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非洲野外，遇到第一杀手河马，听河马捕猎的故事感叹自然太猛

在南非克鲁格国家公园游猎，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坐在越野车上，偶尔，在日落时分，向导会找一处空地，让我们下车欣赏夕阳。周遭的灌木丛散发着微微刺激的气味，尘土中夹杂着一丝甜腥，从1.7米高的敞篷车上一跃而下，双脚踩在土地上的那一刻被赋予了重大的象征意义——我们脱离了最后的庇护，仿佛一丝不挂地把自己交给这片野生大地，她也正毫无保留地朝我们敞开胸怀，等待着这一刻。

夕阳中的长颈鹿

层层叠叠的树丛交织得连阳光都无法穿透，浓烈的夕阳流淌下来，只给树梢儿镀上了一层金。树下愈发昏暗，透过树枝的缝隙，隐约可见远处的母狮接二连三地朝同一个方向走去，看不清全貌却分明能感受到一股蓄积的气势，预示着在这19485平方公里的某一处，必将有一场血雨腥风。一旦走下越野车，我们就以自然界一生物的属性与无数狩猎者、猎物一起被归入了同一片土地，此时周遭的一切看起来前所未有的高大，平日乘车游猎时伸手可及的金合欢树正高高地俯视着我们，我第一次有了一种被丛林凝视的感觉。

昏暗的灌木丛间蓄势待发的母狮

我们正站在一处高地上，下坡处有一条河，簇密的芦苇生长在河的两岸。向导马修指向河里，河中央有一块巨大的灰色石头，不时有牛椋鸟落在石头上，啄食着——那是一头河马！它沉在河里岿然不动，只露出头顶的小圆耳朵、眼睛和鼻子，难以想象这种体型仅次于大象和白犀牛的第三大陆生动物的近亲居然是鲸类，不过河马比它的任何一种海洋近亲都要危险太多，尤其在水里，强烈的领地意识和难以捉摸的暴躁脾气使得河马成为非洲致死率最高的猛兽。

隐藏于河心的河马

河岸茂密的芦苇丛此时成了天然的屏障，将我们所在的高地和河流分隔开来。马修支起一张小桌，摆上各种啤酒、咖啡和炸鸡块。我们围站在桌边，用手抓着炸鸡大口喝着啤酒，粗犷的下午茶正应眼前的景致。在克鲁格国家公园，白天和黑夜几乎没有中间的过渡，夜幕会瞬间降临，天一旦黑下来，整座丛林便鬼祟起来，此时我们必须回到越野车上。因此，与非洲野生大地的这份亲密只有不过奢侈的半小时，但向导普莱特有着让时间慢下来的超能力。

河马

“有一次，”普莱特一边给我们递上了新的啤酒一边说，“我们在这里刚好看到一只小黑斑羚过河。那只黑斑羚被一条尼罗鳄咬住了后蹄，死命挣扎也无济于事。这时，一头公河马游了过来——我想就是现在看到的这头——它袭击了尼罗鳄，迫使鳄鱼放开了小黑斑羚。我们正为这情形摸不着头脑，这时公河马一口咬断了黑斑羚的脖子……当时我们的客人中有两个美国人，两个澳大利亚人。美国客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哭了起来，要求我们马上离开，但澳大利亚客人却坚持要看，因此我们只能听着客人的哭声，望着河马肢解小黑斑羚……”

普莱特的故事总是和食物一起端上来，就像一味不可或缺的佐料，尽管故事的内容和这片土地一样生猛残酷，那些菜品零食却在加入这味佐料后变得更加可口。我们津津有味地嚼着鸡肉，就像故事中的河马大口吞着羚羊肉，那些有悖餐桌话题的血腥细节并未引起任何人的不适或反胃，我想这是因为普莱特的故事把我们变回了掠食者，或许在脚踩在这片土地上之时我们就已暂时脱离了文明的桎梏，变成了掠食者。

在营地里普莱特也会分享故事，此为营地里的篝火晚餐和甜点

我对自己此时此刻这样的设定并不排斥，相反我对我能将自己依然紧抱住文明的那部分摘出来旁观我化作掠食者的那部分感到庆幸不已，就像普莱特口中同时坐在车上的美国游客和澳大利亚游客，前者对自然的残酷恸哭不止，后者却能冷静旁观，二者均没有对错，只是站在不同的位置观察而已，显然后者与自身掠食者的这部分更能自洽。这片原始而严苛的土地从不同情弱者，实际上动物跟人不同，猎物在被捕食时，求生本能使其做出相应的反应，但它们不会像人类一样恐惧，它们的挣扎是对命运的真实回应，因此从这个层面来说，大自然没有真正的弱者，也因此，对于正在食肉的我们来说，保护自然与成为掠食者并不冲突，无需为之内疚，放下主角的包袱，将自己作为自然界一生物来重新审视自己，也许不失为最好的自省方式。

“……河马是杂食动物，多数时候都以食草为主，那一次，真的很震撼。”普莱特的故事讲完了， 那头河马已经悄悄地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