿憋死,俺有办法。”接着指着两颗歪门牙说:“先把肉块放到这两颗牙上切,切得差不离了,就一咕噜咽到肚子去了。”我说这样吃不好消化,会得胃病的。他哈哈大笑起来,说,“俺一辈子没进过医院大门,没输过液,浑身找不出病来。前些日子社区里免费查体,兄弟媳妇把俺领到了医院门口,趁她进去排号,俺偷偷跑了出来,接着上山了。俺没手机她也找不到。”说着,他表现出一种胜利者的样子:“俺啥病也没有,让医生在身上摸索个啥?”

看着他那样子,我真感到奇怪,他是个年轻时吃过苦受过大累的人,咋就不生病呢?他看出我是在怀疑他的健康,就指着对面那个最高的马眼山头说:“不信啊,你在这里等着我,看着表,不到半个时辰,我爬到山顶上去给你抓来几个大蝎子。”

话没落地,只见他蹭蹭撩起脚步,顺着满是荆棘的羊肠小路朝马眼山方向跑去了。马眼山是兴隆山脉中最高的一个山峰,前些日子我和一个年轻同事曾经爬过一次,到了山中间再往上就没有路了,只能抓着那些乱石怪石一步一步往上移动,当时心里很害怕,一不小心失脚滚下悬崖就没命了。我们俩互相照应着爬了一个多小时,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到了山顶。下山时更是惊心动魄,那情景想起来就胆颤。

我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担心这位76岁的老人出事,又埋怨自己当时应该阻止他。正想着,忽然看到龙哥走下山来了,嘴里还哼哼着那首《我们走在大路上》,不过第三、四句又变成“俺爬到马眼山上翻石头,胜利抓回了一包大蝎子”了。等他走近,把手里一个卷起的大树叶子翻开,里面有七个大黑蝎子,个个扬起尖尖的尾巴,像是随时准备对来犯者发起进攻。

我伸出大拇指高声对着他的耳朵叫道:“龙哥,好样的,小弟服你了。”他却不屑一顾,淡淡的说:“这山离俺村不远,小时候俺经常爬上去玩。”又说:“那时在生产队里,一年分不到几个钱。为了给弟弟交学费买书本,俺常常爬到山上去捉蝎子、摸金蝉皮、找蛇皮,然后拿到公社收购站卖,最多一次卖了一块五毛钱呢。”

平时与他交流,不能叫说话,是“大叫、大喊、大嚷”,并且他还要歪起头来,把耳朵对在你的嘴边,也只能听到个八九不离十。如果交流的时间超过十分钟,你就会感到口感舌燥,累得脑门上发汗,两眼冒金星,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本来一个近乎石聋子的人应该少和人搭讪,可龙哥偏偏又爱说笑,见到人就主动迎上去问这问那,听不明白的就一遍一遍的追着屁股的问。所以,山上的熟人碰到他,多是礼貌的点点头,然后就加快脚步溜走了。后来我想了个法子,见到他只点头,他问我话时我光张嘴不出声,再加上些手势,这样做我很轻松,倒把他累坏了。他埋怨我声音小听不清,我就扬着脖子张大嘴继续表演,反正有没有声音他也听不到,他也就只好离去了。

有一次他可能喝了不少酒,上山时身子摇摇晃晃的,说话也不清楚。我对着他耳朵嚷了一句:“老哥要注意身体,喝多了要生病的。”济南人对一些反感的人说的话,爱回敬一句:“你有病吗?”意思是对你反感不爱听。可他听错了,认为我在戏弄他,就瞪起眼回了我一句:“你才有病呢!”好几天不搭理我了,我主动和他说话时,他扭过身子就走人。我心里乐着,心话这老头自尊心还很强的。后来另一个山友和他解释:“人家老孙是关心你,让你少喝酒,注意身体别生病。”他才明白过来,见到我又热乎起来。

龙哥,祝你每天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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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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