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纳斯：最后一方净土是人类过去那无比美好的栖身地

文/熊宗荣

"喀纳斯"在蒙古语中是"美丽富饶而神秘"的意思。它地处新疆北端,位于中俄蒙三国交界的阿尔泰山最高处的友谊峰下。这是一处奇妙无比的地方，是人间最后一方净土,是被联合国官员誉为"当今地球上最后一个没有被开发利用的景观资源,开发它的价值,在于证明人类过去那无比美好的栖身地。"

我和孙国成于头天下午乘车从西疆边关塔城出发,途经额敏、托里、克拉玛依、乌尔禾、福海和阿勒泰,在戈壁滩上奔波一夜,辗转千里,次日凌晨抵达布尔津。布尔津是北疆的一个边境县城,距喀纳斯120公里。我们在这里找了一家小店,洗了把脸,寄存了行李,用了简单的早餐,便乘一辆的士朝喀纳斯方向驶去。

奎屯以北,直到布尔津,沿途除克拉玛依和乌尔禾外,可以说是千里戈壁,万顷荒漠,许多地方几乎是寸草不生,杳无人烟。可是,布尔津这地方由于有纵连南北的布尔津河和横贯东西的额尔齐斯两大河流在此交汇,使布尔津成了无际荒漠中的一片绿洲。

我们乘车沿布尔津河岸边的公路往北行驶,沿途看见布尔津河床宽阔，水流湍急。河水承接上游喀纳斯冰川融化的雪水,清澈净洁,一片纯蓝。河床中间长着茂盛的水杨,满目葱茏,碧绿可爱。

汽车在穿过一片田野后便开始上山,山路盘旋,蜿蜿蜒蜒。山势陡峭,巨石层层叠叠。汽车在光秃秃的山间左冲右突,吼叫挣扎一个多小时后,便爬上了山顶。

翻过山顶后,眼前豁然开朗。目极所视,是一望无际的开阔地。一座座白色圆顶的蒙古包星星点点地散落在绿色的草原,成群的牛羊在山坡上悠闲地牧草,骑马的牧民在草原上奔驰。草原的上空,天蓝得耀眼,朵朵白云无依无托,缓缓飘移,有几只苍鹰在白云下自由翱翔。草原的远处,有莽莽群山,山与山的深壑间,有浩如烟海的白云缭绕。山的阳坡长着茂盛的青草,阴坡则长着大片葱郁的森林,森林碧绿苍翠,青黛一色。我在德国和奥地利的阿尔卑斯山区看到了这样的森林,当地称其为"黑森林"。草原上空气新鲜,凉风扑面,视线极佳。站在高处,极目远眺,群山、草原、森林、牛羊,连同高天上的白云、苍鹰尽收眼底。远山的峰顶有终年积雪,夏日消融,雪水顺坡而下,形成道道溪流,发出"汩汩汩"的淌水声。眼前所见,恍若一幅优美壮丽的油画。这就是喀纳斯的那仁大草原,是哈萨克族人美丽的夏牧场。

汽车在山半腰的公路上行驶,按下玻璃车窗,探头向外,只见那蓝天太高,草地太阔,汽车象只甲壳虫,人,则显得更加渺小,就象蝼蚁一般。

我已经深深地陶醉于眼前的蓝天白云、森林草原和马牛羊群,忍不住连呼司机:"停车!停车!"

我钻出车门,手提相机,来到一片高处,连揿快门,留下了无数美景。不远处有一座蒙古包,我快步走去,一头钻进蒙古包。蒙古包远看是个小不点儿,走进去才觉得很宽敞。包里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中央摆放着一只矮桌,上面放着几只瓷盘,盘里盛有各类果脯、点心和油炸馓子。

蒙古包的主人,一位穿着花色长袍,头上梳着小辫的年轻哈萨克族妇女来到我的面前,深深地鞠一躬,并向我说着什么。我听不明白,旁边有几位正在喝奶茶的过路客人代我翻译:"主人问你喝不喝骆驼奶?"并说:"这奶茶好喝,原汁原味,喝了不得非典!"

我一听,便忙回答说:"喝!"

不一会儿,主人从外面端进一碗骆驼奶,躬身站到我的面前,双手送到我的手上。我看那碗骆驼奶,雪白雪白的,是一碗什么配料都未加的纯鲜奶,便端起碗来,喝了一口。顿时,我觉得那奶又苦又涩,实在难以下咽,但我沉住气，咬牙喝完了那碗骆驼奶。

我向主人说了声"谢!"。

国成顺手塞给女主人5元钱,我们便走出蒙古包,回到车上,继续赶路。

那仁草原从南门到北门，长30余公里。草原的尽头,是贾纳裕山区。贾纳裕山区到处长着茂盛的青松和大片的白桦林,汽车在森林中的公路上穿行了约一个小时,便来到喀纳斯边防检查站。这里有驻守的边防哨所,还有全副武装的边防武警战士。好在我们在布尔津公安局已办好了边境证,在这里没费什么周折便通过了检查站。过了检查站，又买了昂贵的门票,便进入了喀纳斯风景区。

汽车从松木搭成的桥上越过激越奔涌的河流,又从谷底爬上山半腰的一段平地,这里是喀纳斯的第一个风景点。我们站在平地居高临下观看,两边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山坡上长着茂密的"黑森林"。两山之间是一条长长的大峡谷,峡谷中央有一条浩浩奔流的河流，这就是喀纳斯河。这段河流被山势辖制,逼成一个大大的"S"形,从高处往下看,活似一条静卧的蛟龙,故称"卧龙湾"。

从"卧龙湾"往前走,是"月亮湾"。"月亮湾"顾名思义,是指喀纳斯河流到这里,远看似一轮弯月。从"月亮湾"再往前走,是"神仙湾"。"神仙湾"从形状上看,我横竖看不出它的特点。大概是这段河流中间有一处小岛,岛上有青青的树木,四周有静静的流水,山青水秀,景色怡然,修身养性,其乐陶陶,真是神仙住的地方。我猜,"神仙湾"其寓意大抵如此。

过了"神仙湾",汽车一直往前开。在一片开阔地的边缘,汽车往左一拐，便下了公路。在越过一片平展展的草地后,汽车一直开到了喀纳斯河边的两栋红房子前。

旅游的汽车本应停在"神仙湾"停车场,但我们这位司机的丈夫是喀纳斯河漂流站的工作人员。她开了个小"后门"，汽车便开到了这里。河边的两栋小红屋,是漂流站工作人员的住房。我们站在河边观看,远远看见一艘橡皮船从上游顺水漂来,船中坐着七八位身穿桔红色救生衣的游客。橡皮船前边坐着两位漂流站的工作人员,正手持浆板划水。橡皮船漂到一片开阔水面,水流渐缓,船上不安分的年轻后生就互相打起了水仗。他们互相打闹着,嘻笑着,突然,船身一歪,有几位后生便一头栽进水里。好在这段河床宽阔,水并不深,没有什么危险。只是这喀纳斯河的河水来自冰川融化的雪水,虽时值八月,正是暑热时节,但河水冰凉,砭人肌骨,也够人吃些苦头。

这段地十分开阔,喀纳斯的河水顺着左边的山脚缓缓流去。靠右边的山脚下是一片湖,女司机叫它"野鸭湖"。"野鸭湖"南北长3000米,东西宽600米,四周长满半人高的水草。湖水清澈见底，有成群的野鸭和大雁在湖水中嬉戏。

河流和湖泊的中央,是一大片辽阔的草地,上有星星点点的蒙古包。草地的中央有一座"敖包",是由无数石块堆起的一座圆形,四面木杆上挂着许多红绿布条和纸片。正中央插着一根长长的木杆,形如伞柄。远看"敖包",犹如藏民手中所持的"转法轮"。

喀纳斯河的流水是从喀纳斯湖溢出来的。喀纳斯湖是喀纳斯上游的一处高山湖泊,是喀纳斯河的源头。要看喀纳斯湖全貌,需乘车上到海拔2000米以上的骆驼峰顶上的观鱼台。汽车在山坡上盘旋而上,山坡上长满半人深的牧草,牧草丛中盛开着许多不知名的各色野花。山坡的朝阴处,长着大片大片粗壮挺拔的杉松。下了汽车,还要在骆驼峰陡峭的山脊上徒步登上3000个台阶,才能到达观鱼台。站在观鱼台上举目四望,只见莽莽群山,一片葱茏。远处的冰川,白雪皑皑,银光闪闪。山下的喀纳斯湖,宛若一方巨大的调色板,蓝光闪耀,形似新月,静若处子。

这是一个隐藏在阿尔泰深山密林处的高山湖泊。湖面长24公里,宽2公里,面积48平方公里,比天山天池大12倍。湖面海拔1374米,最深处达188米,是我国除长白天池外最深的高山湖泊。

喀纳斯湖的湖水随着阴晴晨昏,会发生有规律的变化。从山头望去,晴天是深蓝绿色,阴天则是暗灰绿色。夏日晴朗时,湖水又呈微带蓝绿的乳白色,这是由于上游冰川强烈融化,带来大量乳白色粉状冰碛物质所致。有时,还会诸色皆备,成为有名的"变色湖"。由于湖面四季均有强劲的谷风吹送,将上游和倒入湖中的树木吹向湖的北端。年长月久,在这里形成了一条百余米宽、两公里长的枯树朽木漂浮带,成为喀纳斯湖一道独特的景观。

喀纳斯湖还有传说中的"湖怪",当地人叫"大红鱼",科学家考证是珍稀的肉食性哲罗鮭鱼。据说这种鱼最长的可达10米以上,曾有饮水的马匹被"湖怪"拖入水底的故事,还有汽艇差点被其撞翻的惊险。

喀纳斯湖四周和两面的群山上,森林密布,苍翠欲滴,莽莽一色。以挺拔的西伯利亚落叶松、塔形的西伯利亚云杉、苍劲的西伯利亚红松、秀丽的西伯利亚冷杉等树种为主,构成了湖岸漫山遍野的原始针叶林带,将莽莽群山浓墨重染,涂绘成俄罗斯油画中的黛青色,被世界游人赞誉为"亚洲唯一的瑞土风光"。

中午,我们在喀纳斯河岸边的图瓦人村寨用餐。图瓦人属蒙古族的一支,他们的生活曾经鲜为人知。图瓦人的祖先是怎样来到这山清水秀的喀纳斯的,也一直是个秘密。有人说他们是成吉思汗大军的后裔。在阿尔泰的青河大草原上,西征军中的老弱病残被告知:"给你们牛马和羊,沿着金色的山去自己生存吧!"他们最终走到这里,并繁衍生息了下来。还有人说他们的祖先是500年前从西伯利亚迁徙而来,与俄罗斯的图瓦人同属一个民族。图瓦人保持着自己独特的习俗,他们住俄式原木屋,习蒙古族文字,讲突厥族语言,交哈萨克朋友。每家图瓦人的房前都会有栅栏,没有栅栏就不能修房子。

我和国成坐在一栋俄式原木屋子门前的太阳伞下,桌子上放着大盘羊肉拌面和刚烤熟的香喷喷的羊肉串。我一面享用那鲜美的食物,一面默默思考一个问题:喀纳斯是10年前被开发的。在这以前,这里是一块未开垦的处女地,是一处世外桃源,是人类无比美好的栖身地,是未被污染的一方净土。但是,现在的喀纳斯被人们开发了,国内外大量的游客潮水般地涌来了。在不久的将来,这块被称为人类最后的一方净土还能被称其为净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