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解放后，有人主张马上关闭妓院，陈毅却说：会使30万人没饭吃

1949年5月，陈毅从百战沙场走向十里洋场，成为大上海的一市之长。当时的上海可谓是百废待兴，面对旧上海遗留下来的诸多社会问题，陈毅以他高深灵活的政策理论水平、博大的气魄和胸怀、坦诚待人毫无架子的品格，很快稳住了上海的局势，使上海初步走向了安定和繁荣。

陈毅

早在1948年底，淮海战役还没结束时，陈毅已经被党中央内定为未来的上海市长，但他本人并没有马上表示接受。在1949年3月在西柏坡召开的七届二中全会上，陈毅主动向中央提出：“可不可以让刘邓的二野进驻华东和上海，我们三野走远一点，到大西南去呢？”

但刘伯承却不同意，他说：“我和邓小平政委交换过意见，我们对西南更熟悉，而三野来自华东，留驻华东更为有利。”

淮海战役总前委委员合影，右二为陈毅

1949年，党中央进驻北京后，毛泽东就陈毅任上海市长一事征求了广大民主人士的意见，广大民主人士都非常同意，他们认为陈毅能文能武，是中共高级将领中不可多得的“儒将”，是担任上海市市长的合适人选。

1949年5月，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上海的部队开赴镇江丹阳待命，党中央正式任命陈毅为上海市市长。

当时我军的攻势势如破竹，解放上海的战线推进速度远远超过了预期，但也带来了很多问题，如有城市工作经验的潘汉年、夏衍等干部还在香港往内地赶的路上，对部队的入城纪律教育也还没来得及深入进行。于是陈毅向中央报告：

“我党我军未作适当准备，仓卒进入大城市，必然陷于非常被动的地位。我们考虑以尽可能推迟半月到一月入上海为好。”

陈毅带领大家研究解放上海对策

中央非常同意陈毅的意见，并给他回电说：只有接管工作准备就绪后，才能发起总攻，以便能够主动地、有秩序地接收上海。

于是陈毅一面进行准备工作，一面对部队进行教育，他专门制定了《入城三大公约十项守则》，并教育部队说：“进城以后坚决执行‘不入民宅’，这我们解放军给上海人民的见面礼，见面礼搞不好，是要被人家赶出来的，记住我们野战军到了城里，不准再‘野’，纪律一定要严！”

但官兵们对“不入民宅”的要求很不理解，因为在以前，大家经常去老乡家借宿，而且和他们也相处得很好，难道上海不是中国的地盘？有人就提出：“万一遇上天下雨怎么办？”“战士生了病，进房要点开水喝也不行？”

对此陈毅坚决地说：“不行！‘不入民宅’这一条，一定要无条件执行！”

5月23日，解放军向上海发起全线总攻，5月27日，上海全部解放。

解放军进驻上海

第二天一早，当市民打开家门时，惊奇地发现马路两边湿漉漉的地上，睡满了身穿黄布军装的解放军战士，他们被深深地感动了。著名的民族资本家荣毅仁看到这一幕时，感慨地说：“国民党回不来了！”

5月28日下午2点，陈毅来到了上海市政府，和国民党代理上海市长赵祖康举行了交接仪式。赵祖康是我国著名的公路桥梁专家，他30年代毕业于美国康奈尔大学，后来抱着“交通救国”的理想回国，但在国民政府里，始终不能得志，国民党撤退前，他被临时委任为上海市代理市长，实为收拾上海这个烂摊子。

两人见面后，陈毅首先问赵祖康：“你是国民党上海市代理市长赵祖康？”

赵祖康回答：“是。”

赵祖康

陈毅又问：“共产党上海市军管会的命令你执行得怎么样？”

赵祖康回答：“条条照办了。”

陈毅又问：“资产档案呢？”

赵祖康回答：“完整无损，请一一查点。”

陈毅高兴地起身和赵祖康握手，并诚恳地对他说：“你留下来很好，国家需要人才，你可以发挥工程技术专长，为新上海建设贡献力量。”

陈毅讲话

赵祖康也感动地说：“共产党的统战政策和干部的优良传统令人折服，我没有理由不为建设社会主义新上海尽责尽力啊！”

后来赵祖康历任上海工务局局长、上海市副市长、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为上海的市政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

此时党从香港调到上海的三位干部也到了，他们就是长期在大城市工作、富有经验的潘汉年、夏衍和许涤新。潘汉年出任上海市常务副市长，协助陈毅负责分管政法统战工作；夏衍出任上海市委常委、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兼文化局长，负责接管文教系统工作；许涤新则负责接管上海的财经工作。

潘汉年

不久以后，上海的资本家荣毅仁和刘靖基要请陈毅吃饭，陈毅知道以后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对大家说：“大家民主讨论吧！”

有人说：“这些大老板鬼名堂多得很，谁知道是不是一发糖衣炮弹？”

也有人说：“现在还不宜去，工人群众对资本家有看法，我们去了，资本家如果借题发挥怎么办？”

陈毅听完了大家的看法后说：“我看还是你们还是怕犯错误哦，所以才把自己的手脚捆起来，我才不干呢！至于工人嘛，我们要说服教育：我们这是去做资产阶级的工作，吃饭也是做工作嘛！”

最后陈毅不但带着主要领导干部赴宴，还把夫人张茜和两个孩子也带着同去了，席间陈毅谈笑风生、毫不见外，荣毅仁和刘靖基感受到了一种朋友才会有的真诚。

荣毅仁

工商界的老板见陈毅主动和他们交朋友，也就逐渐敢向他反映情况了，有一天，一位纺织业的老板对陈毅诉苦说：“陈市长，今天工会又来要我废除‘抄身制’（工人下班时要搜身），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工人下班有抄身婆搜身，还经常丢纱呢！如果取消抄身制度，纱厂还不被偷光！”

陈毅却回答说：“老板把工人只当成会说话的工具，劳动重、工资很少，工人实在无法养家糊口，工厂赚了钱对工人毫无好处，他们为什么不拿呢？我认为你应该带头废除抄身制度，关心工人的利益，待工人如朋友、如兄弟，有困难多与他们商量着办，我相信眼前的困难会克服得顺利一些。”

这位老板认为陈毅的话非常有道理，于是回去以后主动废除了“抄身制”，工会也出面做了很多工作，他们在工厂的大门上贴了一幅对联，上联是“洗尽奇耻大辱，废除抄身制”，下联是“不带一丝半缕，走出光荣门”。

没过多久，废除“抄身制”的效果就显现出来了，工厂的布匹产量不断增加，也没人再偷拿东西了，老板不得不佩服陈毅的远见。

陈毅到上海以后，主动拜访了很多有名望的知识分子，其中就包括沈尹默，沈尹默曾任北京大学教授、中法大学教授等职务，陈毅曾在中法大学学习了两年，他和沈尹默可以说是有师生之谊。

沈尹默

陈毅见见到沈尹默后，亲切地对他说：“党和政府需要你这样的知识分子，我进城以后，访问知识分子，你是第一个。”

陈毅还主动询问沈尹默以后想做什么工作，沈尹默表示希望继续在文教方面工作，于是陈毅让他担任了上海文物保管委员会委员。

在陈毅的安排下，夏衍也主动到梅兰芳、周信芳、袁雪芬等人家中拜访，注意听取他们对文艺工作的意见，收到了良好的工作效果。

对于陈毅来说，在上海最难的工作当属解决娼妓问题，在当时的上海，围绕妓院的“娱乐产业”的从业者约有30万人。

旧上海的妓女

有一次陈毅带着警卫员穿着便服外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拉着警卫员，强颜欢笑说：“给你睡一个晚上，只付两元钱，你要不要睡？”

警卫员大声斥责说：“你要干什么？你看错了人，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

小姑娘被警卫员吓跑了，陈毅对警卫员说：“你今天吓跑了她，明天她照样又到街上拉客，为了两块钱，很可悲啊！”

当时有很多同志主张干脆马上把上海所有的妓院立即关闭，来个干干净净的大扫除，立即净化大上海。但陈毅却不这么看，他认为上海的娼妓如此泛滥，原因在于上海的半殖民地都市经济的畸形发展，周围农村破产后，农村的姑娘大批流入城市，她们许多人无法谋生，被迫沦为娼妓。

陈毅（右一）

陈毅对大家说：“上海有几十家游艺场所，直接间接赖此为生的人大约有30万人，要是硬干，这些人马上会发生吃饭问题。只能从实际情况出发，逐步逐步地改。不过，一定会很快解决的，将来在中国的语词中，‘妓女’这个词必将成为一个历史名称！”

在陈毅的领导下，上海市政府对此制定了5条措施：

1.支持妓院自动停业，妓女自行跳出火坑；

2.由公安局对还在继续营业的妓院颁布严格的管理规定，从14个方面限制妓院的经营；

3.组织已经停业和希望置业的妓女参加学习，接受自食其力的生产劳动技能培训；

4.决不对妓女采取歧视的态度，明确妓女是受害者；

5.开设妇女生产教养所，收容流浪妓女。

旧上海的妓女

这几项措施非常有效，几天下来，妇女教养所就收容了近4000名妓女，所里对她们进行了身体检查，发现她们中有70%都患有梅毒，而且有的已经非常严重，但可悲的是她们自己竟然不知道。对此陈毅马上作出批示：一定要把她们的病治好！

但治疗性病需要价格相当昂贵的盘尼西林，当时盘尼西林不仅价格昂贵，而且全部要从海外进口，国家要花大量的外汇。而且当时志愿军已经入朝作战，当时上海医药仓库里的盘尼西林，原来是专供朝鲜战场志愿军伤病员使用的。

陈毅经过再三考虑，认为浴血奋战的志愿军需要盘尼西林，在旧社会受尽磨难的患性病的姐妹们同样也需要，最终他拍板决定：“先给教养所，志愿军战士另想办法。”

盘尼西林

在治疗时，有一个妓女不相信政府会为她们破这么大的费，抽血化验时她还说了很多怪话，说这是为了抽她们的血送到朝鲜战场上去给伤兵们用。

但一年以后，她的病彻底治好了，她才知道党和政府是真的关心她们，她对教养人员说：“人家志愿军急需用进口盘西尼林，他们是流血拼命，保家卫国的英雄，这是理所当然的；现在我这样的人也用上了这样贵重的药，能不感动吗？我只有拼命干活，加紧改造，来报答人民政府的大恩大德！”

后来她知道教养所的棉花工场弹出的棉花制成的药棉是送到朝鲜前线时，便一再要求到工作最繁重的棉花工场里弹棉花。

改造中的妓女

还有一次，教养所里的几个妓女嫌伙食太差，竟然把早餐的米粥全部扣在了地上，还当着民政局长的面痛哭了两个小时，民政局长非常生气，专门向陈毅报告，认为她们这是在“放刁”。

但陈毅却说：“人家过去吃的是油，穿的是绸，现在一下子粗茶淡饭，一天三顿都是薄粥，换了你能一下子适应过来吗？一定要给她们改善伙食，改造也要一步步来嘛，哪有一蹴而就的好事？”

陈毅还主张对妓女进行“诉苦”教育，在他的指示下，一场以“倒苦水、挖苦根”为主题的控诉娼妓制度罪恶的大佬开展起来了，受尽苦难和凌辱的妓女们纷纷讲述了自己的悲惨经历，台上台下要求枪毙妓院恶霸的呼喊声、抽泣声、哭号声响成一片。

就这样，妓女们经过两年左右的教养，既治好了性病，也提高了思想觉悟，还有了自食其力的劳动技能，她们真的彻底被“解放”了！

更令人感动的是，在1955年，有920名教养所的党员参加了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把青春贡献给了祖国的边疆建设事业，其中许多人还成为了劳动模范。

被改造的妓女前往新疆生产建设兵团

到了1958年，上海已经彻底解决了娼妓问题，“妓女”这个词彻底成为了一个名词！

美国哈佛大学社会学教授塞里佛埃曾说：“像上海这样解决娼妓问题，全世界没有先例。解放后只经过七年时间，从公娼、暗娼到各种变相卖淫就被全面彻底地消灭了。二是工作扎实。取缔妇女卖淫，关键是为妓女找到出路，使她们成家立业，变成有益的社会的生产力。”

1954年，陈毅调任国务院副总理，离开了工作5年的上海。这5年里，在他的治理下，上海没有了舞女妓女，没有了烟馆赌场，没有了黑帮社会，风气日益健康向上，人民生活安居乐业。陈毅对上海建设所作的贡献，应该永远为巨人铭记！

陈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