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今日说法

青冥劫

山中修行，不知岁月，修行第一天心情略有些浮动之后，予仁彻底静下心来。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白正兵和李烨师兄弟也果真没再来打搅他，而太华峰那个传说中的青丘峰弟子秋荷也依旧未归。

静坐了十天没有寸进，这天清晨，予仁与朝阳对坐，万道霞光将半边天都浸染成一片橙红，一群白鹭自脚下瀑布群振翅而起，直上青天。

微风皱起，少年予仁黑色长发轻舞，霞光之下恍若神仙中人。

一个时辰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神色，远处一道灰色身影正向他飞奔而来。

“弟子拜见师叔！”

“到时辰了？”

那弟子正是李烨，一个月前因为嘴没把门儿差点在予仁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战战兢兢回去自行闭门思过了两天见没什么风雨下来，也就渐渐放心下来，对宽宏大量的予仁小师叔自然心怀感激。

这一声“拜见师叔”，倒也十分诚挚和正经。

当然，他不是来请安的，自然有正事。

听得予仁发问，他却咧嘴一笑：“时辰还没到，不过师叔入住太华峰这一个月来，除了去听掌门授课就再也没出过门，弟子担心师叔不认得路，特意过来接您的。”

予仁眨了眨眼睛，一手撑着下巴不情不愿的模样：“你说这些天宗的盛典，有各位长老和真传弟子去捧捧场就够了，我们这些内门弟子非要去凑什么热闹？”

十年一次的宗门纳新，五十年一次的灵洲境内各天宗说法，都让予仁短短一个月给赶上了，不得不说他和第九剑是真有缘。

李烨当然和小师叔持有不同意见，他笑着耐心解答道：“小师叔乃是掌门亲传弟子，不去怕是不太合适，至于我和白师兄，承蒙师祖厚爱，也特许了我们这次一同旁听悟道。天圣书院、扶摇剑派皆有大修士前来与咱家长辈说法，这是难得的机会，门下弟子若有谁有幸亲身聆听，可都是不小的福缘。”

因为有蒙田开后门，李烨说话谦虚了许多，其中原因无非还是他和白正兵不出几年或许就能破聚元，跨入真传门槛，这种小灶，每个长老都会为座下几个优秀弟子开一开的。

看得出来予仁不太喜欢甚至有点抗拒这种场合，李烨充分发挥了自己热心肠的一面：“其实说法的时间并不长，差不多也就一天的时间，且说法现场气氛融洽，弟子来去自随心意无需拘束，若是哪位弟子运气好，还能当场向说法的长老前辈问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说法是个什么名头？”予仁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嘿嘿，小师叔这一点问对了人。我第九剑宗立派祖师三万七千年前于千钧一发之际挽救了世间万物生灵，更因为我们祖师是从天界下凡而来，立派之后宗门地位尊崇。是以后来诸多其他天宗都会时不时以各种名义前来求学问道，不过随着时日推移，各大天宗皆尽兴旺，为了面上好看，是咱家长辈把这叫做说法，其实更多还是他们来求道。”

李烨洋洋洒洒一大通，作为第九剑的弟子传人，能让他们心生自豪荣耀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

说了这半天他一点也没口干舌燥，予仁撑着下巴索性也安安分分听他讲完：“说法之后，还有各天宗的优秀弟子与我们的各位真传论道，对我们这些弟子而言，那也是不可多得的重头戏。也因为这说法时间不长，前后持续不过一天时间，所以我们也一直称其为‘今日说法’。”

“今日说法？”予仁眉毛轻佻，这个名字，有点意思，感觉跟凡俗世界衙门里的普法学堂有点相似...

“不过...”李烨眉头一锁，沉吟起来，“好像这次不以说法为主，各大天宗的长老过来，是有更重要的事与咱家长辈商量，只是恰逢说法的时间，那就大事小事一起办了。”

大概以为予仁仍旧对此排斥，李烨又说了一句：“待会儿若是小师叔听着觉得实在烦闷无趣，也可以随时退出，莫要打搅他人就行了。”

予仁恬然微笑，人参精怪扎根于土壤生存，他比大多数人都能更快的适应任何环境。随后长身而起，弹了弹衣角说道：“走吧，去见识见识这个‘今日说法’到底有什么神奇。”

一路上弟子人来人往，自不是都赶往法坛地点，却也撞见了几个熟悉面孔。

裴江南和锦川是真传弟子，不必多说，没想到快到目的地时还看见了入门之后再也没见过面的周肃人。予仁心中暗忖，这么多精英弟子趋之若鹜，看样子这个这个“今日说法”还是有点道道。

法坛设在真传弟子天山外围，高度与天山齐平，但相隔七座长老主峰还有一段距离。一道道飘逸潇洒的身影不断从天而降，唯有予仁灵清修为连爬云本领都不具备，这么高的地方上不来，只得驾着仙鹤上来。

法坛搭建并不华丽，以常见的汉白玉石按照道家八卦阵列虚空架设于云端之上，四周是弟子席位，正中央留给说法的各位门派长辈圣贤。

两人来得稍早，现在还不到时辰，长老们还得些许时刻才会入坛讲法。

“纪师叔还没回宗门，小师叔您要不就和我们坐一块儿吧？”这里面谈得上熟悉的，李烨和白正兵勉强算两个，其余人都只是一面之缘甚至陌生得很。

予仁耸耸肩，对此没什么所谓，玉浮峰梁沁妤座下的周肃人有心想要招呼予仁，看见天谕峰的两位师兄之后也只能作罢。

“他就是木予仁，掌门新收的亲传弟子，肃人带着弟子新人回山那天，宗门外头的动静据说就是他搞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听说是掌门一位至交的后人，天赋异禀，不过百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破了第五境，不消多少时日就可以抵达第七境晋升真传了！”

最近风头正盛的掌门亲传一个月来鲜有露面，在各位长老入座之前，他的出现理所应当的成为所有人目光短暂聚集的焦点。就是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瞎传小道消息，让这个连第四境大门都迟迟踹不开的小妖修汗颜至极，感谢公子浮屠大人仗义施法隐藏了我的修为！

“百岁五境算不得什么，咱们秋荷师姐不就在百岁之前达到了五通境界，要说天才，所有人在纪小师叔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咱们聊一聊普通人便是了，你非要将纪师叔扯进来，那如何还聊得下去！”

又是两枚只听耳闻却已经如雷贯耳的纪师兄的忠实拥趸，到底是他长了个三头六臂还是多了个鼻子耳朵？但凡是个第九剑的弟子就对他推崇备至，若只因为他是掌门嫡子便得如此待遇，怎么也说不过去。

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师兄，予仁心中也甚是期待，似乎一直下山未归的秋荷在内门弟子之中的呼声也很高？煌煌第九剑，果真是...人才济济啊！

“呵，天圣书院这次可真是大手笔，首席弟子秦玉京都来了！”

落座不久的予仁突然浑身汗毛乍起，一道平淡听得出来略带笑意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在这喧闹的法坛上，传入他耳朵里却格外清晰。

一个白袍男子，不知何时坐在他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