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就要离开（四）

哭了一场又睡了一觉后，孙丽芳找到了王树生：“王老板，我要走，我不在你这里做工了，昨晚的事，是我们都喝醉了，我不会怪你，你也就当没有发生过，请你不要再告诉别人了，”幼稚单纯的她，以为她可以一走了之。

看着眼前的孙丽芳，王树生还在想着昨晚孙丽芳诱人的身体。他知道自己已经迷上了她，如果说看到她的第一眼对她只是有一种喜欢，此刻，他对她就只想疯狂占有，一直占有。此刻，听孙丽芳说她要走，眼神中刚开始有的温情中化为了愠怒，他压住自己的火气，低声说：“丽芳，我知道我昨晚太急了，可你不能走，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你是要嫁给我的，”王树生的语气中尽是不容置疑。“可我不喜欢你，我不想嫁给你，”丽芳哭着气愤地说。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只要我喜欢你就可以了。你要走，想都别想，乖乖回去呆着，”王树生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将她拉回她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孙丽芳再次扑到床上嚎啕大哭，哭过之后，继续坐在床上发呆。在长久的沉默中，孙丽芳知道，凭她自己，不可能离开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她又想起张水莲的话，她虽然不爱王树生，可当下她还能有别的办法吗？没有，王村生不可能放她离开。或许，她就在这里，家里也更不容易找到她。尽管她不能确定家里发现她不在了会不会找她，但她还是希望又担心着家里人会找她，她不想让家里人找到，一点都不想。终于，在张水莲再来找她时，她答应了嫁给王树生。

婚礼就订在一周以后，非常简单，只是在厂里食堂办了几桌酒席，请了在厂里干活的亲戚乡邻和一起做生意的朋友，就算结婚了。婚礼后，孙丽芳的生活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她只是从自己那个单间搬到了隔壁王树生那套有厨房和卫生间的房子里，依然还是在王树生的厂里干着相同的工作，只是每个月王树生会另外给孙丽芳500块钱，其他的没什么两样。而孙丽芳则将这500块钱存起来。她每个月的工资才300块钱，这笔钱对她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偶尔王树生住在乡下的婆婆会来看看，给他们带点地里的蔬菜来，但基本都是上午来下午就回去了，对儿子这么大了才娶到的这个儿媳妇很是满意，总是叮嘱王树生要对她好一点，每当这种时候，王树生就会不耐烦地对他妈说：“你少管这些，”婆婆也总是说：“老娘懒得管你，你个兔崽子好好成个家好好过日子老娘来都不得来。”

从那以后，王树生天天晚上都会在孙丽芳的身体上留下青青紫紫的印痕。不止如此，后来慢慢孙丽芳才知道，王树生除了脾气怪，还有很多的问题。那天她在厂房里听到两个工人在议论：“不晓得这个月王老板把工资发得下来不哦，听说前两天他打牌输了十几万，运气又不好，经常都是输，还要打那么大，”“唉，人家是老板得麻，财大气粗的样子要摆起，”“滚他妈的，老子们的工资每个月都拖，其实以前那个赵老板还多好的，不管咋个，每个月工资都是按时发，可惜他走了，”“你不晓得哒，王老板经常乱花钱，经常的帐目搞不清楚，自己的钱花到哪里去了都不晓得，问他他还跟别个毛起，赵老板才不和他合伙了，自己走了，他们还是多年的朋友，后来也没有来往了，”“是啊，还有以前他那个女朋友，人家跟了他六、七年，最后也被他打得住医院，出院后就被人家老汉（父亲）接走了，跟到他恐怕都被打死了，你说他脾气有好怪嘛”“唉！算了，如果再过几天不发工资我们也另找地方算了，当时就是想到在这里离家近点，可以经常回家，这工资都拿不到，咋个供娃儿读书嘛？”

两个工人并没发现孙丽芳就在旁边，孙丽芳看他们说完开始干活，自己就悄悄走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每个月只是从王树生那里拿几百块钱，根本不知道他的钱花在了哪些地方，他也经常开起那个破车子出去，有时会晚上十二点多回来，有时则是凌晨四、四点才回来，她从来没有问他去哪里？去干什么？她有点害怕那双凌厉的眼睛，最重要的是她对他去哪里根本不感兴趣，他不在身边，她自己还清静点。想到他们说他把前女朋友打得住院，心里止不住抖了一下，他还没有对她动过手，但她想到他那双眼睛，感觉他随时都想动手的样子。

日子过得水波不兴，大伙儿对王树生娶的这个嫩媳妇印象很好，不多言语，手脚也很勤快，每次婆婆妈来了，也笑咪咪地招呼，不象村里那些儿媳妇，总是嫌弃婆婆妈没有给她多少钱就是怪婆婆妈不给洗衣做饭。在外人看来，尽管王树生依然在外面花开酒地，但孙丽芳从来没有和他吵闹，觉得她似乎认命了。可孙丽芳自己知道，她没有。

虽然她是因为不想增加父母失去弟弟的痛苦而逃出来的，但她逃出来不是为了在这个山沟里耗上自己的一生，近10年的读书生涯让她知道，虽然她已经背负罪责，但世界不该只是眼前这个模样，人生也不该是。她不该以这样的方式去进行救赎。可她该怎么办？她想过逃跑，可她留心了好久，发现她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不要说没有机会出山，就算有机会出山，在这个几十公里以外才有公共汽车的山沟里，她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但她还是没有放弃，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有机会逃出去。

但接下来的事让她彻底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