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年味

春节,俗称过年。是中华民族几千年传统节日中最大的节日。总体来说,这个节日给所有华夏子孙的感觉是团圆的,隆重的,喜庆的,祥和的,温馨的……

不同的年味

新年到,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然而,年味到底什么样?酸、甜、苦、辣、咸该属哪一味?这并非“英雄所见略同”,不同的时期,不同的人群,对它的感受是不尽完全相同的,个中滋味,只有靠你自己去体会了。

笔者童年经历了一段特殊时期——“刮五风”,那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的事。之后好几年,农业生产恢复得还比较缓慢,人们的物质生活还很貧乏。在那样一个温饱难求的特殊年代,年味真是别具模样,它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深处,现在我想把其中一年过年的情景翻腾出来,故且给我们同龄人一个新旧对比,从而感恩今天的幸福生活,同时也想让现在衣食无忧的后生们“以史为镜”,增长一点忧患意识。

好长好长时间没有吃肉了,好像还是中秋节那天中午吃过一次吧。看到厨房屋沿下木钩上挂着的两个咸鹅和一条腊肉在冬日暖阳下裸晒着,它们还不时地滴着黄油,闪着亮光,偶尔一阵微风刮过,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我流着口水问妈妈:“什么时候吃这些嘎嗄呀?”妈妈回答说:“等过年吧。”

不同的年味

两个咸鹅和一条腊肉在冬日暖阳下裸晒着,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e�天下雪了,朔风凛冽。我穿着破旧的单布鞋,坐在四处通风的教室里,脚冻得发麻。回到家里,看到床头蚊帐竿上挂着的一双新小棉鞋,我问妈妈:“什么时候能穿这棉鞋呀?”妈妈回答说:“等过年吧。”

“那什么时候过年呢?”我又问妈妈。“再过几天,等爸爸回来就过年了。”妈妈回答说。曾听妈妈说过,爸爸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教书,他每次来家舍不得花钱坐车,得花一天的时间步行,早晨从学校出发,天黑才到家。

于是从那天起,我每天傍晚时分总是站在村西头的大树下,眺望远方,盼望着爸爸的归来

盼呀盼呀,日复一日,终于在一天日落的时候把爸爸盼回来了。我乐不可支,心里想:这一下可好了,我们能吃腊鹅腊肉了,我也有新棉鞋穿了。

吃晚饭的时候,看着桌子上还是一碗平时吃的毛青菜和一碗咸菜,我不解地问妈妈:“你不是说爸爸回来就过年了吗?”可是得到妈妈的回答是,今天是“小年”,“小年”是不能动腊鹅腊肉的,得等到“大年”。

当得知“小年”距“大年”还有七天的时候,我扳着手指倒计时,七天、六天、五天……

好不容易,我把亲爱的,伟大的,无法形容的,盼望已久的“大年”,终于盼来了!

天刚蒙蒙亮,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一滑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套上小棉裤,披上小棉袄,趿着鞋,揉着腥松的双眼朝爸爸放过的爆竹地跑去,迎着还没散完的硝烟去捡哑炮,不一会功夫就捡了一大把。哑炮是我们那个年代儿童们最好的玩具,把它对折成两半,里面就露出了火药,再用大人们丢到地下还没熄灭的烟蒂朝上一点,哧哧地闪着火光,好玩极了。一把哑炮够玩半天的。过年时家家都会放上一至两挂爆竹,哑炮是能捡很多很多的。

吃早饭了,妈妈把头天晚上炖好的一只母鸡切成小块,放到锅里加盐烩一烩,然后给家里每个人碗里都捞上一箸挂面,再把热腾腾的鸡肉鸡汤浇在挂面上。吃着这一年只能享受一次的美食,甭说有多么美了。我狼吞虎咽,不一会就把一碗鸡肉加鸡汤的面吃完了。当还想再来一碗时,我眼朝灶台一看,可已经是锅底朝天了。妈妈赶紧安慰我说:“别贪嘴了,中午还有大餐呢。”

吃过早饭,我帮着爸爸贴春联,哥哥扫地,姐姐们在厨房帮妈妈忙乎着。我抽着空不时地朝厨房里溜上一趟,打开碗橱门,朝烀好过还没切块的腊鹅啃上一口,然后迅速溜走。如此几趟下来,一只腊鹅被我啃得面目全非。在贴碗橱对联时,爸爸看到腊鹅稀稀烂烂的样子,就问妈妈是怎么一回事,妈妈回答说,是被家里好吃猫啃的。我生怕爸爸骂我,一听妈妈这么说,心里暗暗高兴,以为自己干得巧妙,没被妈妈发现。

年饭做好了,那天的菜可丰盛了。堂屋正中的方桌上放着一只三角瓦炉,炉子上架着一个大耳锅,大耳锅里满满地盛着毛青菜、豆腐、粉丝等三大样菜。炉膛里的柴木火带着青烟熊熊地燃烧着,耳锅上的菜被煮得热气只冒,豆腐还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好像在召唤我们“快坐快坐”。炉子周边还围着四大海碗传统大菜:一海腊鹅,一海腊肉,一海煎鱼,一海圆子。所谓圆子,只是名词而已。实际上是用年糕切成小块,加红糖煎制而成的。那天的饭也煮得特别多,比平时要多上好几倍。看着这些平时很难见到的饭菜,我嘴里不停地咽着唾沫,焦急地等待着美好时刻的到来。

不同的年味

四大海碗传统大菜:腊鹅、腊肉、煎鱼、圆子。


饭、菜都摆好了,爸爸在香案上燃了一炷香,嘴里祷告了几句,然后把手一挥,宣布吃年饭开始。我们兄弟姐妹迅速围桌而坐,一人盛上一碗饭,开始享用美味佳肴了。我嫌用筷子夹肉慢,索性动用起妈妈给的“陪嫁品”——五股叉(手),叉起一块大肥肉,一下就塞到嘴里,还不知道它是什么味儿,就把它咽下了肚子。接下来是第二叉、第三叉。哥哥姐姐们虽然没有我吃得那么狼狈,但是也是不动声色,大口大口地不停地吃着。爸爸妈妈看着我们的吃相,一脸无奈。爸爸急忙大声宣布:“你们都吃慢点,今天的饭菜是不限量的。”我们兄弟姐妹们听了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还是谁也不愿说话,都害怕耽误了这最佳时间。

似风卷残云,如大浪淘沙。不一会儿功夫耳锅空了,海碗空了,饭盆空了。这时只有我们的肚子是鼓鼓的了。我打着嗝儿,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舒畅和惬意。

吃了年饭,妈妈拿出给我新做的棉鞋,我穿上它感到特别舒服。当然哥哥姐姐们照例也有一双。爸爸从屋外弄来一堆干柴根,把它放到堂屋的门旮旯,烧起一堆大火,我们一家人围着火堆,其乐融融。烤火时,我们谈论的话题主要是吃中午大餐的感受,我也接着话茬,不无遗憾地说:“再能吃到这样的好饭菜又得等一年了啊”。爸爸苦笑着说:“等待就是希望,有希望就有奔头,你们兄弟姐妹们在新的一年都得好好帮助妈妈做家务,多养鸡多养鹅,争取明年过年的餐桌上多加几个菜。”我们兄弟姐妹们纷纷表着态,不一会儿就绘好了下一年过年餐桌上的“蓝图”。

因盼来今年这一次美餐而喜,又为盼下一年的一次美餐而忧,欢乐中有苦涩,苦涩中又有欢乐。年年如此,周而复始。这样的年味伴随了我整个童年与少年。

岁月悠悠,转眼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时代变了。人们的生活已进入了小康阶段,“温饱”已不是主题。过年的餐桌上摆满了鸡鱼肉鸭,山珍海味,可今天我的儿孙们已不像过去的我,他们看着这些美食,都显得很平淡的样子。

不同的年味

年夜饭做了满满一大桌菜


今年过年那天,我同样也是做了满满一大桌好菜,吃年饭时,我们一家人围桌而坐,大家拿起筷子,对桌上的美食都只是“浅尝辄止”。一家人谈论的话题也有新意,儿子说过了年有一个什么项目得抓紧去做。媳妇说过了年有一篇什么论文得好好修改修改。读小学二年级的孙女,面对着电视机突然说出一句,她长大要当医生,去发明一种药,对人嘴巴一喷,就把那“新型冠状病毒”杀死。上幼儿园的小孙子接过姐姐的话茬,挥动着手里的饭叉说,他要发明一种叉子,一叉子下去就把那“新型冠状病毒”叉死。童语天真无邪,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突然感觉到年味在変,已不像我孩提时代以“吃”为中心那么单一,它変得更丰富更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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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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