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后才真正实现的“历史级战略”

【汉匈百年对抗的历史级战略:以夷制夷,断匈奴右臂、左臂】


汉朝与匈奴的对抗,几乎贯穿了整个西汉王朝。

特别有趣的是,在汉高祖鼎立汉朝的前202年,匈奴的冒顿单于也基本完成了漠北等地区的“大一统”。

此时如果视野放开,纵观整个亚洲,特别是东北亚、中亚,我们不难发现一个“历史奇观”,即同时存在着两个极为相似的“大一统”政权组织,区别在于,一个处于农业文明时代,一个处于游牧文明时代。

而且,这两个所谓的“大一统”政权,并不是后世以为的帝制,而是传统封建制,汉高祖刘邦从来都不是秦始皇的帝制继承人,他名为“皇帝”实则是“天子”(可与周武王并称“周武汉高”),汉初到汉武帝时代,是从传统封建制再次演化到帝制。

相比汉初是异姓王国、同姓王国并存,以及诸侯国林立,总归要和老刘家鼎立汉朝有关,匈奴这边则是更像周朝、更为纯正的封建制,其本国内部有“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等封国,在西域还设置“逐日王”封国,负责统治、管理西域诸国。

而在外部,东边有东胡(乌桓+鲜卑)、夫余等国,北边有浑窳、屈射、丁零等国,南边有白羊、楼烦等国,西边即西域诸国有大月氏、乌孙、车师、龟兹、大宛、大夏等国。

这些国家,至少被匈奴击败、驱逐或威服、投降过,之后都成为匈奴的臣属国,向其朝见、纳贡、交税。

如果说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这些是类似“公国、侯国”,他们则是类似“伯子男”等封国,就看国家实力和匈奴单于对他们的国家地位界定。

所以,冒顿单于不愧是游牧民族的一代雄主,是他真正开启、奠定了匈奴的所谓“大一统”,麾下国家林立、万国来朝。

冒顿单于的“世界史”地位,也就完全可以和周武王、汉高祖并列,名为“单于”,实则类似“天子”。

从这个视野出发,汉朝与匈奴的历史对抗也就势所必然,各自完成大一统后的两大“国家联合体”,不起摩擦、冲突乃至打的如火如荼,那才是咄咄怪事呢!

双方开战的第一仗,便是前201年由韩王信谋反、投降匈奴所引发的“平城之战、白登之围”。

此时无疑是双方实力最为巅峰的时刻,各自也都是经过内部多年战争淬炼出来的“精兵强将”,那么这一战的结果如何呢?

由于《史记》等史书的误解或故意扭曲,这一战的过程及结果被搞得云里雾里,严重失实。

其实过程和结果很明确,汉朝在战役第一阶段“关门打狗”,聚歼了韩王信及匈奴左右贤王的军队,包括直接击败冒顿单于的主力,一直打到云中、武泉等地(即今呼和浩特附近)。

第二阶段因为刘邦的冒进,落入了白登之围,但即使如此,汉军还是彻底击溃了匈奴军队,刘邦也成功突围,算是“惨胜”。

总之,这一战是毫无疑问的汉朝取胜,也根本不存在“白登之盟”、和亲、贿赂阏氏等说法,这都是后世的误解或者编造。

而这一战的惨败,再加上前215年被秦朝蒙恬驱逐的“历史阴影”,让冒顿单于深刻认识到,即使是他的巅峰游牧骑兵军团,也终究不敌秦朝、汉朝农业文明所锻造出来的巅峰步骑军团,特别是在汉朝的“主场”作战,基本没有取胜希望。

所以之后,冒顿单于不仅没有介入陈豨的谋反之战,包括对汉朝的入侵,都是游击战,抢一把就跑,绝不和汉军主力在汉朝地盘上决战。

这个“战略指导方针”,被之后的老上单于、军臣单于完全继承,表面看是匈奴屡屡入侵汉朝,甚至深入过汉朝的腹地,可一旦汉军完成集结,准备反击、决战,匈奴就很快极其明智地撤军、逃跑。

而汉朝这边,因为“无为而治、休养生息”的基本国策,对匈奴最多是防守反击。

直到前135年,汉朝最后一位“黄老之学”的重量级信奉者,即一代奇女子、不弱于吕后的女政治家窦太后驾崩,汉武帝才真正掌握权力并彻底改弦更张,和匈奴全面开战!

此时距离汉朝鼎立的前202年,已经过去了近七十年。


汉武帝是前141年继位,虽然他此时才十五六岁,但“雄才大略、好大喜功、更改祖制”等风格已经霸气侧漏,没少把窦太后这老太太惹毛,多次予以强力反制。

但该干的事情肯定要干,具体到和匈奴开战,如何彻底击败匈奴,汉武帝于前139年产生了一个“天才般的战略设想”,这就是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争取联合西域诸国,“断匈奴右臂”。

后续的上百年历史将证明,汉朝能够致胜匈奴,最根本、最顶层的宏观战略,不是汉朝独自重创、击败匈奴,这一点当然也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分化、争取、联合匈奴“大一统联盟”构成中的其它国家,“以夷制夷、断匈奴右臂、左臂”!

这也是当时世界的国际政治、大国争霸的基本规律,汉朝要想彻底击败匈奴,要么是将匈奴及其臣属国一勺烩、都干掉,要么是联合其它国家共同击败匈奴,显然后者成本更低、效率更高,也更为现实、明智。

整个汉匈对抗史,之前相对和平的七十年可以省略,从前135年汉武帝决定开战(也可以前133年马邑之谋)算起,到前36年陈汤消灭郅支单于、前33年呼韩邪单于彻底投诚汉朝,正好一百年左右。

在这百年中,有几个堪称“战略转折、分水岭”的关键事件。

1、前127年的河南阴山之战,卫青收复并构建出“阴山-黄河防线”,从此,汉朝对匈奴,至少可以做到战略层面的不败。

2、前119年漠北之战,汉朝将匈奴驱逐出漠北、单于庭地区,这里是冒顿单于和匈奴崛起的根据地、大本营,标志着匈奴主体国已遭重创;其向西北逃遁,势必加重与旗下一众臣属国的各种矛盾。

也就在此战之后,汉武帝真正开启“以夷制夷、断匈奴左右臂”的大战略,“匈奴左臂”基本已断,由乌桓、鲜卑等国来监视、对抗匈奴。

而“断匈奴右臂”的举措,则是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

严格说,张骞此行“首要任务”根本没有完成,或者说收效寥寥,但历史的复杂或魅力就在于,由张骞所开启的“丝绸之路”,中外文化、经济贸易等交流,将深刻改变国际局势,并由此衍生出乎意料的众多成果。

西域诸国在了解汉朝、视野拓开之后,无论主动还是被动,立场也颇有反复,但大趋势是逐渐投入汉朝的怀抱,站在汉朝这边。

特别是乌孙国,在“中西交流”中一直领先于西域诸国,最终成为汉朝对抗匈奴的头号盟国、西域桥头堡。

3、前71年“乌孙之战”,汉朝乌孙联合进攻匈奴,消灭其右贤王部,彻底重创匈奴。

而此时的匈奴,在国际上已经是众叛亲离、备受孤立,再加上内部天灾不断,注定之后江河日下、持续衰落。

所谓“形势比人强”,匈奴内部矛盾也集中爆发出来,相互争权夺利,引发内讧、内战,最多时候居然“五单于并立”,走向灭亡已无可避免。

特别有“历史对照”意味的是,此战乌孙国“虏马牛羊……七十余万”,而上一次战果如此丰厚的,正是河南阴山之战,“驱马牛羊百有余万”。

有力说明,这两战是整个汉匈百年对抗中最关键的两次转折之战,也可以说是“一头一尾”,前者汉朝至少不败,后者汉朝胜局已定。

而乌孙国的表现,恰恰证明了汉武帝“以夷制夷、断匈奴右臂”大战略的正确性与远见卓识。

特别是前89年,汉武帝发布“轮台罪己诏”,决定放弃对外战争,那么,对抗匈奴的历史重任,势必会落在西域某国的头上,肯定有某个国家会最终站出来,这是历史规律。

而此次乌孙之战,汉军看似出动16万骑兵,兵力规模甚至超过汉武帝时代,但实际根本没有多少斩获,最多起到“战略威慑”作用,吓跑了匈奴单于本部与左贤王部。

算是啦啦队吧,但“鼓掌”很不整齐、跳舞的“舞姿”也相当难看……

这也大致证明了“以夷制夷、断匈奴右臂”战略的必然规律所在,终究要靠乌孙国来发挥实际作用,起码不可或缺。

以上。计算时间,前71年乌孙重创匈奴,距离前139年张骞一出西域,已经过去了惊人的近70年。

即使按前119年张骞二出西域计算,至此也已过去近50年。

其中张骞逝世于前114年,汉武帝驾崩于前87年,他们当然不可能看到这个结果,但这个结果,却无疑要归功于他们的战略远见。

尤其是张骞,前后两次近二十年的跋涉奔波、四处游说甚至被匈奴扣押多年,个中辛苦、历史贡献令人心酸、敬佩。

而历史是存在规律的,最终的胜败不仅需要一代代人的相继努力,也需要对“历史级战略”的持续坚持与实现。

之前中国历史上,有过秦国长达160年实现六合一统,个中大战略可以归结为“东出+一统”。

而汉匈百年对抗的汉朝大战略,则可以总结为“反击+联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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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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