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托克专属钢琴家”| 鉴碟

文 | Infra

有人称格尔奥吉·桑多尔（Gyorgy Sandor）为“巴托克专属钢琴家”，或许这么说有点夸张，但多少有些道理。桑多尔是巴托克的学生兼好友，1912年出生于布达佩斯，在李斯特学院跟随巴托克学习了4年钢琴，也师从科达伊学习了作曲。在欧洲各地演出后，1939年他在美国卡内基音乐厅首次亮相，次年定居美国。他先后在两所大学任教，自上世纪80年代任职于茱莉亚学院。今天他众多学生里，大约要数格里莫（Hélène Grimaud）和比尔森（Malcolm Bilson）两位最为突出。2005年末，桑多尔在纽约去世，虽不是乐坛大消息，却也让不少人哀悼。

大概很少有后辈音乐家像这位美籍匈牙利钢琴家一样，与巴托克有着如此紧密的关系。在巴托克去世后几个月，桑多尔进行了难度不小的《第三钢琴协奏曲》的世界首演，不免有些悲凉的意味。在诠释巴托克的音乐方面，角色与之相仿的大约是他们的匈牙利同胞——小提琴家赛科利（Zoltan Szekely）。

从录音中观察，桑多尔对巴托克作品的深入见解不可否认。例如对特色节奏和重音的安排都极为自信，当其他演奏家师徒在巴托克作品中试图发掘出梦幻般的异域氛围时，桑多尔的演奏则更接近一种相当符合匈牙利民族本质：涩涩的喜悦（在美丽的《罗马尼亚舞曲》里这种喜悦如信件般被开启与点燃，继而飞溅，毫无扭捏造作）。

我们当然也想起了巴托克自己的录音，譬如，有人说他演奏的肖邦片段可谓怪异。当他弹奏起自己的协奏曲时，快板的力度与速度范围跨越之大堪称狂野不羁，潜在情绪如同岩浆在涌动。

时间过去近半个世纪，巴托克的作品尽管已有了很多优良的录音（如安达、安妮-费舍尔、卡琴、杨多、科奇什，或者来自布达佩斯的女钢琴家Valeria Szervánszky），但是桑多尔所演奏的巴托克仍然熠熠生辉，并能够勾起乐迷对那个时代的反思。2020年，索尼Masterworks史无前例地发行了共计十七张的套装录音《Gyorgy Sandor: Complete Columbia Album Collection》（此前桑多尔惟一的较大合集还是2007年的四枚套装《Bartok Solo Piano Works》，同样在索尼，不含《小宇宙》）。无论如何，这都是巴托克录音领域间的大事。

桑多尔的巴托克录音遗产大致情况如下：首先，他与尤金·奥曼迪及费城交响乐团在巴托克去世后第二年录制的《第三钢琴协奏曲》（Columbia，黑胶或可觅得）十分珍贵；其次，在1945年至1955年，尚且年轻的桑多尔为CBS厂牌录制过一些巴托克的键盘作品；数十年后，他再度为索尼录制了三首协奏曲，由亚当·菲舍尔指挥匈牙利国家管弦乐团（索尼硬盒装）；最后，在上世纪90年代，这位已愈80岁高龄的钢琴家重新回到巴托克独奏作品的怀抱，录制了除《小宇宙》外的几乎所有巴托克键盘作品，可谓是一生挚爱的体现（完整的《小宇宙》也只有他早年为CBS录音时的一份留存）。如果说早期录音正值钢琴家的“黄金岁月”，那么晚年这批录音，经岁月淘洗之质地，已然显得愈加沧桑与权威。特别是1994年录制巴托克钢琴奏鸣曲时他所表现出的顽皮幽默感无出其右。

桑多尔早年在CBS的巴托克录音，这次以十七张专辑的形式重新问世之前，也已在VOXBOX出版过一部分，摘选为套装《Bartok Complete Solo Piano Music》，它们基本由黑胶转录而来，故而含有完整的《小宇宙》。比较之下，VOXBOX采选了巴托克那些最大分量的作品。桑多尔弹性好、轻松自在的处理特点尤其显示在了那完整收录153首洋溢着积极向上感觉的《小宇宙》中（这套曲的难度逐步递增，真正给学琴儿童的阶梯式迈步）。这份录音虽然出现在小厂，毕竟是精华之萃取，因此荣膺1965年的法国“Grand Prix du Disque”唱片大奖。

在谈论巴托克的重要录音时，匈牙利裔美国钢琴家福尔德斯（Andor Foldes）的名字亦不可忽略，他与多南伊和巴托克都共事过。1947年，是他承担了《第二钢琴协奏曲》在卡内基音乐厅的纽约首演。他的第一批巴托克录音约在1950至1955年之间完成，以当时的条件下评断，转录得很不错。

与福尔德斯相比，桑多尔演奏有着一种直接、饱满而不加修饰的力量感，例如《给孩子们》有更多朴素的趣味，也为了分句的清晰而不太强调细微的渐变，而主要烘托出暖色调。

福尔德斯音色偏明偏凉，断奏触键时的“小表情”使用得丰富而妙趣横生，于内声部和弦的把控也往往更加专注些。换言之，在福尔德斯的十指之下，巴托克仿佛听起来更像是一位接近布列兹或艾夫斯的“当代作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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