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访“细微处的启蒙时代”

【学界新著】

《启蒙运动中的法国》（[法]丹尼尔·罗什著，杨亚平、赵静利、尹伟译）书影。供图：上海教育出版社

丹尼尔·罗什，1935年出生于巴黎，历任法国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研究导师、法国科学研究中心近现代史研究所所长、法兰西学术院教授。翻开法国大学出版社的《人文科学词典》，我们可以读到这位著名历史学家的词条：

1960年代初，丹尼尔·罗什潜心撰写论文，探索启蒙运动时期外省的科学院和科学院院士群体。这项研究在好几个方面突破了专题论文写作的传统范式。首先，他与佩罗一样，致力于城市史的研究，并将文化和知识的构架引入其中，从而阐明了现代城市起源的动力要素。1978年出版的《外省的启蒙时期》着力描绘城市现象的新轮廓，被认为是城市史研究方面的名著。其次，作为欧内斯特·拉布鲁斯的门生，丹尼尔·罗什将经济史与社会史的功底运用于文化场，同时摒弃芒德鲁所倡导的思想史的综合分析方法。1970年代，他将调查研究的对象扩大到知识性著作、各类藏书、游记和书信，丰富了实地调查法的内容。他拓展了社会史的研究领域，始终把奠定新的方法论基础作为自己的一贯愿望，因而他不拘泥于文化共和国关于古典历史学的各种约束，很早就开始发展不同学科之间的交叉合作。

1993年出版的《启蒙运动中的法国》是丹尼尔·罗什对历史学方法论的又一次贡献。作者勇于挑战学术前沿，从社会学和人类学的研究方法中吸取灵感，深入发掘研究主题，对历史时段进行大胆的分割。他没有按照传统历史学的框架引经据典地论证历史发展的经济、社会和文化环境，而是以新史学的视角，将历史事件放在它们所在的认知环境中去展现，正如他在《序言》中所说：“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像过去的人们那样了解他们经历过的事情。”因此我们在研究历史事件时，应该努力感知当时的历史情境，以质疑的态度重新审视那些已经得到了普遍认同并且已经有一定研究积累的确实性。

他拒绝“迎合目的论者这位新偶像”，反对以目的论的方式去解读历史，因为在他们看来，历史是由超越历史的客观规律决定的，历史事件只是这些决定力量的具体反映，或者只是一些已经被预设好了的未来的标志。换言之，处于历史当下的事件常常被他们用未来发生的事件加以标注。因此，目的论者对于历史的解释方法不符合他的解读逻辑。

丹尼尔·罗什认为：“对引起18世纪法国历史变革的各种可能性进行分析，不应该完全等同于挖掘法国大革命的起因或者根源。”研究启蒙运动，“重要的是必须了解18世纪的人们以各种不同的方式经历过的不同层次的历史事实”，并在此基础上，深入阐述和比较常常为历史学家所割裂的各种观点，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领悟和解释18世纪的法国。

出于这样的愿望，作者以他带有空间观和时间观的历史哲学，从沿海到内地，从农民王国到商人王国，从特权文化到商业文化，鸟瞰整个王国的宏观面貌。不仅如此，他还时时以细腻的笔触深入宫廷或外省的总督辖区，研判在那里发生的种种社会现象，深刻剖析各种权力、制度和社会角色之间的联动关系，从而为我们揭示了带有启蒙思想的新话语、新实践如何逐渐瓦解传统秩序的根基。

作为历史学家，专精于研究某一时段的具体问题尚且需要毅力和功底，而像丹尼尔·罗什这样以平面的文字全方位地展现一个历史时段的立体构架，不仅需要功夫，更需要才华。

（作者系上海对外贸易学院副教授。本文经授权摘编自《启蒙运动中的法国》一书译后记，现标题系编者所加）

责任编辑：张彦武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