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的兴起和灭亡,是一个永恒的话题,而这个话题里最有热度自然是天京内讧了。天京内讧,一方面是杨秀清自找的,但是更深层次的原因,可能是洪秀全低下的政治能力导致。
1854年4月,韦昌辉的部下张子朋因争船只,任意殴打水兵,激变水营。
杨秀清赶到北王府,杖打韦昌辉。
一个部下替韦昌辉忿懑不平,絮絮叨叨说了几句公道话,反遭到韦昌辉的呵责,说:“东王替天行道,处分是公平的,你有什么好怨恨的!”
为了讨好杨秀清,他假装生气,把这个心腹爪牙给杀了。
韦昌辉的地位居于杨秀清之后,他屡次受到挫折和羞辱,心里对杨秀清恨得咬牙切齿。
但他表面上却装得毕恭毕敬,有时,甚至跪在杨秀清面前,一口一个谢谢,说:“都亏您教导很好,我原本什么也不懂!”
“我们一班弟妹真好,有您的提携,才能成人!”
韦昌辉笑里藏刀,嘴巴说得甜甜蜜蜜,骨子里却包藏了祸心。
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取代杨秀清。在这方面,他下了很大的功夫,付出了很高的代价。
连满清政府的官员,也看出来了,说:“杨韦互相猜忌,似不久必有吞并的事情发生!”
韦昌辉一直在找机会下手。
机会终于来了。
8月15日,杨秀清宣布说:“秦日纲和陈承瑢要叛变。”
陈承瑢听了,感到震惊和不安。
他不能坐着等死,窥伺时机,要和反对杨秀清的势力勾结起来。
这时,韦昌辉率兵在江西,接连吃了几个败仗,连他的“黄轿乡伞”都被清兵夺走了。
他一直躲在江西,不敢露面。
8月17日,就是杨秀清宣布秦日纲、陈承瑢叛变的后两天,韦昌辉正想潜回天京发难。
他收到了陈承瑢的一封机密信件,就在回师路上,和秦日纲的部队会合。
这样,韦昌辉想趁机夺权;秦日纲和陈承瑢想摆脱险境,两股力量合在一起了。
在东王府韦昌辉掀起这场大屠杀的时候,他一手“举旗”,说是奉洪秀全的密诏来除奸的。
因此,有人指责洪秀全“自毁长城”。
从历史文献中,找不到密诏和有关证据。
但洪秀全想除掉杨秀清的想法是有的,否则,韦昌辉怎么胆敢在天王的眼皮子底下,大动干戈,毁掉“长城”呢?
要想解开这个谜,就得从建都后洪秀全和杨秀清的矛盾说起。
有些老百姓,常把太平天国革命,叫做“洪杨革命”。
这两位主要的革命领袖之间的关系,在建都前后是很微妙、复杂的。
洪秀全是天命“真主”,宗教地位仅次于天父皇上帝和天兄耶稣。
杨秀清有“代天父传话”的特殊身份,又是太平天国军民共同信仰的一位“真神”。
他的宗教地位,既低于洪秀全,又凌驾于洪秀全之上。
从政治地位来看,一个是“天王”,一个是“东王”,或叫“九千岁”。
洪杨是君臣关系,重大的决策,都要由东王呈报天王批准后,才能执行。
但这种君臣关系,并不是绝对的。
当杨秀清假托天父下凡,附体传话的时候,他的权力最大,可以召天王来“东王府”,可以任意鞭打天王。
他甚至可以假借天父的名义,掌握天国最高指挥权和决策权。
当时,有一位文人,曾戏谑地说:“东西王府,互相抗衡。真不知谁是君来,谁是臣啊!”
这种你领导我,我也领导你;你服从我,我也要服从你;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的复杂关系,正是洪秀全与杨秀清矛盾的根源。
洪杨的这种矛盾与冲突,在没有建都以前还不很尖锐,因为那时清朝这个大敌当前,迫使他们互相忍让和共同对敌。
但在建都以后,洪秀全处处想建立洪氏天下,树立自己独尊的皇权时,矛盾就日益加深。
这方面有个典型事件:
1853年12月24日,这一天,杨秀清借替天父传话的名义,把洪秀全叫到东王府,于是演出了一场杖打天王的劝谏的戏剧。
“你性子烈,苛待女官,误杀女官,得认错才行。”
杨秀清高坐在堂上,假传天父的话说。
“我认错、认错。”
洪秀全跪在地上,认错求饶。
许多官员都跪在地上,替洪秀全苦苦哀求。
“打他40板!”
杨秀清冷峻地说。
“天父开恩”
“天父开恩呀!”
洪秀全一边挨打,一边说,“小子遵旨。”
接着,杨秀清劝谏说:“对人要气量大。女官若有过失,求您开恩,交给我去查办······”
“要好好教导幼主·····”
“感谢东王的奏谏,说得有道理。”洪秀全还称赞杨秀清说,真是一个骨鲠之臣啊!”
洪秀全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在狠狠地咒骂。他恨杨秀清妄自尊大,公开与自己唱对台戏,难以容忍。为发泄内心的不满和怨恨,他曾经写诗说:
“这个又冲,那个又冲,尔主(我)那得(能)安乐在宫中?这个不然,那个不然,尔主那得安乐在高天?这个又赦,那个又赦,尔主那得安乐管天下?这个又饶,那个又饶,尔主安得乐坐天朝?”
从杨秀清方面来说,在太平天国的初期,他还比较自觉注意维护洪秀全的威信,服从领导,洪秀全才把“一国之事,概交与他”。
建都天京以后,杨秀清的思想也变了,也想当皇帝,称万岁。
他满脸骄容,一身傲气。
他自恃功劳大,对洪秀全傲慢无礼,想凌驾在天王之上;对下属专横跋扈,滥施权威。
一天,杨秀清假借“天父下凡”,把天王召到东王府。
用天父的口吻责问:“你与东王都是我的儿子,东王功劳大,怎么只称九千岁呢?”
“东王打江山,当然也该称万岁。”
洪秀全跪着回答。
杨秀清这样公开逼迫洪秀全封他万岁,使两人潜伏的矛盾,激化起来了。
洪秀全似乎感到自己的权位,受到了损害和威胁,常常惴惴不安。
一个要死保皇位,惟我独尊;一个要自揽大权,争权位。
洪秀全和杨秀清的权力之争,已经发展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了!
尽管这样,当时洪秀全还没有发展到非杀杨秀清不可的地步。
韦昌辉杀了杨秀清,并捕杀东党的时候,洪秀全曾指责韦昌辉说:“我并不想杀他。你杀了他,也就算了。何必杀他的部下呢?”
这些话,表达了洪秀全对韦昌辉杀杨秀清后的一种无可奈何的矛盾心情。
韦昌辉正是在看出洪秀全与杨秀清的矛盾之后,才敢下手的。
然而,太平天国领导层的自相残杀,并没有到此结束。
洪秀全对韦昌辉明斥暗纵的错误态度,使得局面更加不好收拾。
1856年10月,翼王石达开在湖北武昌前线听到天京变乱的消息后,急忙赶回天京。
他出于一片好心,想排除内部斗争,免杀无辜。
“你们杀了东王和他的主要将领,难道还不满足吗?”
石达开指责韦昌辉说,“为什么还要杀这么多的弟兄呀!”
“你是贼!”
韦昌辉杀气腾腾,破口大骂。
对骂一阵以后,石达开说:“既然你们已走到了这个地步,我就不管了!”
当晚,石达开率领部队出城去了。假如那天他不出走,也会被杀头的。
这时候,韦昌辉把石达开看成自己独揽大权的障碍。
他杀人都杀红了眼,下决心要干掉石达开。
石达开早料到,韦昌辉会对他下毒手,当晚出城后,就去安庆了。
晚上,翼王府的上空,乌云密布。一场灾难将要降临。
果然,韦昌辉派兵来包围了。
于是石达开的妻妾、儿女和下属,都成了替罪羊,统统被杀光了!
韦昌辉一不做,二不休。
他以洪秀全的名义,贴通缉令,通缉石达开,说:“献出石达开人头的,有重赏。”
还说:“翼贼谋反······谁能抓获他,封为丞相,赏黄金六百两。”
为了斩尽杀绝,韦昌辉派秦日纲率大军,追击石达开。
这时候,石达开从湖南调集了4万人,正准备讨伐韦昌辉。
他呈请洪秀全,以“肃清君侧”为名,要求杀掉韦昌辉和他的同谋秦日纲、陈承瑢。
秦日纲看到天京城外的太平军,都同情并支持石达开。
石达开的军队比自己的兵力,要强大得多。这时候,他才感到事情不妙了。为了“将功赎罪”,他率领军队去攻打长江南岸的清兵,希望能得到石达开的谅解。
洪秀全对石达开的请求,开始没有答应。
后韦昌辉变得越来越专横,越来越疯狂。
他狗急跳墙,撕掉“拥护天王”的假面具,竟派兵来围困天王府了。
黄昏的时候,韦昌辉率领的3000人马,在天王府前叫嚣,“再不交出石达开,就放火烧!”
韦昌辉明明知道石达开不在天王府,他的狰狞面目和野心,全都赤裸裸暴露出来了。
过去,韦昌辉杀杨秀清,悬赏捉拿石达开,全是打着天王的旗号。
现在,什么“密诏”,什么“悬赏令”,统统见鬼去吧,再也没人相信他的鬼话了。
当人民擦亮眼睛,看清韦昌辉的真面目时,个个怒火满腔。就连他所率领的军队,也觉醒过来,对他很不满。
突然,天王府的卫队,打着翼王的旗号,冲了出来。本来思想就混乱的叛乱部队,一见翼王的旗号,都吓得七零八落地跑散了。
这时,洪秀全下命令捉拿韦昌辉,并声明对他的部下,一个也不追究。于是,韦昌辉的3000部队,纷纷投降。
无恶不作的韦昌辉,末日终于来临了!当他化装想逃出天京的时候,被守城的太平军发觉了,大叫:
“快来捉北贼呀,来捉北贼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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