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在山里》

城在山里，山在城里。人在城里，城在人心里。水，在山与山、山与城、城与城之间流过，山和城便时常地落在水中。云儿来了，落在水中。鸟儿来了，落在水中。太阳来了，落在水中。月亮来了，落在水中。人在桥上，人和桥都落在水中。雨来了落在水中，雪来了落在水中，白天落在水中，黑夜落在水中，春夏秋冬，全都落在水中。天落在水中，水挂在天上，天和水便时常地分不清楚。

实际天和地也时常地分不清楚呢。我们看天，天也在看着我们。天，在我们的眼里，是天，我们，在天的眼里，也是天。我们觉得，火星、金星、木星、天狼星、织女星……无数的星星在太空里，火星、金星……呢？他们觉得，地球，才是在太空里呢。再说，在亿万颗，准确地讲是在未知的任何一个星球上看别的星球，自己是地，别人是天，谁都不在同一个世界里，可谁又不都是在太空里，都是在同一个世界里呢？

我们向着天空的方向仰望，又何尝不是在向着地球的下方昂着头俯视，或者是侧着身平视呢？鸟儿的飞翔，也许是坠落。陨石的坠落，又何尝不是朝着地球的方向向上或者向着水平的方向激射而去呢？我们在用文字记录生活，文字又何尝不是在用我们记录文字呢？我们解密了高科技，又何尝不是高科技解密了我们呢？

我们在发明，在创造，在建设，我们或许就是在解密这个世界，打开这个世界，或许又是世界在解密我们，打开我们呢？我们打开手机，手机同时打开了我们。我们打开门窗，门窗同时打开了我们。我们打开思维，思维同时打开了我们……一茬一茬的人类，一茬一茬的动物、植物、矿物……以及物质的和非物质的，意识的和非意识的，一茬一茬的解密，一茬一茬的打开，一茬一茬的未知和已知、已知和未知。我们打开世界，世界闯入我们心里 ，我们给世界一个微笑，世界也给我们一个微笑，我们的内心安定了，整个世界就是安宁的。

花开的时候，是打开。花谢的时候，是打开。化作泥土了，化作分子、原子、量子了……或者是化作了草木、化作了新的生命，每一次，都是打开。人生是一次打开，天生是一次打开，宇宙的存在便也是一次打开了。打开之前是打开，打开之后是打开，打开之后的之后，打开之前的之前，依然是打开。过去、如今、未来，无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打开。

三马饮湖，湖边三马，水里三马，成六马。十牛在野，为一群。三和六、六和十、十和一、多和少，虚和实，天地一指，万物一马。老子、庄子、孔子、释迦牟尼、桌子、凳子、蝴蝶、鲲鹏、石头、城堡、光、电、波、高铁、微生物、觉悟……没有什么区别和不区别。世界有多大，我们一直在探索，在打开。世界本身也在探索，也在打开。宇宙的角角落落——全世界都在探索，在打开。

城在山里，城和山、和水都在大自然里，大自然在宇宙里，至少目前还在宇宙的范畴里。假定某一天，有了比宇宙更大的存在，城和山、和水就在更大的存在里了。

我们在城里，在山里，在路上，在车里，在昨天，在今天，在明天、在醒里、在梦里、在工作、在休息、在思考……我们在时间里，在大自然的空间里。或许大自然，也是在人类的时间和空间里呢，无非是比人类解密和打开的早了一些。再说，地球一松手，万物皆自由，这迟和早，先和后，时间和空间，相对和绝对，谁又能真正说得清楚呢？

清楚的事情，往往不需要过于清楚。如文学里的诗词，要得体，但又不要趁贴。有和无，总在有无之间。在和不在，总在在与不在之间。像和不像，总在像与不像之间。道和不道，总在道与不道之间……山和水、人和城，总在山、水、人、城之间。

城在山里，在自然里，在人心里，在持续的打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