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纪年体之南朝梁-公元534年

梁武帝纪元

(公元534年)梁中大通六年 北魏永熙三年 东魏天平元年

春正月,梁尚书吏部郎中、永安侯王锡卒,时年三十六。赠侍中,给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谥“贞子”。

河西费也头虏纥豆陵伊利居河池,恃险拥众,北魏大丞相、渤海王高欢遣长史侯景屡招不从。

壬辰,高欢率汾州刺史斛律金等西伐费也头于河西苦洩河,大破之,获其帅纥豆陵伊利,迁其部落于河东。

北魏骠骑将军、关西大行台、大都督、雍州刺史贺拔岳欲讨灵州刺史曹泥,召秦州刺史侯莫陈悦会于高平,令为前驱;遣都督赵贵至夏州与宇文泰计事。泰曰:“曹泥孤城阻远,未足为忧。侯莫陈悦怙众密迩,贪而无信,必将为患,愿早图之。”岳不听。

贺拔岳携车骑将军、谘议参军董绍于高平牧马,绍悲而赋诗曰:“走马山之阿,马渴饮黄河。宁谓胡关下,复闻楚客歌。”

贺拔岳令华州刺史薛嘉族置骑河上,以御高欢。嘉族遂弃其乘马,浮河而渡,归于欢。由是拜扬州刺史,卒于官。子薛震,字文雄。

二月,东梁州为夷民侵逼,魏帝诏使持节、车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东雍州刺史泉企为东梁州行台、都督以讨之。

己未,梁假节、豫州刺史、南昌王毛香举城降北魏,魏帝授以持节、安南将军、信州刺史、义昌王。

梁云麾将军、南豫州刺史夏侯夔转使持节、督豫、淮、陈、颍、建、霍、义七州诸军事、豫州刺史。豫州积岁寇戎,人颇失业,夔乃帅军人于苍陵立堰,溉田千余顷。岁收谷百余万石,以充储备,兼赡贫人,境内赖之。夔兄夏侯亶先经此任,至是夔又居焉。兄弟并有恩惠于乡里,百姓歌之曰:“我之有州,频仍夏侯;前兄后弟,布政优优。”

壬戌,北魏大赦天下。

癸亥,梁帝萧衍亲耕籍田,大赦天下,孝悌力田赐爵一级。

初,刘孝绰免职后,梁帝数使仆射徐勉宣旨慰抚之,每朝宴常引与焉。及梁帝为《籍田诗》,又使勉先示孝绰。时奉诏作者数十人,帝以孝绰尤工,即日有敕,起为西中郎湘东王谘议。启谢曰:“臣不能衔珠避颠,倾柯卫足,以兹疏幸,与物多忤。兼逢匿怨之友,遂居司隶之官,交构是非,用成萋斐。日月昭回,俯明枉直。狱书每御,辄鉴蒋济之冤;炙发见明,非关陈正之辩。遂漏斯密网,免彼严棘,得使还同士伍,比屋唐民,生死肉骨,岂侔其施。臣诚无识,孰不戴天。疏远亩陇,绝望高阙,而降其接引,优以旨喻,于臣微物,足为荣陨。况刚条落叶,忽沾云露;周行所置,复齿盛流。但雕朽杇粪,徒成延奖;捕影系风,终无效答。”又启谢东宫曰:“臣闻之,先圣以‘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岂非孤特则积毁所归,比周则积誉斯信?知好恶之间,必待明鉴。故晏婴再为阿宰,而前毁后誉。后誉出于阿意,前毁由于直道。是以一犬所噬,旨酒贸其甘酸;一手所摇,嘉树变其生死。又邹阳有言,士无贤愚,入朝见嫉。至若臧文之下展季,靳尚之放灵均,绛侯之排贾生,平津之陷主父,自兹厥后,其徒实繁。曲笔短辞,不暇殚述,寸管所窥,常由切齿。殿下诲道观书,俯同好学,前载枉直,备该神览。臣昔因立侍,亲承绪言,飘风贝锦,譬彼谗慝,圣旨殷勤,深以为叹。臣资愚履直,不能杜渐防微,曾未几何,逢訧罹难。虽吹毛洗垢,在朝而同嗟;而严文峻法,肆奸其必奏。不顾卖友,志欲要君,自非上帝运超己之光,昭陵阳之虐,舞文虚谤,不取信于宸明,在缧婴纆,幸得蠲于庸暗。裁下免黜之书,仍颁朝会之旨。小人未识通方,絷马悬车,息绝朝觐。方愿灭影销声,遂移林谷。不悟天听罔已,造次必彰,不以距违见疵,复使引籍云陛。降宽和之色,垂布帛之言,形之千载,所蒙已厚;况乃恩等特召,荣同起家,望古自惟,弥觉多忝。但未渝丹石,永藏轮轨,相彼工言,构兹媒諓。且款冬而生,已凋柯叶,空延德泽,无谢阳春。”刘孝绰后为太子仆,母忧去职。

丙子,魏帝亲释奠礼先师,诏延公卿学官于显阳殿,敕祭酒刘廞讲《孝经》,黄门李郁讲《礼记》,中书舍入卢景宣解《大戴礼夏小正篇》。廷尉卿窦瑗、散骑常侍温子升、给事黄门侍郎魏季景、通直散骑常侍李业兴,并为摘句。典仪注邢昕与校书郎裴伯茂等俱为《录》义。

冠军将军、通直散骑常侍李郁执经,解说不穷,群难锋起,无废谈笑。魏帝及诸王公凡预听者,莫不嗟善。寻病卒,赠散骑常侍、都督定冀相沧殷五州军事、骠骑大将军、尚书左仆射、仪同三司、定州刺史。

骠骑大将军、国子祭酒刘廞执经,虽詶答论难未能精尽,而风采音制足有可观。寻兼都官尚书,又兼殿中尚书。

魏帝释奠,广招儒学,引令预听。国子博士李同轨经义素优,辩析兼美,而不得执经,深为慨恨。

中军将军、通直散骑常侍李业兴、前光禄大夫邢昕入为侍读,广平王从事中郎魏收兼中书舍人,与温子升参掌文诏。魏收与温子升、邢卲齐誉,世号三才。

辛巳,魏帝幸洪池陂,遂游田。

壬午,北魏卫将军、前徐州刺史元祐为卫大将军、仪同三司,骠骑将军、左卫将军元斌之为颍川郡王。清河王世子元善见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北魏中书侍郎薛孝通出为常山太守。仍以经前魏帝元恭任遇故也。

时有贼魁元伯生,率数百骑,西自崤、潼,东至巩、洛,屠陷坞壁,所在为患。魏帝遣京畿大都督匹娄昭讨之,昭请以五千人行。左光禄大夫段永进曰:“此贼既无城栅,唯以寇抄为资,安则蚁聚,穷则鸟散,取之在速,不在众也。若星驰电发,出其不虞,精骑五百,自足平殄。若征兵而后往,彼必远窜,虽有大众,无所用之。”帝然其计,于是命永代昭,以五百骑讨之。永觇知所在,倍道兼进,遂破平之。

北魏永宁寺九层佛图灾。

北魏骠骑将军、雍州刺史贺拔岳引军讨灵州,闻渴波隘中河水未解,将往趣之。岳既总大众,据制关右,凭强骄恣,有不臣之心。大丞相高欢恶其专擅,遣左丞翟嵩使至关中,间岳及侯莫陈悦。令悦图之。悦素服欢威略,既承密旨,便潜为计。时岳遣悦先行,悦乃通夜东进,达明晦日,岳行军前与悦相见。悦诱岳入营,坐论兵事。悦诈云腹痛,起而徐行,悦女夫元洪景抽刀斩岳。岳左右奔散,悦遣人安慰云:“我别禀意旨,止在一人,诸君勿怖。”众皆畏服,无敢拒违。悦心犹豫,不即抚纳,乃还入陇,止永洛城。时悦军人咸相庆慰。行台郎中薛憕独谓所亲曰:“悦才略本寡,辄害良将,败亡之事,其则不远。吾属今即为人所虏,何庆慰之有乎!”闻者以憕言为然,乃有忧色。

镇北将军、都督赵贵谓贺拔岳部众曰:“吾闻仁义岂有常哉,行之则为君子,违之则为小人。朱伯厚、王叔治感意气微恩,尚能蹈履名节;况吾等荷贺拔公国士之遇,宁可自同众人乎?”涕泣歔欷。于是子都督达奚武等从者五十人。乃诣悦诈降,悦信之。因请收葬岳,言辞慷慨,悦壮而许之。贵乃收岳尸还,与右都督寇洛等纠合其众,奔平凉,共图拒悦。时初丧元帅,军中惶扰,长史赵善、掌机密吕思礼、安北将军侯莫陈崇、龙骧将军王德、征西将军若干惠、厍狄昌、梁御、大都督刘亮、帐内梁台等诸将以寇洛年最长,相与推洛以总兵事。洛素无雄略,威令不行,乃谓诸将曰:“洛智能本阙,不宜统御,近者迫于群议,推相摄领,今请避位,更择贤材。”于是赵贵言于众曰:“元帅忠公尽节,暴于朝野,勋业未就,奄罹凶酷。岂唯国丧良宰,固亦众无所依。必欲纠合同盟,复雠雪耻,须择贤者,总统诸军。举非其人,则大事难集,虽欲立忠建义,其可得乎。窃观宇文夏州,英姿不世,雄谟冠时,远迩归心,士卒用命。加以法令齐肃,赏罚严明,真足恃也。今若告丧,必来赴难,因而奉之,则大事集矣。”诸将犹豫未决。都督杜达曰:“宇文夏州昔为左丞,明略过人,一时之杰。今日之事,非此公不济。赵将军议是也。达请轻骑告哀,仍迎之。”诸将或欲南追贺拔胜,或云东告朝廷。达又曰:“此皆远水不救近火,何足道哉。”贵于是谋遂定,令达驰至夏州。达见刺史宇文泰,恸哭,问故,告曰:“侯莫陈悦不顾盟誓,弃恩背德,贼害忠良,群情愤惋,控告无所。公昔居管辖,恩信着闻,今无小无大,咸愿推奉。众之思公,引日成岁,愿勿稽留,以慰众望也。”时有传贺拔岳岳军府已亡散者,宇文泰忧之,帐内都督陆通以为不然。居数日,问至,果如所策。自是愈见亲礼,遂昼夜陪侍,家人罕见其面。陆通虽处机密,愈自恭谨,以此重之。

厍狄昌,字恃德,神武人也。少便骑射,有膂力。及长,进止闲雅,胆气壮烈,每以将帅自许。年十八,尔朱天光引为幢主,加讨夷将军。从天光定关中,以功拜宁远将军、奉车都尉、统军。天光败,又从贺拔岳。授征西将军、金紫光禄大夫。

宇文泰与门下共议去留之计,其宾客韩褒曰:“方今王室凌迟,海内鼎沸。使君天资英武,恩结士心。贺拔公奄及于难,物情危骇。寇洛自知庸懦,委身而托使君。若总兵权,据有关中之地,此天授也,何疑乎!且侯莫陈悦乱常速祸,乃不乘胜进取平凉,反自遁逃,屯营洛水。斯乃井中蛙耳,使君往必擒之。不世之勋,在斯一举。时者,难得而易失,诚愿使君图之。”泰纳焉。

韩褒字弘业,其先颍川颍阳人也。徙居昌黎。祖韩瑰,魏镇西将军、平凉郡守,安定郡公。父韩演,征虏将军、中散大夫、恒州刺史。褒少有志尚,好学而不守章句。其师怪而问之。对曰:“文字之间,常奉训诱。至于商较异同,请从所好。”师因此大奇之。及长,涉猎经史,深沉有远略。魏建明中,起家奉朝请。加强弩将军,迁太中大夫。属魏室丧乱,褒避地于夏州。时宇文泰为刺史,素闻其名,待以客礼。

宇文泰将赴平凉,夏州吏民咸泣请曰:“闻悦今在永洛,去平凉不远。若已有贺拔公之众,则图之实难。愿且停留,以观其变。”泰曰:“悦既害元帅,自应乘势直据平凉,而反趑趄,屯兵水洛,吾知其无能为也。且难得易失者时也,不俟终日者几也,今不早赴,将恐众心自离。”夏州首望、都督弥姐元进规欲应悦,密图泰。泰微知之,先与都督蔡佑议执元进。佑曰:“狼子野心,会当反噬,今若执缚,不如杀之。”泰曰:“汝大决也。”于是召元进等入计事。泰曰:“陇贼逆乱,与诸人戮力讨之。观诸人辈似有不同者。”泰微以此言动之,因目佑。佑即出外,衣甲持刀直入,瞋目叱诸人曰:“与人朝谋夕异,岂是人也!蔡佑今日必斩奸人之头。”因按剑临之。举座皆叩头曰:“愿有简择。”佑乃叱元进而斩之,并其党皆伏诛。一坐皆战栗,不敢仰视。于是与诸将结盟,同心诛悦。宇文泰以此知重之。乃谓佑曰:“吾今以尔为子,尔其父事我。”

杜达,字朔周,盛乐人,赫连勃勃之后也。曾祖赫连库多汗,因避难改姓杜氏。达性刚鲠,有胆力。少从贺拔岳征讨有功,拜都将,赐爵长广乡男,迁都督。

宇文泰乃率帐下轻骑,驰赴平凉。令杜达率骑据弹筝峡。时百姓惶惧,奔散者多。有数村民,方扶老弱、驱畜牧,欲入山避难,军士争欲掠之。达曰:“远近民黎,多受制于贼,今若值便掠缚,何谓伐罪吊民!不如因而抚之,以示义师之德。”乃抚以恩信,民皆悦附,于是迭相晓语,咸复旧业。宇文泰闻而嘉之。

时高欢遣长史侯景招引贺拔岳部众,宇文泰至安定,遇之,谓景曰:“贺拔公虽死,宇文泰尚存,卿何为也?”景失色,对曰:“我犹箭耳,随人所射,安能自裁。”景于此即还。泰至平凉,哭岳甚恸。将士且悲且喜曰:“宇文公至,无所忧矣。”遂总岳部众并家口入高平城,以自安固。

初,京兆太守雷绍见贺拔岳数与侯莫陈悦宴语,尝谓岳曰:“公其慎之!”岳不从,果及于难。绍乃弃郡,驰赴岳军,与寇洛等迎宇文泰。

雷绍,字道宗,武川镇人也。九岁而孤。有膂力,善骑射。年十八,给事镇府。尝使洛阳。见京都礼义之美,还谓同僚曰:“徒知边备尚武,以图富贵;不谓文学,身之宝也。生世不学,其犹穴处,何所见焉?”遂逃归,辞母求师。经年,通《孝经》、《论语》。尝读书至人行莫大于孝,乃投卷叹曰:“吾离违侍养,非人子之道。”即还乡里,躬耕奉养。遭母忧,哀毁骨立,由是知名。镇将召补镇佐。后随贺拔岳征讨,为岳长史。岳有大事,常访而后行。及高欢起兵,岳耻居其下。绍乃劝岳迎魏帝西都长安,以顺讨逆。岳曰:“吾本意也。”后岳信诸将言,欲保关中,坐观成败。绍知计不用,请为边州,建功效。岳曰:“君有毗佐之力,当总大州。”遂以绍为京兆太守。清平理物,甚得人和。在郡逾年,岳被害。

宇文泰至平凉,以宇文护为都督。赵贵为大都督,领府司马。

征北将军、右都督寇洛有全师之功,除武卫将军。宇文泰至平凉,以洛为右大都督。

龙骧将军、中散大夫王德加征西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平凉郡守。德虽不知书,至于断决处分,良吏无以过也。泾州所部五郡,而德常为最。

宇文泰以镇远将军、仓曹参军张轨为都督。

初,贺拨岳为侯莫陈悦所害,悦得岳府属周惠达,欲官之。惠达辞以疾,不见许,乃遁入汉阳之麦积崖。宇文泰至平凉,惠达归于泰,即用为秦州司马,安辑陇右。

于时,魏帝将图高欢,闻贺拔岳被害,遣武卫将军元毗宣旨慰劳,追岳军还洛阳。毗到平凉,会诸将已推宇文泰。侯莫陈悦亦被敕追还,悦既附高欢,不肯应召。泰谓诸将曰:“侯莫陈悦枉害忠良,复不应诏命,此国之大贼,岂可容之!”乃命诸军戒严,将以讨悦。

时冯翊长公主嫠居,魏帝意欲归诸宇文泰,乃令武卫元毗喻旨。直阁将军杨荐归白泰,泰以秦州司马周惠达为长史,遣入洛阳请之。帝即许焉。

冯翊长公主元氏,魏孝武帝之妹。初封平原公主,适开府张欢。欢性贪残,遇主无礼,又尝杀主侍婢。主怒,诉之于帝,帝乃执欢杀之。改封主为冯翊公主。

及元毗还,宇文泰表于魏帝曰:“臣前以故关西大都督臣岳,竭诚奉国,横罹非命,三军丧气,朝野痛惜。都督寇洛等,衔冤茹戚,志雪雠耻。以臣昔同幕府,苦赐要结。臣便以今月十四日,轻来赴军,当发之时,已有别表,既为众情所逼,权掌兵事。诏召岳军入京,此乃为国良策。但高欢之众,已至河东,侯莫陈悦犹在永洛。况此军士多是关西之人,皆恋乡邑,不愿东下。今逼以上命。悉令赴关,悦蹑其后,欢邀其前,首尾受敌,其势危矣。臣殒身王事,诚所甘心,恐败国殄人,所损更大。乞少停缓,更思后图,徐事诱导,渐就东引。”泰志在讨悦,而未测朝旨,且兵众未集,假此为词。因与元毗及诸将刑牲盟誓,同奖王室。

贺拔胜闻弟岳为侯莫陈悦所害,乃令武卫将军独孤信入关,抚岳余众。属宇文泰已统岳兵,信与泰乡里,少相友善,相见甚欢。因令信入洛请事,至雍州,大使元毗又遣信还荆州。寻征信入朝,魏帝雅相委任。

魏帝诏宇文泰曰:“贺拔岳既殒,士众未有所归,卿可为大都督,即相统领。知欲渐就东下,良不可言。今亦征侯莫陈悦士马入京。若其不来,朕当亲自致罚。宜体此意,不过淹留。”泰表曰:“侯莫陈悦违天逆理,酷害良臣,自以专戮罪重,不恭诏命,阻兵水洛,强梁秦陇。臣以大宥既班,忍抑私憾,频问悦及都督可朱浑元等归阙早晚,而悦并维絷使人,不听反报。观其指趣,势必异图。臣正为此,未敢自拔。兼顺众情,乞少停缓。”

宇文泰与侯莫陈悦书,责之曰:“顷者正光之末,天下沸腾,尘飞河朔,雾塞荆沔。故将军贺拔公攘袂勃起,志宁宇县。授戈南指,拯皇灵于已坠;拥旄西迈,济百姓于沦胥。西顾无忧,繄公是赖。勋茂赏隆,遂征关右。此乃行路所知,不籍一二谈也。君实名微行薄,本无远量。故将军降迁高之志,笃汇征之理,乃申启朝廷,荐君为陇右行台。朝议以君功名阙然,未之许也。遂频烦请谒,至于再三。天子难违上将,便相听许。是亦遐迩共知,不复烦之翰墨。纵使木石为心,犹当知感;况在生灵,安能无愧。加以王室多故,高氏专权,主上虚心,寄隆晋郑。君复与故将军同受密旨,屡结盟约,期于毕力,共匡时难。而貌恭心狠,妒胜嫉贤,口血未干,匕首已发。协党国贼,共危本朝,孤恩负誓,有腼面目。岂不上畏于天,下惭于地!吾以弱才,猥当藩牧,蒙朝廷拔擢之恩,荷故将军国士之遇。闻问之日,魂守惊驰。便陈启天朝,暂来奔赴,众情所推,遂当戎重。比有敕旨,召吾还阙,亦有别诏,令君入朝。虽操行无闻,而年齿已宿。今日进退,唯君是视。君若督率所部,自山陇东迈,吾亦总勒师徒,北道还阙。共追廉、蔺之迹,同慕寇、贾之风。如其首鼠两端,不时奉诏,专戮违旨,国有常刑,枕戈坐甲,指日相见。幸图利害,无贻噬脐。”

侯莫陈悦既惧宇文泰谋己,诈为诏书与第二领民酋长万俟普拨,令与悦为党援。普拨疑之,封诏以呈泰。泰表之曰:“臣自奉诏总平凉之师,责重忧深,不遑启处。训兵秣马,唯思竭力。前以人恋本土,侯莫陈悦窥窬进退,量度且宜住此。今若召悦授以内官,臣列旆东辕,匪朝伊夕。朝廷若以悦堪为边扞,乞处以瓜、凉一藩。不然,则终致猜虞,于事无益。”

初,原州刺史史归为贺拨岳所亲任,河曲之变,反为侯莫陈悦守。悦遣其党王伯和、成次安将兵二千人助归镇原州。宇文泰遣都督侯莫陈崇、怡峰率轻骑一千袭归,崇潜军夜往,轻将七骑,直到城下,余众皆伏于近路。归见骑少,遂不设备。崇即入据城门。时威烈将军李贤及弟伏波将军李远、李穆在城内,先知崇来,于是中外鼓噪,伏兵悉起,遂擒归,斩之。并获次安、伯和等,送于平凉。泰表侯莫陈崇行原州事,威烈将军、殿中将军、高平令李贤授都督,仍守原州。李远迁高平郡守。宇文泰见远,与语悦之,令居麾下,甚见亲遇。李穆以功授都督。

李穆,字显庆,少明敏,有度量。宇文泰入关,便给事左右,深被亲遇。穆亦小心谨肃,未尝懈怠。泰嘉之,遂处以腹心之任,出入卧内,当时莫与为比。

宇文泰令记室冀隽伪为魏帝敕书与费也头,令将兵助讨侯莫陈悦。俊依旧敕模写,及代舍人、主书等署,与真无异。泰大悦。费也头曾得魏帝敕书,及见此敕,不以为疑。遂遣步骑一千,受泰节度。万俟普拨亦遣其将叱干保洛领二千骑来从。

冀隽,字僧俊,太原阳邑人也。性沉谨,善隶书,特工模写。魏太昌初,为贺拔岳墨曹参军。及岳被害,宇文泰引为记室。

宇文泰以征西将军、金紫光禄大夫梁御为武卫将军。

三月,宇文泰进军至原州。众军悉集,谕以讨侯莫陈悦之意,士卒莫不怀愤。泰乃表曰:“臣闻誓死酬恩,覆宗报主,人伦所急,赴蹈如归。自大都督臣岳殁后,臣频奉诏还阙,秣马戒途,志不俟旦。直以督将已下,咸称贺拔公视我如子,今雠耻未报,亦何面目以处世间,若得一雪冤酷,万死无恨。且悦外附强臣,内违朝旨。臣今上思逐恶之志,下遂节士之心,冀仗天威,为国除害。小违大顺,实在兹辰。克定之后,伏待斧钺。”泰征征西将军、平秦郡守王盟赴原州以为留后大都督,镇高平。

北魏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徐州刺史、东道大行台贾显度转雍州刺史、西道大行台。

己亥,梁帝以行河南王吐谷浑可沓振为西秦、河二州刺史、河南王。

壬寅,北魏前侍中、车骑大将军李彧为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北魏骠骑将军、左光禄大夫裴良除汲郡太守。

甲辰,百济国遣使献方物于梁朝。

北魏并州三级寺南门灾。

北魏京兆杜陵人杜杲学涉经史,有当世干略。其族父杜瓒,清贞有识鉴,深器重之。常曰:“吾家千里驹也。”时为黄门侍郎,兼度支尚书、卫大将军、西道行台杜瓒,尚魏帝妹新丰公主,因荐之于朝廷。遂起家奉朝请,累迁辅国将军、成州长史、汉阳郡守。杜杲,字子晖。祖杜建,魏辅国将军,赠豫州刺史。父杜皎,仪同三司、武都郡守。

北魏中书侍郎、城阳县子卢元明居洛东缑山,乃作《幽居赋》焉,于时元明友人王由居颍川,忽梦由携酒就之言别,赋诗为赠。及明,忆其诗十字云:“自兹一去后,市朝不复游。”元明叹曰:“由性不狎俗,旅寄人间,乃今有梦,又复如此,必有他故。”经三日,果闻由为乱兵所害。寻其亡日,乃是得梦之夜。

北魏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散骑常侍、左光禄大夫崔秉频以老病乞解。乃去职。

夏四月癸丑,日有蚀之。

戊午,契丹国遣使朝贡于北魏。

辛未,北魏高平王元宁坐事降爵为公。

丙子,高句丽国遣使朝贡于北魏。

北魏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都督陇右诸军事、秦州刺史侯莫陈悦征南秦州刺史李弼至军,弼谏悦曰:“岳既无罪而公害之,又不能抚纳其众,使无所归。宇文夏州收而用之,得其死力,咸云为主将报雠,其意固不小也。今宜解兵谢之,不然,恐必受祸。”悦惶惑,计无所出。弼知悦必败。

宇文泰引兵上陇,留兄子宇文导为都督,镇原州。泰军令严肃,秋毫无犯,百姓大悦。识者知其有成。军出木峡关,大雨雪,平地二尺。泰知侯莫陈悦怯而多猜,乃倍道兼行,出其不意。悦果疑其左右有异志者,左右亦不安,众遂离贰。闻大军且至,退保略阳,留一万余人据守永洛。泰至永洛,命围之,城降。泰即率轻骑数百趣略阳,以临悦军,悦大惧,乃召其部将议之。皆曰“此锋不可当”,劝悦退保上邽以避之。南秦州刺史李弼在悦军,知悦必败,乃谓其所亲曰:“宇文夏州才略冠世,德义可宗。侯莫陈公智小谋大,岂能自保。吾等若不为计,恐与之同至族灭。”乃弃秦州南出,据险以自固。翌日,弼密通使于泰,请为内应。至暮,弼乃勒其所部使上驴驼,云:“侯莫陈公有教,欲还秦州,守以拒贼”,令军人严备。其夜,悦出军,弼乃勒所部云:“侯莫陈公欲还秦州,汝等何不束装?”弼妻,悦之姨也,特为悦所亲委,众咸信之。人情惊扰,不可复定,皆散走,争趣秦州。弼乃先驰据城门以慰辑之,遂与都督豆卢宁、豆卢永恩兄弟率众归宇文泰。泰纵兵奋击,大破悦军。虏获万余人,马八千匹。悦部众离散,猜畏傍人,不听左右近己,与其二弟并儿及谋杀岳者八九人弃军并走。数日之中,盘回往来,不知所趣。左右劝向灵州,而悦不决,言下陇之后,恐有人所见。乃于中山令从者悉步,自乘一骡,欲向灵州。泰曰:“悦本与曹泥应接,不过走向灵州。”乃令原州都督宇文导、都督李贤邀其前,都督贺拔颍等追其后。导至牵屯山追及侯莫陈悦,悦望见之,遂缢死野中,弟、息、部下悉见擒杀,唯先谋杀岳者中兵参军豆卢光走至灵州,后奔晋阳。悦自杀岳后,神情恍惚,不复如常,恒言:“我仅睡即梦见岳语:‘我兄欲何处去,随我不相置。’”因此弥不自安,而致败灭。

宇文泰入上邽,收侯莫陈悦府库,财物山积,皆以赏士卒,毫厘无所取。左右窃一银镂瓮以归,泰知而罪之,即剖赐将士,众大悦。所得金宝奴婢,悉以好者赐李弼,谓弼曰:“公与吾同心,天下不足平也。”

威烈将军、都督李贤亦被重疮,马中流矢。宇文泰嘉之,赏奴婢、布帛及杂畜等,授持节、抚军大将军、都督。豆卢永恩授殄寇将军。征西将军、大都督王盟除原州刺史。

渭州刺史可朱浑元收侯莫陈悦之众,入据秦州,为宇文泰攻围,苦战,结盟而罢。

豳州刺史孙定儿,侯莫陈悦之党也,仍据州不下,泾、秦、灵等诸州悉与定儿相应,众至数万,推定儿为主,以拒宇文泰。泰令大都督刘亮袭之。定儿以泰兵犹远,未为之备。亮乃将二十骑,先竖纛于近城高岭,即驰入城中。定儿方置酒高会,卒见亮至,众皆骇愕,莫知所为。亮乃麾兵斩定儿,县首,号令贼党。仍遥指城外纛,命二骑曰:“出追大军。”贼党忷惧,一时降服。于是诸州群贼,皆即归款。

宇文泰使从事中郎冯景于京师告捷。魏帝有西迁意,因问关中事势。景劝帝西迁。除冯景洛阳郡守,寻兼行台左丞,留守原州。

北魏都督宇文导以功封饶阳县侯,邑五百户,拜冠军将军,加通直散骑常侍。

北魏大都督、司马赵贵以本将军、持节,行秦州事、当州大都督。为政清静,民吏怀之。

北魏行原州事侯莫陈崇转征西将军。又遣崇慰抚秦州,别封广武县伯,邑七百户。

北魏京兆太守雷绍以功授大都督、凉州刺史。绍请留所领兵以助东讨,请单骑赴州。刺史李叔仁拥州逆命,绍遂归。

北魏龙骧将军、中散大夫常善从宇文泰平侯莫陈悦,除天水郡守。征西将军、金紫光禄大夫若干惠拜直阁将军。子都督达奚武除中散大夫、都督,封须昌县伯,邑三百户。征虏将军、都督、蒲阴县男怡峰进爵为伯。帐内韩果迁都督,赐爵邯郸县男。征西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厍狄昌赐爵阴盘县子,加卫将军、右光禄大夫。征西将军、都督梁椿拜卫将军、右光禄大夫。帐内梁台拜天水郡守。襄虏将军元定拜平远将军、步兵校尉。

宇文泰帐内宇文盛授威烈将军,封渔阳县子,邑三百户。宇文盛字保兴,代人也。曾祖宇文伊与敦、祖宇文长寿、父宇文文孤,并为沃野镇军主。盛志力骁雄。初为宇文泰帐内。

宇文泰留录事参军长孙俭为秦州长史。长孙俭,河南洛阳人也。本名庆明。其先,魏之枝族,姓跋拨氏。魏孝文帝迁洛,改为长孙。五世祖拓跋嵩,魏太尉、北平王。俭少方正,有操行,状貌魁梧,神彩严肃,虽在私室,终日俨然。性不妄交,非其同志,虽贵游造门,亦不与相见。孝昌中,起家员外散骑侍郎,从尔朱天光破陇右。宇文泰临夏州,以俭为录事,深器敬之。宇文泰赴平凉,凡有经纶谋策,俭皆参预。

宇文泰引行台郎中、镇远将军、步兵校尉薛憕为记室参军。

都督、长广乡男杜达加平东将军。宇文泰谓诸将曰:“当清水公遇祸之时,君等性命悬于贼手,虽欲来告,其路无从。杜朔周冒万死之难,远来见及,遂得共尽忠节,同雪雠耻。虽藉众人之力,实赖杜子之功。劳而不酬,何以劝善。”乃赐马二百匹。达固让,泰弗许。

宇文泰统贺拔岳之众,见辅国将军、都督辛威而奇之,引为帐内。辛威,陇西人也。祖辛大汗,魏渭州刺史。父辛生,河州四面大都督。威少慷慨,有志略。初从贺拔岳征讨有功,假辅国将军、都督。

宇文泰初定关陇,石安令王悦率募乡里从军,屡有战功。

初,贺拔岳为侯莫陈悦所害,左相李虎哭之甚恸,阴怀复雠之志。时岳兄贺拔胜在荆州,虎星夜赴告劝胜入关收岳之众,胜不能从。俄而宇文泰起兵图悦,虎闻之,自荆州还至阌乡,为高欢将所获,送诣洛阳。魏帝将收关右,见虎甚喜,拜为卫将军,赐以金帛,镇关中。因与泰平侯莫陈悦。

凉州刺史李叔仁为其民所执,举州骚扰。宕昌羌梁仚定引吐谷浑寇金城。渭州及南秦州氐、羌连结,所在蜂起。南岐至于瓜、鄯,跨州据郡者,不可胜数。宇文泰乃令李弼镇原州,夏州刺史拔也恶蚝镇南秦州,渭州刺史可朱浑元还镇渭州,卫将军赵贵行秦州事。征豳、泾、东秦、岐四州粟以给军。

宕昌羌者,其先盖三苗之胤。周时与庸、蜀、微、卢等八国从武王灭商。汉有先零、烧当等,世为边患。其地,东接中华,西通西域,南北数千里。姓别自为部落,各立酋帅,皆有地分,不相统摄。宕昌即其一也。俗皆土著,居有栋宇。其屋织牦牛尾及羖羊毛覆之。国无法令,又无徭赋。唯征伐之时,乃相屯聚;不然,则各事生业,不相往来。皆衣裘褐,牧养牦牛羊豕,以供其食。父子伯叔兄弟死者,即以其继母、世叔母、及嫂、弟妇等为妻。俗无文字,但候草木荣落,以记岁时。三年一相聚,杀牛羊以祭天。有梁勤者,世为酋帅,得羌豪心,乃自称王焉。其界自仇池以西,东西千里,席水以南,南北八百里。地多山阜,部众二万余落。勤孙弥忽,始通使于北魏。太武因其所称而授之。自弥忽至仚定九世,每修职贡不绝。后见两魏分隔,遂怀背诞。永熙末,仚定乃引吐谷浑寇金城。

初,北魏大乱,前氐王杨绍先奔还武兴,复自立为王。宇文泰定秦、陇,绍先称籓,送妻子为质。

高欢闻秦、陇克捷,犹欲以逆顺晓宇文泰,使长史侯景与大丞相府属张华原、义宁太守王基入关劳泰。泰不受命,密有拘留之意;谓华原曰:“若能屈骥足于此,当共享富贵,不尔,命悬今日。”华原曰:“渤海王命世诞生,殆天所纵,以明公蕞尔关右,便自隔绝,故使华原衔喻公旨。明公不以此日改图,转祸为福,乃欲赐胁,有死而已。”泰嘉其亮正,乃使东还。高欢以华原久而不返,每叹惜之,及闻其来,喜见于色。泰先于葛荣军与基有旧,将留之,并欲留景。并不屈,乃遣之。时侍中斛斯椿在泰所,曰:“景,人杰也,何故放之?”泰亦悔,驿追之不及。基亦逃归,言泰雄杰,请及其未定灭之。欢曰:“卿不见贺拔、侯莫陈乎,吾当以计拱手取之。”

魏帝以高欢有异志,故深仗宇文泰。乃征二千骑镇东雍州,助为声援,仍令泰稍引军而东。雍州刺史贾显度持两端,通使于欢。泰微知其意,乃遣武卫将军梁御为大都督、雍州刺史,率步骑五千前军镇河、渭合口,为图河东之计。泰之讨悦也,悦遣使请援于高欢,欢使其都督韩轨将兵一万据蒲阪,显度送船与轨,请轨兵入关。御既与显度相见,因说显曰:“魏室陵迟,天下鼎沸。高欢志在凶逆,枭夷非远。宇文夏州英姿不世,算略无方,方欲扶危定倾,匡复京洛。公不于此时建立功效,乃怀犹豫,恐祸不旋踵矣。”显度即出迎宇文泰。梁御遂入镇雍州,授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显度后殁于关中。

魏帝遣著作郎姚幼瑜持节劳军,进宇文泰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关西大都督、略阳县公,承制封拜,使持节如故。武卫将军、右大都督寇洛为泾州刺史,南秦州刺史、原州镇将李弼为秦州刺史,前略阳郡守张献为南岐州刺史。南岐州刺史卢待伯拒代,遣轻骑袭擒之,待伯自杀。

宇文泰以贺拔岳掌机密吕思礼为大都督府长史。

卫将军、夏州长史于谨言于宇文泰曰:“魏祚陵迟,权臣擅命,群盗蜂起,黔首嗷然。明公仗超世之姿,怀济时之略,四方远近,咸所归心。愿早建良图,以副众望。”泰曰:“何以言之?”谨对曰:“关右,秦汉旧都,古称天府,将士骁勇,厥壤膏腴,西有巴蜀之饶,北有羊马之利。今若据其要害,招集英雄,养卒劝农,足观时变。且天子在洛,逼迫群凶,若陈明公之恳诚,算时事之利害,请都关右,帝必嘉而西迁。然后挟天子而令诸侯,奉王命以讨暴乱,桓、文之业,千载一时也。”泰大悦。会有敕追于谨为关内大都督,谨因进都关中之策,魏帝纳之。

五月丙戌,北魏增置勋府庶子,厢别六百人;又增骑官,厢别二百人,依第出身,骑官秩比直斋。

北魏车骑大将军、相州刺史孙腾入为侍中,与侍中斛斯椿同掌机密。时魏京兆王元愉女平原公主寡居,腾欲尚之,公主不许。侍中封隆之无妇,公主欲之。腾亦未之信,心害隆之,泄其言于斛斯椿。椿以白魏帝。隆之逃归乡里,其子征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封子绘亦弃官俱还。高欢知隆之被诬,召赴晋阳。孙腾又带仗入省,擅杀御史,以深见猜忌,虑祸及己,潜将十余骑驰赴晋阳。称帝挝舍人梁续于前,光禄少卿元子干攘臂击之,谓腾曰:“语尔高王,元家儿拳正如此。”欢启免腾官,请除外任,俄而复之。魏帝寻以本官征封隆之,隆之固辞不赴。仍以隆之行并州刺史。

华山王元鸷在徐州,高欢使徐州大都督邸珍夺其管籥。领军将军娄昭又辞疾归晋阳。魏帝于是以侍中、骠骑大将军斛斯椿兼领军,安东将军王思政拜中军大将军、大都督,总宿卫兵,以为心膂。军谋朝政,咸决于椿。分置督将及河南、关西诸刺史。椿劝帝征兵,诡称南讨,将以伐高欢,帝从之。

辛卯,魏帝诏曰:“大魏得一居宸,乘六驭宇。考风云之所会,宅日月之所中。自北而南,东征西怨,后来其苏,无思不偃。而句吴负险,久遗度外。世祖太武皇帝,握金镜以照耀,击玉鼓以铿锵,神武之所牢笼,威风之所轥轹,莫不云彻雾卷,瓦解冰消。长江已北,尽为魏土。顷天步中圮,国纲时屯,凶竖因机,互窥上国,疆场侵噬,州郡沦胥。乃眷东顾,无忘寝食。自非五牛警旆,七萃按部,何以复文武之旧业,拯涂炭于遗黎?朕将亲总六军,径临彭、汴。一劳永逸,庶保无疆。内外百僚,便可严备。出顿之期,更听后敕。”时帝为斛斯椿、元毗、王思政、魏光等谄佞间阻,贰于高欢,托讨梁朝,盛暑征发河南诸州之兵,天下怪恶之。

时魏帝与高欢构隙,以直阁将军、银青光禄大夫、华骝令窦炽有威重,堪处爪牙之任,拜阁内大都督。

魏帝诏驸马都尉宇文测诣宇文泰言,令密备高欢。泰见之甚欢。封广川县伯,邑五百户。

丙申,北魏侍中、大司马、开府、司州牧、广陵王元欣为左军大都督,太傅、录尚书事长孙稚为中军四面大都督。

北魏员外散骑侍郎裴宽除广陵王府直兵参军,加宁朔将军、员外散骑常侍。裴宽字长宽,河东闻喜人也。祖裴德欢,魏中书郎、河内郡守。父裴静虑,银青光禄大夫,赠汾州刺史。宽仪貌瑰伟,博涉群书,弱冠为州里所称。与二弟汉、尼是和知名。亲殁,抚弟以笃友闻。荥阳郑孝穆常谓从弟文直曰:“裴长宽兄弟,天伦笃睦,人之师表。吾爱之重之。汝可与之游处。”年十三,以选为魏肃宗挽郎,释褐员外散骑侍郎。

丁酉,魏帝幸华林都亭,集京畿都督及军士三千余人于城西,北接邙山,南至洛水,帝诘旦戎服与领军将军斛斯椿临阅焉。

庚子,魏帝又幸华林都亭纳讼。

壬寅,魏帝又以长孙稚为后军大都督。

魏帝有西顾之心,欲委车骑大将军、东梁州行台、都督泉企以山南之事,乃除洛州刺史、当州都督。

北魏中书舍人魏收见君臣内有间隙,遂以疾固辞而免。其舅崔孝芬怪而问之,收曰:“惧有晋阳之甲。”

高欢使镇南大将军、当州大都督、右光禄大夫、汾州刺史斛律金领步骑三万镇风陵以备魏帝。

六月丁巳,魏帝密诏高欢曰:“宇文黑獭自平破秦、陇,多求非分,脱有变诈,事资经略。但表启未全背戾,进讨事涉抃抃,遂召群臣,议其可否。佥言假称南伐,内外戒严,一则防黑獭不虞,二则可威吴楚。”时魏帝将伐欢,欢部署将帅,虑疑,故有此诏。欢乃表曰:“荆州绾接蛮左,密迩畿服,关陇恃远,将有逆图。臣今潜勒兵马三万,拟从河东而渡;又遣恒州刺史厍狄干、瀛州刺史郭琼、汾州刺史斛律金、前武卫将军彭乐拟兵四万,从其来违津渡;遣领军将军娄昭、相州刺史窦泰、前瀛州刺史尧雄、并州刺史高隆之拟兵五万,以讨荆州;遣冀州刺史尉景、前冀州刺史高昂、济州刺史蔡俊、前侍中封隆之拟山东兵七万、突骑五万,以征江左。皆约所部,伏听处分。”魏帝知觉其变,乃出欢表,命群官议之,欲止欢诸军。欢乃集在州僚佐,令其博议,还以表闻。仍以信誓自明忠款曰:“臣为嬖佞所间,陛下一旦赐疑,今猖狂之罪,尔朱时讨。臣若不尽诚竭节,敢负陛下,则使身受天殃,子孙殄绝。陛下若垂信赤心,使干戈不动,佞臣一二人愿斟量废出。”

建州刺史韩贤、济州刺史蔡俊皆高欢同义,魏帝忌之。以济州要重,欲令腹心据之。故省建州以去贤,使御史中尉綦俊察俊罪,欲以汝阳王元暹代俊,转俊行兗州事。高欢以俊非罪,启复其任。帝不许。

丁卯,魏帝诏大都督源子恭镇胡阳,汝阳王元暹守石济,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贾显智为侍中,以本将军除济州刺史,率豫州刺史斛斯寿东趋济州。车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羊深兼御史中尉、东道军司。斛斯寿,斛斯椿弟也,字元寿。

高欢使建州刺史韩贤逆元暹。蔡俊亦不受代,防守严备,贾显智惮之,至东郡,不敢前。

庚午,吐谷浑国遣使朝贡于北魏。

吐谷浑伏连筹死,子吐谷浑夸吕立,始自号为可汗,遣使献马及羊牛等于北魏。然犹寇抄不止,缘边多被其害。夸吕居伏俟城,在青海西十五里,虽有城郭而不居,恒处穹庐,随水草畜牧。其地东西三千里,南北千余里。官有王公、仆射、尚书及郎将、将军之号。夸吕椎髻毦珠,以皁为帽,坐金师子床。号其妻为“恪尊”,衣织成裙,披锦大袍,辫发于后,首戴金花冠。其俗:丈夫衣服略同于华夏,多以罗幕为冠,亦以缯为帽;妇人皆贯珠贝,束发,以多为贵。兵器有弓刀甲槊。国无常赋,须则税富室商人以充用焉。其刑罚:杀人及盗马者死,余则征物以赎罪,亦量事决杖;刑人,必有氈蒙头,持石从高击之。父兄死,妻后母及嫂等,与突厥俗同。至于婚,贫不能备财者,辄盗女去。死者亦皆埋殡。其服制,葬讫则除之。性贪婪,忍于杀害。好谢猎,以肉酪为粮。亦知种田,有大麦、粟、豆,然其北界气候多寒,唯得芜菁、大麦,故其俗贫多富少。青海周回千余里,海内有小山,每冬冰合后,以良牝马置此山,到来春收之,马皆有孕,所生得驹,号为龙种,必多骏异。吐谷浑尝得波斯草马,放入海,因生骢驹,能日行千里,世传青海骢者是也。土出牝牛、马,多鹦鹉,饶铜、钱、朱沙。地兼鄯善、且末。

丙子,魏帝诏曰:“顷年以来,天步时阻,干戈不戢,荆棘斯生。或徇节感恩,奋不顾命;或临戎对敌,赴难如归。身首横分,骸骨不敛。勋诚靡录,荣赠莫加。寤寐矜之,良有嗟悼。可普告内外,所在言列。若无亲近,听故友陈之。尚书检实,随状科赠。庶粗慰冤魂,少申恻隐。”

辛未,魏帝复录在京文武议意以答高欢,使中书舍人温子升草敕。子升逡巡未敢作,帝据胡床,拔剑作色。子升乃为敕曰:

“前持心血,远以示王,深冀彼此共相体悉,而不良之徒坐生间贰。近孙腾仓卒向彼,致使闻者疑有异谋,故遣御史中尉綦俊具申朕怀。今得王启,言誓恳恻,反覆思之,犹所未解。以朕眇身,遇王武略,不劳尺刃,坐为天子,所谓生我者父母,贵我者高王。今若无事背王。规相攻讨,则使身及子孙,还如王誓。皇天后土,实闻此言。近虑宇文为乱,贺拔胜应之,故纂严欲与王俱为声援。宇文今日使者相望,观其所为,更无异迹。贺拔在南,开拓边境,为国立功,念无可责。君若欲分讨,何以为辞?东南不宾,为日已久,先朝已来,置之度外。今天下户口减半,未宜穷兵极武。朕既暗昧,不知佞人是谁,可列其姓名,令朕知也。如闻厍狄干语王云:‘本欲取懦弱者为主,王无事立此长君,使其不可驾御,今但作十五日行,自可废之,更立余者。’如此议论,自是王间勋人,岂出佞臣之口?去岁封隆之背叛,今年孙腾逃走,不罪不送,谁不怪王!腾既为祸始,曾无愧惧,王若事君尽诚,何不斩送二首。王虽启图西去,而四道俱进,或欲南渡洛阳,或欲东临江左,言之者犹应自怪,闻之者宁能不疑?王若守诚不贰,晏然居北,在此虽有百万之众,终无图彼之心。王脱信邪弃义,举旗南指,纵无匹马只轮,犹欲奋空拳而争死。朕本寡德,王已立之,百姓无知,或谓实可。若为他所图,则彰朕之恶,假令还为王杀,幽辱齑粉,了无遗恨。何者?王既以德见推,以义见举,一朝背德舍义,便是过有所归。本望君臣一体,若合符契,不图今日,分疏到此。古语云:‘越人射我,笑而道之;吾兄射我,泣而道之。’朕既亲王,情如兄弟,所以投笔拊膺,不觉歔欷。”

初,高欢自京师将北,以为洛阳久经丧乱,王气衰尽,虽有山河之固,土地褊狭,不如邺,请迁都。魏帝曰:“高祖定鼎河洛,为永永之基,经营制度,至世宗乃毕。王既功在社稷,宜遵太和旧事。”欢奉诏,至是复谋焉。遣三千骑镇建兴,益河东及济州兵,于白沟虏船不听向洛,诸州和籴粟运入邺城。魏帝又敕欢曰:“王若厌伏人情,杜绝物议,唯有归河东之兵,罢建兴之戍,送相州之粟,追济州之军,令蔡俊受代,使邸珍出徐,止戈散马,各事家业。脱须粮廪,别遣转输,则谗人结舌,疑悔不生。王高枕太原,朕垂拱京洛,终不举足渡河,以干戈相指。王若马首南向,问鼎轻重,朕虽无武,欲止不能,必为社稷宗庙出万死之策。决在于王,非朕能定,为山止篑,相为惜之。”

尚书左仆射、开府仪同三司任祥弃家北走,至河北郡,因率土民据之,以待高欢。魏帝乃敕文武官北来者任去留,下诏罪状欢,为北伐经营。

高欢乃勒兵南出,声言入讨斛斯椿,宣告曰:“孤遇尔朱擅权,举大义于四海,奉戴主上,义贯幽明。横为斛斯椿谗构,以诚节为逆首。昔赵鞅兴晋阳之甲,诛君侧恶人,今者南迈,诛椿而已。”

高欢以骠骑大将军高昂为前锋,并州刺史高隆之为大行台尚书。骠骑大将军、定州刺史、六州大都督高琛为并、肆、汾大行台仆射,领六州九酋长大都督,留守晋阳,相府政事琛悉决之。行台郎中张纂为右丞,丞相长史崔暹佐琛并留知后事,谓之曰:“丈夫相知,岂在新旧。军戎事重,留守任切,家弟年少,未闲事宜,凡百后事,一以相属。”握手殷勤,至于三四。留前侍中孙腾行并州事,又使腾为冀相殷定沧瀛幽安八州行台仆射、行冀州事,复行相州事。

崔暹,字季伦,博陵安平人,汉尚书崔寔之后也,世为北州著姓。父崔穆,州主簿。暹少为书生,避地渤海,依高乾,以妹妻高乾弟高慎。慎后临光州,启暹为长史。高琛镇定州,辟为开府谘议。随琛往晋阳,高欢与语说之,以兼丞相长史。

魏帝征河南兵以备高欢,轻车将军、东郡太守裴侠率所部赴洛阳。中军大将军王思政谓曰:“当今权臣擅命,王室日卑,若何?”侠曰:“宇文泰为三军所推,居百二之地,所谓己操戈矛,宁肯授人以柄,虽欲抚之,恐是'据于蒺藜'也”。思政曰:“奈何?”侠曰:“图欢有立至之忧,西巡有将来之虑。且至关右,日慎一日,徐思其宜耳。”思政然之,乃进侠于帝,授建威将军、左中郎将。

中军大将军、大都督王思政言于魏帝曰:“高欢之心,行路所共知矣。洛阳四面受敌,非用武之地。关中有崤、函之固,一人可御万夫。且士马精强,粮储委积,进可以讨除逆命,退可以保据关、河。宇文夏州纠合同盟,愿立功效。若闻车驾西幸,必当奔走奉迎。藉天府之资,因已成之业,一二年间,习战阵,劝耕桑,修旧京,何虑不克。”帝深然之。

魏帝谓冠军将军、阁内都督、城阳县公宇文显和曰:“天下汹汹,将若之何?”对曰:“当今之计,莫若择善而从之。”因诵诗云:“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帝曰:“是吾心也。”遂定入关之策。帝以显和母老,家累又多,令预为计。对曰:“今日之事,忠孝不可并立。然臣不密则失身,安敢预为私计。”帝怆然改容曰:“卿即我之王陵也。”迁朱衣直阁、阁内大都督,改封长广县公,邑一千五百户。

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关西大都督宇文泰使帐内都督杨荐、都督张轨使于洛阳。见领军斛斯椿,椿曰:“高欢逆谋,已传行路。人情西望,以日为年。未知宇文何如贺拔也?”轨曰:“宇文公文足经国,武可定乱。至于高识远度,非愚管所测。”椿曰:“诚如卿言,真可恃也。”魏帝遂除中坚将军柳庆为散骑侍郎,驰传入关,授宇文泰兼尚书仆射、关西大行台,余官封如故,遣令发兵。杨荐除直阁将军。庆至高平见宇文泰,共论时事。泰即请奉迎舆驾,仍命庆先还复命。时贺拔胜在荆州,帝屏左右谓庆曰:“高欢已屯河北,关中兵既未至,朕欲往荆州,卿意何如?”庆对曰:“关中金城千里,天下之强国也。宇文泰忠诚奋发,朝廷之良臣也。以陛下之圣明,仗泰之力用,进可以东向而制群雄,退可以闭关而固天府。此万全之计也。荆州地非要害,众又寡弱,外迫梁寇,内拒欢党,斯乃危亡是惧,宁足以固鸿基?以臣断之,未见其可。”帝深纳之。

柳庆,字更兴,解人也。五世祖柳恭,仕后赵,为河东郡守。后以秦、赵丧乱,乃率民南徙,居于汝、颍之间,故世仕江表。祖柳縃,宋同州别驾,宋安郡守。父柳僧习,齐奉朝请。魏景明中,与豫州刺史裴叔业据州归魏。历北地、颍川二郡守、扬州大中正。庆幼聪敏,有器量。博涉群书,不治章句。好饮酒,闲于占对。年十三,因曝书,僧习谓庆曰:“汝虽聪敏,吾未经特试。”乃令庆于杂赋集中取赋一篇,千有余言,庆立读三遍,便即诵之,无所遗漏。时僧习为颍川郡,地接都畿,民多豪右。将选乡官,皆依倚贵势,竞来请托。选用未定。僧习谓诸子曰:“权贵请托,吾并不用。其使欲还,皆须有答。汝等各以意为吾作书也。”庆乃具书草云:“下官受委大邦,选吏之日,有能者进,不肖者退。此乃朝廷恒典。”僧习读书,叹曰:“此儿有意气,丈夫理当如是。”即依庆所草以报。起家奉朝请。庆出后第四叔,及遭父忧,议者不许为服重。庆泣而言曰:“礼者盖缘人情,若于出后之家,更有苴斩之服,可夺此从彼。今四叔薨背已久,情事不追。岂容夺礼,乖违天性!”时论不能抑,遂以苫块终丧。既葬,乃与诸兄负土成坟。服阕,除中坚将军。

北魏骠骑大将军、关西大行台宇文泰令前秦州刺史骆超为大都督,率轻骑一千赴洛。传檄方镇曰:“盖闻阴阳递用,盛衰相袭,苟当百六,无间三五。皇家创历,陶铸苍生,保安四海,仁育万物。运距孝昌,屯沴屡起,陇、冀骚动,燕、河狼顾。虽灵命重启,荡定有期,而乘衅之徒,因生羽翼。

“贼臣高欢,器识庸下,出自舆皂,罕闻礼义,直以一介鹰犬,效力戎行,腼冒恩私,遂阶荣宠。不能竭诚尽节,专挟奸回,乃劝尔朱荣行兹篡逆。及荣以专政伏诛,世隆以凶党外叛,欢苦相敦勉,令取京师。又劝吐万儿复为弒虐,暂立建明,以令天下,假推普泰,欲窃威权。并归废斥,俱见酷害。于是称兵河北,假讨尔朱,亟通表奏,云取谗贼。既行废黜,遂将篡弒。以人望未改,恐鼎镬交及,乃求宗室,权允人心。天方与魏,必将有主,翊戴圣明,诚非欢力。而欢阻兵安忍,自以为功。广布腹心,跨州连郡,端揆禁闼,莫非亲党。皆行贪虐,窫窳生人。而旧将名臣,正人直士,横生疮痏,动挂网罗。故武卫将军伊琳,清贞刚毅,禁旅攸属;直阁将军鲜于康仁,忠亮骁杰,爪牙斯在:欢收而戮之,曾无闻奏。司空高乾,是其党与,每相影响,谋危社稷。但以奸志未从,恐先泄漏,乃密白朝廷,使杀高乾,方哭对其弟,称天子横戮。孙腾、任祥,欢之心膂,并使入居枢近,伺国间隙,知欢逆谋将发,相继逃归,欢益加抚待,亦无陈白。

“然欢入洛之始,本有奸谋。令亲人蔡囗作牧河、济,厚相恩赡,以为东道主人。故关西大都督、清水公贺拔岳,勋德隆重,兴亡攸寄,欢好乱乐祸,深相忌毒,乃与侯莫陈悦阴图陷害。幕府以受律专征,便即讨戮。欢知逆状已露,稍怀旅距,遂遣蔡囗拒代,令窦泰佐之。又遣侯景等云向白马,辅世珍等径趣石济,高隆之、匹娄昭等屯据壶关,韩轨之徒拥众蒲阪。于是上书天子,数论得失,訾毁乘舆,威侮朝廷。藉此微庸,冀兹大宝。溪壑可盈,祸心不测。或言径赴荆楚,开疆于外;或言分诣伊洛,取彼谗人;或言欲来入关,与幕府决战。今圣明御运,天下清夷,百寮师师,四隩来暨。人尽忠良,谁为君侧?而欢威福自己,生是乱阶,缉构南箕,指鹿为马,包藏凶逆,伺我神器。是而可忍,孰不可容!

“幕府折冲宇宙,亲当受脤,锐师百万,彀骑千群,裹粮坐甲,唯敌是俟,义之所在,糜躯匪恡。况频有诏书,班告天下,称欢逆乱,征兵致伐。今便分命将帅,应机进讨。或趣其要害,或袭其窟宅,电绕蛇击,雾合星罗。而欢违负天地,毒被人鬼,乘此扫荡,易同俯拾。欢若渡河,稍逼宗庙,则分命诸将,直取并州,幕府躬自东辕,电赴伊洛;若固其巢穴,未敢发动,亦命群帅,百道俱前,轘裂贼臣,以谢天下。

“其州镇郡县,率土人黎,或州乡冠冕,或勋庸世济,并宜舍逆归顺,立效军门。封赏之科,已有别格。凡百君子,可不勉欤。”

宇文泰谓诸将曰:“高欢虽智不足而诈有余,今声言欲西,其意在入洛。吾欲令寇洛率马步万余,自泾州东引;王罴率甲士一万,先据华州。欢若西来,王罴足得抗拒;如其入洛,寇洛即袭汾晋。吾便速驾,直赴京邑。使其进有内顾之忧,退有被蹑之势。一举大定,此为上策。”众咸称善。

宇文泰授都督张轨、记室参军申徽为大行台郎中。时军国草创,幕府务殷,四方书檄,皆申徽之辞也。大都督府长史吕思礼除行台右丞。

庚辰,北魏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中军大都督斛律沙门为开府仪同三司。

北魏左光禄大夫辛纂除使持节、河内太守。高欢兵集城下,纂出城谒欢曰:“纂受诏于此,本有御防。大王忠贞王室,扶奖颠危,纂敢不匍匐。”欢曰:“吾志去奸佞,以康国道,河内此言,深得王臣之节。”因命大行台尚书司马子如曰:“吾行途疲弊,宜代吾执河内手也。”欢次盟津,思高乾,曰:“若早用司空言,岂有今日之举也!”子如答欢曰:“本欲立小者,正为此耳。”

故雍州刺史、清水郡公贺拔岳部曲葬岳尸于雍州北石安原。赠侍中、太傅、录尚书、都督关中三十州诸军事、大将军、雍州刺史,谥曰“武壮”,葬以王礼。子贺拔纬嗣,拜开府仪同三司。

秋七月辛巳朔,北魏镇东将军、前大鸿胪卿、太原王元昶特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宇文泰率众发自高平,前军大都督骆超至于弘农。抚军将军、行秦州事王罴迁车骑大将军、泾州刺史。未及之部,属宇文泰征兵为勤王之举,请前驱效命,遂为大都督,镇华州。

魏帝欲讨高欢,以骠骑大将军、殿中尚书、平恩县公念贤为中军北面大都督,进爵安定郡公,增邑一千户,加侍中、开府仪同三司。

己丑,魏帝亲总六军十余万众次于河桥。以侍中、骠骑大将军兼领军斛斯椿为前军大都督,营于邙山北。槐里县子长孙子彦为中军大都督、行台仆射,率前恒农太守元洪略镇弘农,车骑大将军、吏部尚书辛雄兼左仆射留守京师,又兼侍中。又诏荆州刺史贺拔胜赴于行所。

斛斯椿因奏请率精骑二千,夜渡河,掩袭高欢。魏帝始然之,黄门侍郎杨宽说帝曰:“高欢以臣伐君,何所不至?今假兵于人,恐生他变。今渡河,万一有功,是灭一高欢,复生一高欢矣。”帝遂敕椿停行,诏椿率步骑数千与左卫将军、颍川王元斌之,太傅、后军大都督长孙稚共镇虎牢。椿叹曰:“顷荧惑入南斗,今上信左右间构,不用吾计,岂天道乎!”帝遣直阁将军杨荐告宇文泰,泰谓左右曰:“高欢数日行八九百里,晓兵者所忌,正须乘便击之。而主上以万乘之重,不能决战,方缘津据守。且长河万里,扞御为难,若一处得渡,大事去矣。”即以行秦州事赵贵为别道行台,与车骑大将军梁御等自蒲阪济,趣并州。遣大都督李贤将精骑一千赴洛阳。又遣直阁将军杨荐与驸马都尉宇文测出关候接。

贺拔胜以问大行台郎中卢柔。柔曰:“高欢托晋阳之甲,意实难知。公宜席卷赴都,与决胜负,存没以之,此忠之上策也。若北阻鲁阳,南并旧楚,东连兖、豫,西接关中,带甲十万,观衅而动,亦中策也。举三荆之地,通款梁国,可以身免,功名去矣。策之下者。”胜轻柔年少,笑而不应。胜率所部次于汝水。

卢柔,字子刚。少孤,为叔母所养,抚视甚于其子。柔尽心温凊,亦同己亲。宗族叹重之。性聪敏,好学,未弱冠,解属文,但口吃不能持论。颇使酒诞节,为世所讥。司徒、临淮王元彧见而器之,以女妻焉。及魏帝与高欢有隙,诏贺拔胜出牧荆州,柔谓因此可着功绩,遂从胜之荆州。以柔为大行台郎中,掌书记。军中机务,柔多预之。

庚子,北魏使持节、征西将军、岐州刺史越肱特为仪同三司。

甲辰,林邑国遣使献方物于梁朝。

高欢使车骑大将军、相州刺史窦泰与左厢大都督莫多娄贷文逆新除济州刺史贾显智于东郡,安东将军张保洛隶泰前驱。豫州刺史斛斯寿军降,寻为部下所杀。又遇显智于长寿津,显智阴约降,引军退。军司元玄觉之,驰还洛阳。请益师。魏帝遣大都督侯几绍赴之。战于滑台东,显智以军降,绍死之。

高欢至河北十余里,再遣口申诚款,魏帝不报。欢乃引军渡河。魏帝问计于群臣,或云南依贺拔胜,或云西就关中,或云守洛口死战。未决。而元斌之与斛斯椿争权不睦,斌之弃椿径还,绐帝云:“高欢兵至。”

丁未,斛斯椿惧己不免,复启魏帝,假说游声以劫胁。帝信之,遂西走入关。帝曰:“卿归语行台迎我。”椿狡猾多事,好乱乐祸,于时败国,朝野莫不仇疾之。帝将西行,授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元仲景中军大都督,留京师。

戊申,魏帝率南阳王元宝炬、清河王元亶、广阳王元湛、广陵王元欣、斛斯椿、太中大夫元景安,万年乡男元孚等以五千骑宿于瀍西杨王别舍。沙门都维那惠臻负玺持千牛刀以从。有牛百头,尽杀以食军士。众知帝将出,其夜亡者过半。清河、广阳二王亦逃归。宇文泰所遣大都督骆超、李贤先后会帝于崤中。时山东之众,多欲逃归。帝乃令李贤以精骑三百为殿,众皆惮之,莫敢亡叛。

魏帝西迁,事起仓卒,太学博士卢辩不及至家,单马而从。或问辩曰:“得辞家不?”辩曰:“门外之治,以义断恩,复何辞也。”武卫将军独孤信单骑及帝于瀍涧。帝叹曰:“武卫遂能辞父母,捐妻子,远来从我。世乱识贞良,岂虚言哉。”即赐信御马一匹,进爵浮阳郡公,邑一千户。

卢辩字景宣,范阳涿人。累世儒学。父卢靖,太常丞。辩少好学,博通经籍,举秀才,为太学博士。以大戴礼未有解诂,辩乃注之。其兄景裕为当时硕儒,谓辩曰:“昔侍中注小戴,今尔注大戴,庶纂前修矣。”

通直散骑常侍陆腾时使青州,遂没于高欢。

己酉,高欢入洛,停于永宁寺。中军大都督元仲景弃妻子而遁。

高欢前锋高昂率五百骑倍道兼行,追魏帝至崤、陕,不及而还。帝鞭马长骛至湖城,饥渴甚,有王思村人以麦饭壶浆献帝。帝甘之,复一村十年。帝至稠桑,潼关大都督毛鸿宾迎献食。

八月,北魏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仆射、关西大行台、略阳县公宇文泰遣大都督赵贵、梁御、怡峰、卫将军李虎甲骑二千奉迎魏帝元修。帝过河谓御曰:“此水东流而朕西上,若得重谒洛阳庙,是卿等功也。”帝及左右皆流涕。泰迎帝于东阳驿,泰免冠泣涕谢曰:“臣不能式遏寇虐,遂使乘舆迁幸。请拘司败,以正刑书。”帝曰:“公之忠节,曝于朝野。朕以不德,负乘致寇。今日相见,深用厚颜。责在朕躬,无劳谢也。”将士皆呼万岁。

魏帝元修遂入长安。以雍州公廨为宫,立朝廷。史称“西魏”。大赦。加授宇文泰大将军、雍州刺史,兼尚书令,进封略阳郡公,别置二尚书,随机处分,解尚书仆射,余如故。军国之政,咸取泰决焉。泰固让,诏敦谕,乃受。初,魏帝在洛阳,许以冯翊长公主配宇文泰,未及结纳。至是,诏泰尚之,拜驸马都尉。

初,宇文泰使长史周惠达赴洛阳奉迎冯翊长公主。至潼关,遇帝已西,即令惠达先。泰谓惠达曰:“昔周之东迁,晋郑是依。今乘舆播越,降临关右,吾虽猥当其任,而才愧昔人。卿宜戮力,共成功业,以取富贵也。”对曰:“惠达宦游有年,属明公一匡之运,富贵之事,非所敢望。但愿明公威德加于天下,惠达得效其尺寸,则志愿毕矣。”以周惠达为行台尚书、大将军府司马,封文安县子,邑三百户。

宇文泰以南幽州刺史、兼尚书毛遐与周惠达为二尚书,分掌机事。

宇文泰迎魏帝,军次雍州。前太中大夫梁昕以三辅望族上谒。泰见昕容貌瑰伟,深赏异之。即授右府长流参军。

宁朔将军、奉车都尉高琳从入关。至溱水,为高欢所追,拒战有功,封巨野县子,邑三百户。

阁内大都督宇文显和从魏帝入关。至溱水,宇文泰素闻其善射而未之见也。俄而水傍有一小鸟,显和射而中之。泰笑曰:“我知卿工矣。”其后,引为帐内大都督。俄出为持节、卫将军、东夏州刺史。以疾去职,深为吏民所怀。寻进位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加散骑常侍。

西魏安西将军、华山郡守阳猛率所领,移镇潼关。封合阳县伯,邑七百户。冠军将军、都督达奚寔从西迁,封临汾县伯,邑六百户。迁大行台郎中,仍与行台郎神镇潼关。

抚军将军,朱衣直阁窦炽从魏帝西迁。仍与其兄中军大都督、南城公窦善至城下,与武卫将军高金龙战于千秋门,败之。因入宫城,取御马四十匹并鞍勒,进之行所。帝大悦,赐炽及善骏马各二匹、驽马十匹。以从驾功,别封真定县公,除东豫州刺史,加卫将军。

窦炽兄子窦毅,字天武。父窦岳,早卒。毅深沉有器度,事亲以孝闻。魏永熙初,起家为员外散骑侍郎。时高欢擅朝,毅慨然有殉主之志。及魏帝西迁,遂从入关,封奉高县子,邑六百户,除符玺郎。

西魏泾州刺史寇洛进爵临邑县伯,邑五百户。寻进位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进爵为公,增邑五百户。

西魏散骑常侍、千牛备身、卫将军、阁内大都督侯莫陈顺与宇文泰同里闬,素相友善,且其弟崇先在关中,宇文泰见之甚欢。乃进爵彭城郡公,邑一千户。

西魏灵丘县男侯莫陈琼从魏帝入关,为宇文泰直荡都督。侯莫陈琼,字世乐。侯莫陈崇弟也。年八岁丧父,养母至孝,善事诸兄,内外莫不敬之。以军功封灵丘县男,邑三百户。

西魏征西将军、原州刺史王盟封魏昌县公,邑一千户。王盟长子王励,字丑兴,性忠果,有才干。年十七,从宇文泰入关,及宇文泰平秦陇,定关中,励常侍从。泰尝谓之曰:“为将,坐见成败者上也,被坚执锐者次也。”励曰:“意欲兼之。”泰大笑。寻拜平东将军、散骑常侍,赐爵梁甫县公。

西魏阁内大都督、澄城县伯杨宽兼吏部尚书。录从驾勋,进爵华山郡公,邑一千二百户。

西魏阁内大都督、革融县侯宇文贵进爵化政郡公。

西魏安东将军、驸马都尉、广川县伯宇文测进爵为公。

西魏平东将军、都督、太中大夫、肥如男杨檦进爵为侯,增邑八百户,加抚军将军、银青光禄大夫。

西魏抚军大将军、都督李贤封下邽县公,邑一千户。俄授左都督、安东将军,还镇原州。

魏帝西迁,事起仓卒,人多逃散,武将军、子都督宇文深抚循所领宿卫,并得入关。以功赐爵长乐县伯。

西魏征西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平凉郡守王德以奉迎功,进封下博县伯,邑五百户,行东雍州事。在州未几,百姓怀之。赐姓乌丸氏。

西魏都督、邯郸县男韩果进爵石城县伯,邑五百户。

西魏都督蔡佑以前后功,封苌乡县伯,邑五百户。其父齐安郡守蔡袭仍在关东,后始拔难西归,赐爵平舒县伯,除岐、夏二州刺史,卒,赠原州刺史。

西魏都督、灵寿县男豆卢宁封河阳县伯,邑五百户。宁弟殄寇将军豆卢永恩封新兴县伯,邑五百户。屡逢征讨,皆有功,拜龙骧将军、中散大夫。

西魏伏波将军李远授假节、银青光禄大夫、主衣都统,封安定县伯,邑五百户。

西魏征西将军、金紫光禄大夫王雄授都督,封临贞县伯,邑五百户。

宇文泰帐内都督陆通封都昌县伯。

西魏子都督王文达赐爵都昌县子。宇文泰奇其才,擢授扬烈将军、羽林监,寻加都督。泰尝谓诸将曰:“王文达万人敌也,但恐勇决太过耳。”王文达,金城直城人也。高祖王万国,魏伏波将军、燕州刺史。父王巢,龙骧将军、榆中镇将。文达少有壮志,每以功名自许。善骑射,有膂力。魏永熙初,起家子都督。

宇文泰帐内耿令贵从讨侯莫陈悦及迎魏帝,录前后功,封平原县子,邑三百户,除宁朔将军、奉车都尉。迁征虏将军,加通直散骑常侍,进爵为侯,增邑七百户。耿令贵,巨鹿人也。其先避刘、石之乱,居辽东,因仕于燕。曾祖超,率众归魏,遂家于神武川。令贵少粗犷,有武艺,好以气凌人。贺拔岳西征,引为帐内。岳被害,归宇文泰,以武勇见知。令贵亦自谓所事得主。

西魏都督李穆封永平县子,邑三百户。大行台郎中申徽封博平县子,本州大中正。

西魏行台郎中张轨除中书舍人,封寿张县子,邑三百户,加左将军、济州大中正,兼著作佐郎,修起居注。迁给事黄门侍郎,兼吏部郎中。

西魏行台右丞吕思礼封汝阳县子,邑四百户,加冠军将军,拜黄门侍郎。

西魏左将军、太中大夫薛寘封合阳县子,邑四百户,进号中军将军。薛寘,河东汾阴人也。祖薛遵彦,魏平远将军、河东郡守、安邑侯。父薛乂,尚书吏部郎、清河广平二郡守。寘幼览篇籍,好属文。年未弱冠,为州主簿、郡功曹。起家奉朝请。稍迁左将军、太中大夫。

西魏统军李穆授都督,封永平县子,邑三百户。又领乡兵,累以军功进爵为伯。李穆,字显庆,自云陇西成纪人,汉骑都尉李陵之后也。陵没匈奴,子孙代居北狄,其后随魏南迁,复归汧、陇。祖斌,以都督镇高平,因家焉。父李文保,早卒。穆风神警俊,倜傥有奇节。宇文泰首建义旗,穆便委质,释褐统军。

西魏行台郎中权景宣授镇远将军、步兵校尉,加平西将军、秦州大中正。权景宣字晖远,天水显亲人也。父权昙腾,陇西郡守。赠秦州刺史。景宣少聪悟,有气侠,宗党皆叹异之。年十七,魏行台萧宝夤见而奇之,表为轻车将军。及宝夤败,景宣归乡里。宇文泰平陇右,擢为行台郎中。

西魏轻车将军李彦兼著作佐郎,修起居注。加宁朔将军,进号冠军将军、中散大夫,迁平东将军、太中大夫。李彦字彦士,梁郡下邑人也。祖李先之,魏淮南郡守。父李静,南青州刺史。彦少有节操,好学慕古,为乡闾之所敬惮。孝昌中,解褐奉朝请,加轻车将军。

西魏前关西行台左丞苏亮除吏部郎中,加卫将军、右光禄大夫。

西魏威烈将军、都督贺兰祥从平侯莫陈悦,又迎魏帝。以前后功,封抚夷县伯,邑五百户。

西魏直阁将军、高邑县男杨荐杨荐进爵清水县子。

西魏卫将军李虎以功拜骁骑将军,加仪同三司。

西魏太傅、录尚书事长孙稚时镇虎牢,亦随赴长安。中军大都督、行台仆射长孙子彦从入关。子彦少尝坠马折臂,肘上骨起寸余,乃命开内锯骨,流血数升,言戏自若。时以为逾于关羽。司徒右长史长孙绍远随父入关。又累迁殿中尚书、录尚书事。

西魏前凉州刺史雷绍为渭州刺史,进爵昌国伯。初,绍为贺拨岳长史,宇文泰为岳左丞,及居相,常以恩旧接之。卒于州。绍性好施,禄赐皆分赡亲故,及死日,无以送终。兼敬信佛道,遣敕其子曰:“吾本乡葬法,必杀犬马,于亡者无益。汝宜断之,敛以时服,事从约俭。”还葬长安,天子素服临吊,赠太尉,赐东园秘器。子涣。

西魏都督田弘封鹑阴县子,邑五百户。宇文泰常以所着铁甲赐弘云:“天下若定,还将此甲示孤也。”田弘,字广略,高平人也。少慷慨,志立功名,膂力过人,敢勇有谋略。魏永安中,陷于万俟丑奴。尔朱天光入关,弘自原州归顺,授都督。及宇文泰初统众,弘求谒见,乃论世事,深被引纳,即处以爪牙之任。

西魏车骑大将军、大都督、华州镇将王罴拜骠骑大将军,加侍中、开府。卫将军、北雍州刺史杨俭除侍中、骠骑将军。

王罴性俭率,不事边幅。尝有台使,罴为其设食。使乃裂其薄饼缘。罴曰:“耕种收获,其功已深;舂爨造成,用力不少。乃尔选择,当是未饥。”命左右撤去之。使者愕然大惭。又有客与罴食瓜,客削瓜侵肤稍厚,罴意嫌之。及瓜皮落地,乃引手就地,取而食之。客甚有愧色。性又严急,尝有吏挟私陈事者,罴不暇命捶扑,乃手自取鞾履,持以击之。每至享会,亲自秤量酒肉,分给将士。时人尚其均平,嗤其鄙碎。

西魏前行台郎中王子直封山北县男,邑二百户。

西魏轻车将军、员外散骑侍郎韦法保从山南赴行在所。除右将军、太中大夫,封固安县男,邑二百户。

尚书左丞元玄,义州刺史侯植、高阳郡守厍狄峙从魏帝入关。

厍狄峙,其先辽东人,本姓段氏,匹磾之后也,因避难改焉。后徙居代,世为豪右。祖厍狄凌,武威郡守。父厍狄贞,上洛郡守。峙少以弘厚知名,善骑射,有谋略。仕魏,位高阳郡守。为政仁恕,百姓颇悦之。

建威将军、左中郎将、东郡太守裴侠将西行而妻子犹在东郡。通直散骑侍郎郑伟谓侠曰:“天下方乱,未知乌之所集。何如东就妻子,徐择木焉。”侠曰:“忠义之道,庸可忽乎!吾既食人之禄,宁以妻子易图也。”遂从入关。赐爵清河县伯,除丞相府士曹参军。郑伟遂归乡里,不求仕进。

广陵王府直兵参军裴宽闻魏帝西迁,谓其诸弟曰:“权臣擅命,乘舆播越,战争方始,当何所依?”诸弟咸不能对。宽曰:“君臣逆顺,大义昭然。今天子西幸,理无东面,以亏臣节。”乃将家属避难于大石岩。

魏帝西迁,明威将军、员外侍郎卢光于山东立义,遥授大都督、晋州刺史、安西将军、银青光禄大夫。卢光字景仁,小字伯,范阳公辩之弟也。性温谨,博览群书,精于三礼,善阴阳,解钟律,又好玄言。孝昌初,释褐司空府参军事,稍迁明威将军、员外侍郎。

卫大将军、北华州刺史李长寿率励义士拒高欢。魏帝嘉之,复授颍川郡守,迁广州刺史。安北将军、银青光禄大夫、广州别驾刘志据城不降,潜遣间使,奉表长安。授广州长史、襄城郡守。

甲寅,高欢于洛阳永宁寺召集百官,谓曰:“为臣奉主,匡救危乱,若处不谏争,出不陪随,缓则耽宠争荣,急便逃窜,臣节安在?”诸人默然不能对。遂收开府仪同三司叱列延庆、兼尚书左仆射辛雄、兼吏部尚书崔孝芬、都官尚书刘廞、兼度支尚书杨机、散骑常侍元士弼,雄对曰:“当主上信狎近臣,雄等不与谋议;及乘舆西迈,若即奔随,便恐迹同佞党;留待大王,便以不从蒙责。雄等进退如此,不能自委沟壑,实为惭负。”欢复责曰:“卿等备位纳言,当以身报国,不能尽忠,依附谄佞,未闻卿等谏诤一言,使国家之事忽至于此,罪欲何归也!”乃并诛之,没其家口。辛雄时年五十,杨机年五十九,刘廞时年五十二,崔孝芬时年五十。辛雄二子辛士璨、辛士贞,逃入关中。孝芬长子征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崔勉被收之际,在外逃免。

崔孝芬次子征虏将军、司徒从事中郎崔猷遂间行入关。及谒西魏帝,哀动左右,帝为之改容。既退,帝目送之曰:“忠孝之道,萃此一门。”即以本官奏门下事。

高欢以万机不可旷废,乃与百僚议以司徒公、清河王元亶为大司马,承制总万几,居尚书省。

北魏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清河王世子元善拜通直散骑侍郎。

北魏并州刺史封隆之为清河王大司马长史。

北魏大行台尚书高隆之为侍中、尚书右仆射,领御史中尉。广费人工,大营寺塔,为高欢所责。丁母艰解任,寻诏起为并州刺史,入为尚书右仆射。时初给民田,贵势皆占良美,贫弱咸受瘠薄。隆之启高欢,悉更反易,乃得均平。

高欢以颍川太守房谟忠贞,遣其弟房毓为大使,持节劳问。时军国未宁,征发烦速,至有数使同征一物,公私劳扰。谟请事遣一使,下自催勒,朝廷从之。征为丞相右长史,以清直甚被赏遇。谟悉心尽力,知无不为。前后赐其奴婢,率多免放,高欢后赐其生口,多黥面为房字而付之。

己未,梁帝以南梁州刺史、武兴氐王杨绍先为平西将军、秦、南秦二州刺史。

盘盘国复使送菩提国真舍利及画塔,并献菩提树叶、詹糖等香于梁朝。

辛酉,高欢西迎魏帝。丞相右长史房谟兼大行台左丞,长史如故,总知府省务。

戊辰,北魏大司马、清河王元亶制曰:“晦为明始,乱实治基,爰著天道,又符人事。故姬祚中微,践土有勤王之役;刘氏将倾,北军致左袒之举。用能隆此远年,克兹卜世。永熙之季,权佞擅朝,群小是崇,勋贤见害。官缘价以贵贱,狱因货而死生。宗祏飘若缀旒,民命弃如草莽。大丞相位居晋郑,任属桓文,兴甲汾川,问罪伊洛。群奸畏威,拥迫人主,以自蔽卫,远出秦方。虽车驾流移,未即返御,然权佞将除,天下延颈。魏邦虽旧,其化惟新,思与兆民,同兹更始。可大赦天下。”

右将军李标从大都督、颍川王元斌之与高欢军战于成皋。兵败,遂与斌之奔梁。梁帝待以宾礼。后并逃还长安。

九月,高欢至恒农。

癸巳,高欢以卫大将军、河南尹元子思为使持节、行台仆射,使持节、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领军将军娄昭为西道大都督,并率左右侍官西迎魏帝。

己酉,斛斯椿党毛鸿宾守潼关,高欢破擒之,进屯华阴长城。宇文泰率诸军屯霸上拒欢,令大都督薛崇礼据龙门。崇礼举众攻南汾州刺史尧奋,奋大破之。欢以后将军、行并州事薛循义为关右行台,率都督乙干贵率众数千自龙门济河,据杨氏壁。循义以书招崇礼,崇礼兄弟率万余人降。汾阴县男薛端与宗亲及家僮等先在壁中,循义乃令其兵逼端等东渡。方欲济河,会日暮,端密与宗室及家僮等叛之。循义遣骑追,端且战且驰,遂入石城栅,得免。栅中先有百家,端与并力固守。贵等数来慰喻,知端无降意,遂拔还河东。

薛端,字仁直,河东汾阴人也,本名沙陀。魏雍州刺史、汾阴侯薛辨之六世孙。代为河东着姓。高祖薛谨,泰州刺史、内都坐大官、涪陵公。曾祖薛洪隆,河东太守。以洪隆兄薛洪阼尚魏文成帝女西河公主,有赐田在冯翊,洪隆子薛麟驹徙居之,遂家于冯翊之夏阳焉。麟驹举秀才,拜中书博士,兼主客郎中,赠河东太守。父薛英集,通直散骑常侍。端少有志操。遭父忧,居丧合礼。与弟薛裕,励精笃学,不交人事。年十七,司空高乾辟为参军,赐爵汾阴县男。端以天下扰乱,遂弃官归乡里。

西魏洛州刺史泉企遣其子泉元礼督乡里五千人,北出潼关大谷以御高欢。欢不敢进。上洛人都督泉岳、其弟泉猛略与拒阳人杜窋等谋翻洛州,以应东军。企知之,杀岳及猛略等,传首长安,而窋亡投高欢。

泉元礼少有志气,好弓马,颇闲草隶,有士君子之风。释褐奉朝请、本州别驾。累迁员外散骑侍郎、洛州大中正、员外散骑常侍、安东将军、持节、都督,赐爵临洮县伯,进征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

泉元礼弟泉仲遵少谨实,涉猎经史。年十三,州辟主簿。十四,为本县令。及长,有武艺。遭世离乱,每从父兄征讨,以勇决闻。

高欢退舍河东,留行台尚书长史薛长瑜为征东将军、洛州刺史,守潼关,大都督库狄温守封陵。于蒲津西岸筑城,守华州,以薛绍宗为刺史,骠骑大将军高昂行豫州刺史。

潼关不守,西魏大行台郎中奚寔与大都督阳猛战于关,东军甚惮之。

西魏骠骑大将军、中书令、荆州刺史贺拔胜军至广州,闻魏帝已西迁,高欢屯军华阴。胜还军南阳,遣右丞阳休之奉表入关,又令府长史元颍行州事。胜自率所部,将西赴关中,进至淅阳,诏封贺拔胜太保、录尚书事。胜以大行台郎中卢柔为掾,加冠军将军。胜乃迟疑,将旋所镇。行台左丞崔谦谓胜曰:“昔周室不造,诸侯释位;汉道中微,列藩尽节。今皇家多故,主上蒙尘,寔忠臣枕戈之时,义士立功之日也。公受方面之重,总宛、叶之众,若杖义而动,首唱勤王,天下闻风,孰不感激。诚宜顺义勇之志,副遐迩之心,倍道兼行,谒帝关右。然后与宇文行台,同心协力,电讨不庭。则桓、文之勋,复兴于兹日矣。舍此不为,中道而退,便恐人皆解体,士各有心。一失事机,后悔何及。”胜不能用,遂还。

高欢遣长史侯景为行台,前尚书左仆射任祥为持节、南道大都督,瀛州刺史尧雄为大都督,与豫州刺史高昂讨荆州。景攻广州,刺史李长寿众少,城陷遇害。别驾刘志潜遁得免。时西魏荆州刺史贺拔胜还未至州,而人情果大骚动。州民邓诞执行州事元颍,北引侯景军奄至,胜与战于穰城,败绩,为流矢所中,遂将行台左丞崔谦、防城都督崔说、冠军将军太保府掾卢柔等五百余骑南奔于梁。时西魏大都督史宁攻拔梁齐兴镇等九城,获户二万而还。未及论功,属贺拔胜败,遂随胜奔梁。梁帝引宁至香磴前,谓之曰:“观卿风表,终至富贵,我当使卿衣锦还。”宁答曰:“臣世荷魏恩,位为列将,天长丧乱,本朝倾覆,不能北面逆贼,幸得息肩有道。傥如明诏,欣幸实多。”因涕泣横流,梁帝为之动容。

时高欢启除贺拔胜右丞阳休之为太常少卿,属胜南奔,随至建康。

初,魏帝遣阁内都督赵刚密奉旨召东荆州刺史冯景昭率兵赴阙。未及发,而高欢已逼洛阳,帝西迁。景昭集府僚文武,议其去就。司马冯道和请据州待北方处分。刚曰:“公宜勒兵赴行在所。”久之更无言者。刚抽刀投地曰:“公若为忠臣,可斩道和;如欲从贼,可见杀。”景昭感悟,遂率众赴关右。属侯景逼穰城,东荆州人杨祖欢等起兵应景,以其众邀景昭于路。景昭战败,刚遂没于蛮。

赵刚,字僧庆,河南洛阳人也。曾祖赵蔚,魏并州刺史。祖赵宁,高平太守。父赵和,陵江将军。刚少机辩,有干能。起家奉朝请。累迁镇东将军、银青光禄大夫,历大行台郎中、征东将军,加金紫阶,领司徒府从事中郎,加阁内都督。

北魏镇西将军、金紫光禄大夫牒舍乐以都督隶侯景,破贺拔胜于穰城。又与诸将讨平青、兖、荆三州,拜镇西将军、营州刺史。

北魏河内太守辛纂行西荆州事、兼尚书、南道行台,寻正刺史。建州刺史韩贤转行荆州事。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行建州事刘贵除陕州刺史。

北魏中侍中、加骠骑将军、右光禄大夫、元城县开国侯平季卒。赠使持节、都督幽燕安平四州诸军事、仪同三司、幽州刺史,中侍中、将军、侯如故。

北魏洛州以南人情骇惧,大司马、清河王元亶敕襄城太守辛珍之为大使,持节慰谕广洛二州。

冬十月,高欢还至洛阳,乃遣僧道荣奉表关中,魏帝又不答。欢自发晋阳,至此凡四十启,皆不答。时大司马、清河王元亶称警跸,欢丑之,乃集百僚四门耆老,议所推立。以为“自孝昌丧乱,国统中绝,神主靡依,昭穆失序。永安以孝文为伯考,永熙迁孝明于夹室,业丧祚短,职此之由。”遂议立清河王世子元善见,以奉肃宗元诩之后。议定,白清河王。王曰:“天子无父,苟使儿立,不惜余生。”乃立之。

丙寅,清河王世子元善见即位于城东北,时年十一。大赦天下,改永熙三年为“天平元年”。史称“东魏”。北魏于是始分为二。

东魏镇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大丞相谘议参军李裔以预定策之功,封固安县开国伯,食邑四百户,加征东将军。

东魏中坚将军、南汾州刺史尧奋转骠骑将军、左光禄大夫、颍川刺史,卒。赠兖豫梁三州诸军事、司空、兗州刺史。

丁卯,梁信武将军、衡州刺史元庆和为镇北将军、北道总督,率众北伐东魏。邵陵王萧纶预饯衡州刺史元庆和,于座赋诗十二韵,末云“方同广川国,寂寞久无声”。大为梁帝赏,曰:“汝人才如此,何虑无声。”

梁雄信将军纪耕攻[山尃]嵣,东魏都督曹仲尼破走之,斩军主沈达、闵庄等。

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齐州刺史侯渊与兗州刺史樊子鹄、青州刺史东莱王元贵平密信往来,以相连结,又遣间使通诚于高欢。及魏帝入关,复怀顾望。汝阳王元暹既除齐州刺史,次于城西,渊拥部据城,不时迎纳。民刘桃符等潜引暹入据四城,渊争门不克,率骑出奔,妻儿部曲为暹所虏。行达广里,会承制以渊行青州事。高欢又遗渊书曰:“卿勿以部曲轻少,难于东迈。齐人浇薄,唯利是从。齐州城民尚能迎汝阳王,青州之人岂不能开门待卿也?但当勉之。”渊乃复还,暹始归其部曲。而东莱王元贵平自以斛斯椿党,亦不受代。渊进袭高阳郡,克之,置部曲家累于城中,身率轻骑游掠于外。贵平使其长子率众攻高阳,南青州刺史茹怀朗遣兵助之。时青州城人馈粮者首尾相继,渊亲率骑夜趣青州,诈馈粮人曰:“台军已至,杀戮都尽,我是世子下人,今已走还城,汝何为复去也?”人信其言,弃粮奔走。比晓,复谓行人曰:“台军昨夜已至高阳,我是前锋,今始到此,颇知侯公竟在何处?”城人凶惧,遂执贵平出降。

戊辰,侯渊自惟反覆,虑不获安,遂斩东莱王元贵平,传首京师,欲明不同于斛斯椿也。

庚午,东魏太师、赵郡王元谌为大司马,司空、咸阳王元坦为太尉,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中军大都督、尚书仆射高盛为司徒,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豫州刺史高昂为侍中、司空。昂以兄高乾薨于此位,固辞不拜。

西魏大将军宇文泰征秦州刺史李弼为大都督,领右军,攻潼关及回洛城,斩进军讨东魏洛州刺史薛长瑜,虏其卒七千。以都督韦孝宽为弘农郡守。

东魏征东将军、洛州刺史薛长瑜赠都督冀定太三州诸军事、车骑将军、冀州刺史。

西魏大将军、雍州刺史宇文泰还长安,进位丞相。

丞相宇文泰引宾客韩褒为丞相录事参军,赐姓侯吕陵氏。安东将军、驸马都尉宇文测为丞相右长史,军国政事,多委任之。泰又令测详定宗室昭穆远近,附于属籍。除通直散骑常侍、黄门侍郎。

西魏中散大夫、都督达奚武授直寝,转大丞相府中兵参军。

宇文泰为丞相,引别将王勇为帐内直荡都督,加后将军、太中大夫,封包信县子,邑三百户。王勇,代武川人也,本名胡仁。少雄健,有胆决,便弓马,膂力过人。魏永安中,万俟丑奴等寇乱关陇,勇占募随军讨之,以功授宁朔将军、奉车都尉。又数从侯莫陈悦、贺拔岳征讨,功每居多,拜别将。

西魏帝元修褒叙勋义,中军大将军、大都督、祁县侯王思政进爵太原郡公,拜光禄卿、并州刺史,加散骑常侍、大都督。都督、长广乡男杜达以首逆元帅,匡复秦、陇,进爵魏昌县伯,邑五百户。骠骑将军、散骑常侍赵善除都官尚书,改封襄城县伯,增邑五百户。龙骧将军、天水郡守、房城县男常善授武卫将军,进爵武始县伯,增邑二百户。行台左丞冯景封高阳县伯,邑三百户,迁散骑常侍、行台尚书,加瀛州刺史。都督宇文护封水池县伯,邑五百户。直阁将军、北平县男若干惠除右卫将军、大都督,进爵魏昌县伯,邑五百户;出为北华州刺史,加使持节、骠骑将军。镇远将军、宇文泰记室参军薛憕授征虏将军、中散大夫,封夏阳县男,邑二百户。行台赵贵拜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兼右卫将军。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第二领民酋长万俟普拨授司空、秦州刺史,封建忠王,据覆靺城。抚军将军、灵州刺史万俟洛除左仆射。大都督、广兴县子刘亮除使持节、右光禄大夫、左大都督、南秦州刺史。征虏将军、都督怡峰拜安东将军、华州刺史。寻转大都督。安东将军张保洛转都督。

魏帝西迁,平远将军、步兵校尉元定封高邑县男,邑二百户。从击潼关,拔回洛城,进爵为伯,增邑三百户,加前将军、太中大夫。

西魏冠军将军、谏议大夫韦瑱加前将军、太中大夫,封长安县男,食邑三百户。转行台左丞,加抚军将军、银青光禄大夫,迁使持节、都督南郢州诸军事、南郢州刺史。复入为行台左丞。瑱明察有干局,再居左辖,时论荣之。

宇文泰帐内辛威从迎魏帝,因攻回洛城,功居最。寻授羽林监,封白土县伯,邑五百户。

卫将军、右光禄大夫、阴盘县子厍狄昌从迎魏帝,复潼关,改封长子县子,邑八百户。

关内大都督于谨从魏帝西迁。仍从宇文泰征潼关,破回洛城,授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北雍州刺史,进爵蓝田县公,邑一千户。

西魏并州水曹参军冯迁弃官,与直阁将军冯灵豫入关。即从魏帝复潼关,定回洛,除给事中。冯迁,字羽化。父冯漳,州从事。迁少修谨,有干能,州辟从事。魏神龟中,刺史杨钧引为中兵参军事,转定襄令,寻为并州水曹参军。所历之职,咸以勤恪著称。

西魏都督、小黄县伯杨忠从独孤信破梁下溠戍,平南阳,并有功。及高欢举兵内侮,忠时随信在洛,遂从魏帝西迁,进爵为侯。仍从平潼关,破回洛城。除安西将军、银青光禄大夫。

西魏抚夷县伯贺兰祥从击潼关,获东魏将薛长孺。又攻回洛城,拔之。还,拜左右直长,进爵为公,增邑并前一千三百户。

西魏洛州刺史泉企录前后勋,授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东魏大丞相、太师、渤海王高欢遣将贺兰懿、南汾州刺史薛琰达守杨氏壁。西魏汾阴县男薛端率其属,并招喻村民等,多设奇以临之。懿等疑有大军,便即东还,争船溺死者数千人。端收其器械,复还杨氏壁。宇文泰遣南汾州刺史苏景恕镇之。降书劳问,征薛端赴阙,以为大丞相府户曹参军。

高欢恐西魏逼崤、陕,洛阳复在河外,接近梁境,如向晋阳,形势不能相接,乃议迁邺,太常卿祖莹赞焉。

壬申,东魏帝元善见有事于太庙。诏曰:“安安能迁,自古之明典;所居靡定,往昔之成规。是以殷迁八城,周卜三地。吉凶有数,隆替无恒。事由于变通,理出于不得已故也。高祖孝文皇帝式观乾象,俯协人谋,发自武州,来幸嵩县。魏虽旧国,其命惟新。及正光之季,国步孔棘,丧乱不已,寇贼交侵,俾我生民,无所措手。今远遵古式,深验时事,考龟袭吉,迁宅漳滏。庶克隆洪基,再昌宝历。主者明为条格,及时发迈。”诏下三日,车驾便发。

丙子,东魏帝北迁于邺。户四十万狼狈就道,收百官马,尚书丞、郎已下非陪从者,尽乘驴。诏大丞相高欢留后部分。改司州为洛州,以卫大将军、尚书令元弼为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洛州刺史,镇洛阳。从迁之户,百官给复三年,安居人五年。

东魏征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大丞相谘议参军李裔为大行台右丞,留在洛阳,监修宫殿。寻除使持节、大将军、陕州刺史。

东魏中军大将军、中书侍郎裴伯茂为《迁都赋》,文多不载。

高欢以车骑将军、右光禄大夫、秘书监常景清贫,特给车牛四乘,妻孥方得达邺。后除仪同三司,仍本将军。

元洪威据颍川叛应关西,民赵继宗杀颍川太守邵招,据乐口,自称豫州刺史,北应洪威。东魏大都督尧雄率众讨之,斩洪威,继宗败走。民因雄之出,遂推城人王长为刺史,据州引西魏。雄复与行台侯景讨平之。梁将李洪芝、王当伯袭破平乡城,侵扰州境。雄设伏要击,生擒洪芝、当伯等,俘获甚众。

东魏车骑将军、昌平郡公李景遗出为颍川刺史。

东魏改河东为泰州,都督韩轨再迁泰州刺史。甚得边和。韩轨以盐池都将薛善为泰州别驾。善家素富,僮仆数百人。兄薛元信,仗气豪侈,每食方丈,坐客恒满,弦歌不绝。而善独供己率素,爱乐闲静。

薛善,字仲良,河东汾阴人也。祖薛瑚,魏河东郡守。父薛和,南青州刺史。善少为司空府参军事,迁傥城郡守,转盐池都将。

西魏荆州都督李延孙还广州,收集其父李长寿余众,守御东境。自魏帝西迁之后,朝士流亡。广陵王元欣、录尚书长孙稚、颍川王元斌之、安昌王元子均及建宁、江夏、陇东诸王并百官等携持妻子来投延孙者,延孙即率众卫送,并赠以珍玩,咸达关中。朝廷恐延孙兵少不能自固,乃除右将军、太中大夫韦法保为东洛州刺史,配兵数百人,以援延孙。法保至潼关,弘农郡守韦孝宽谓法保曰:“恐子此役,难以吉还也。”法保曰:“古人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安危之事,未可预量。纵为国殒身,亦非所恨。”遂倍道兼行。东魏陕州刺史刘贵以步骑千余邀之。法保命所部为圆阵,且战且前。数日,得与延孙兵接,乃并势置栅于伏流。未几,宇文泰追法保与延孙率众还朝,赏劳甚厚。乃授法保大都督。

魏帝西迁,征虏将军、行东莱郡事李棠时在凹北,遂仕东魏。

十一月,东魏兗州刺史樊子鹄反,南青州刺史大野拔、徐州人刘粹及兄子徐州开府从事中郎刘骘各率众就子鹄。前西兗州刺史乙瑗、谯郡太守辛景威屯据五梁,以应子鹄。刘粹,故都官尚书刘廞弟也。

东魏御史中尉、东道军司羊深与樊子鹄等同反于兗州。子鹄署深为齐州刺史,于泰山博县商王村结垒,招引山齐之民。

东魏散骑常侍、大丞相右长史、安康县开国伯元忻之除抚军将军、北徐州刺史。便道之州,属樊子鹄据瑕丘反,遂于中途遇害。以死王事,追赠使持节、都督定殷二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司空公、定州刺史,谥曰“文贞”。

庚寅,东魏帝至邺,居北城相州之廨。改相州刺史为司州牧,魏郡太守为魏尹,徙邺旧人西径百里,以居新迁之人。以迁民草创,资产未产,诏出粟一百三十万石以赈之,分邺置临漳县,以魏郡、林虑、广平、阳丘、汲郡、黎阳、东濮阳、清河、广宗等郡为皇畿。

东魏太常卿、文安县子祖莹以功迁仪同三司,进爵为伯。薨,赠尚书左仆射、司徒公、冀州刺史。莹以文学见重,常语人云:“文章须自出机杼,成一家风骨。何能共人同生活也?”盖讥世人好偷窃他文以为己用。而莹之笔札,亦无乏天才,但不能均调,玉石兼有,制裁之体,减于袁、常焉。性爽侠,有节气,士有穷厄,以命归之,必见存拯,时亦以此多之。其文集行于世。子祖珽,袭。祖珽,字孝征,范阳遒人也。珽神情机警,词藻遒逸,少驰令誉,为世所推。起家秘书郎,对策高第,为尚书仪曹郎中,典仪注。尝为冀州刺史万俟洛制清德颂,其文典丽,由是高欢闻之。

东魏河间人信都芳,术士也。少明算术,为州里所称。有巧思,每精研究,忘寝与食,或坠坑坎。尝语人云:“算之妙,机巧精微,我每一沉思,不闻雷霆之声也。”其用心如此。以术数干高欢为馆客,授参军丞相仓曹。祖珽谓芳曰:“律管吹灰,术甚微妙,绝来既久,吾思所不至,卿试思之。”芳遂留意,十数日,便云:“吾得矣,然终须河内葭莩灰。”后得河内葭莩,用其术,应节便飞,余灰即不动也。不为时所重,竟不行,故此法遂绝云。芳又撰次古来浑天、地动、欹器、漏刻诸巧事,并画图,名曰《器准》。又著《乐书》、《遁甲经》、《四术周髀宗》。芳又私撰历书,名为《灵宪历》,算月有频大频小,食必以朔,证据甚甄明,每云:“何承天亦为此法,不能精,灵宪若成,必当百代无异议。”书未就而卒。

东魏大司马长史封隆之复入为侍中,预迁都之议。诏为侍讲,除吏部尚书,加侍中,以本官行冀州事。

东魏中书令李元忠复为太常卿。后加骠骑将军。

东魏大丞相高欢洛阳事毕,还至晋阳。自是军国政务,皆归相府。欢以迁邺后庶事未周,乃令长史慕容绍宗与右仆射高隆之共知府库图籍诸事。

东魏行相州事孙腾入为侍中,内外之事,腾咸知之。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大行台尚书司马子如除左仆射,与侍中高岳、孙腾、右仆射高隆之等共知朝政,甚见信重。高欢镇晋阳,子如时往谒见,待之甚厚,并坐同食,从旦达暮,及其当还,欢及王妃娄昭君俱有赉遗,率以为常。

魏自孝昌已后,天下淆乱,法令不恒,或宽或猛。及尔朱擅权,轻重肆意,在官者,多以深酷为能。至迁邺,京畿群盗颇起。有司奏立严制:诸强盗杀人者,首从皆斩,妻子同籍,配为乐户;其不杀人,及赃不满五匹,魁首斩,从者死,妻子亦为乐户;小盗赃满十匹已上,魁首死,妻子配驿,从者流。侍中孙腾上言:“谨详,法若画一,理尚不二,不可喜怒由情,而致轻重。案《律》,公私劫盗,罪止流刑。而比执事苦违,好为穿凿,律令之外,更立余条,通相纠之路,班捉获之赏。斯乃刑书徒设,狱讼更烦,法令滋彰,盗贼多有。非所谓不严而治,遵守典故者矣。臣以为升平之美,义在省刑;陵迟之弊,必由峻法。是以汉约三章,天下归德;秦酷五刑,率土瓦解。礼训君子,律禁小人,举罪定名,国有常辟。至如‘眚灾肆赦,怙终贼刑’,经典垂言,国朝成范。随时所用,各有司存。不宜巨细滋烦,令民预备。恐防之弥坚,攻之弥甚。诸犯盗之人,悉准律令,以明恒宪。庶使刑杀折衷,不得弃本从末。”诏从之。

东魏汾州刺史斛律金军罢,仍还晋阳。前金紫光禄大夫崔勉出见高欢于晋阳,欢劳抚之。

东魏吏部尚书元世俊加侍中、尚书右仆射,迁尚书令。世俊轻薄,好去就,诏送晋阳。

东魏前光禄大夫邢昕迁邺,乃归河间。

东魏自迁邺后,于沧、瀛、幽、青四州之境,傍海煮盐。沧州置灶一千四百八十四,瀛州置灶四百五十二,幽州置灶一百八十,青州置灶五百四十六,又于邯郸置灶四,计终岁合收盐二十万九千七百二斛四升。军国所资,得以周赡矣。

东魏迁都邺,阳平即是畿郡,军国责办,赋敛无准,又勋贵属请,朝夕征求,阳平太守许惇并御之以道,上下无怨,治为天下第一。特加赏异,图形于阙,诏颁天下。许惇,字季良,高阳新城人也。父护,魏高阳、章武二郡太守。惇清识敏速,达于从政,任司徒主簿,以能判断见知,时人号为入铁主簿。稍迁阳平太守。

时东魏迁邺,宇文泰欲知其所为,乃遣抚军将军、银青光禄大夫杨檦间行诣邺以观察之。使还,称旨,授通直散骑常侍、车骑将军。

十二月丁卯,东魏侍中、太尉公、燕郡王贺拔允赐死,时年四十八,初,魏帝元修之猜忌高欢也,以允弟贺拔岳深相委托,潜使来往。当时咸虑允为变,故为高欢所害。欢亲临哭。赠定州刺史、五州军事。

庚午,东魏诏内外解严,百司悉依旧章,从容雅服,不得以矛钐从事。

丙子,东魏帝遣侍中、行冀州事封隆之,金紫光禄大夫封子绘兼给事黄门侍郎,大司马府记室参军崔肇师转通直侍郎,与太常卿李元忠等五人为大使,巡谕天下,观省风俗,问人疾苦。

阳平民路绍遵聚众反,自号行台,破定州博陵郡,虏太守高永乐,南侵冀州。封隆之令所部长乐太守高景等击破之,生擒绍遵,送于晋阳。

通直侍郎崔肇师为慰劳青州使。至齐州界,为土贼崔迦叶等所虏,欲逼与同事。肇师执节不动,谕以祸福,贼遂舍之。乃巡慰青部而还。崔肇师,黄门郎崔族子也。故尚书仆射崔亮之孙。父崔士泰,谏议大夫。肇师少时疏放,长遂变节,更成谨厚。涉猎经史,颇有文思。袭父爵乐陵男。释褐开府东阁祭酒,转司空外兵参军,迁大司马府记室参军。

封子绘还,赴晋阳。

丁丑,东魏赦畿内。

时曹泥据灵州拒守,宇文泰以都官尚书赵善为北道行台,车骑大将军赵贵为大都督,殿中将军尉迟纲授帐内都督,与骁骑将军李虎、大都督李弼、怡峰等讨之。

尉迟纲,字婆罗,尉迟迥之弟也。少孤,与兄迥依托舅氏。宇文泰西讨关陇,迥、纲与母昌乐大长公主留于晋阳,后方入关。从宇文泰征伐,常陪侍帷幄,出入卧内。后以迎魏帝功,拜殿中将军。

闰十二月,梁帝立镇北将军、衡州刺史元庆和为魏王,屯平濑乡。

西魏帝元修之在洛也,闺门无礼,从妹不嫁者三:一曰平原公主元明月,南阳王元宝炬同产也;二曰安德公主,清河王元怿女也;三曰蒺藜,亦封公主。帝内宴,命诸妇人咏诗。或咏鲍照乐府曰:“朱门九重门九闺,愿逐明月入君怀。”帝既以明月入关。蒺藜自缢。丞相宇文泰使元氏诸王取明月杀之。帝不悦,或时弯弓,或时推案,君臣由此不安平。

癸巳,嵩山道士潘弥奏言:“今日当慎有急兵。”其夜,西魏帝在逍遥园宴阿至罗,顾侍臣曰:“此处仿佛华林园,使人聊增凄怨。”命取所乘波斯骝马,使南阳王元宝炬跃之。将攀鞍,蹶而死,帝恶之。日晏还宫,至后门,马惊不前,鞭打入。谓潘弥曰:“今日幸无他不?”弥曰:“过夜半则大吉。”须臾,帝饮酒,遇鸩而崩,时年二十五。谥曰“孝武”。殡于草堂佛寺。十余年乃葬云陵。

西魏丞相宇文泰与群公定策,尊立南阳王元宝炬为嗣,宝炬三让乃许焉。

时荆州陷于东魏,宇文泰乃以武卫将军独孤信为卫大将军、都督三荆州诸军事,兼尚书右仆射、东南道行台、大都督、荆州刺史以招怀之。独孤信引安西将军、阁内都督宇文虬为帐内都督。

时蛮酋樊五能破淅阳郡,应西魏。东魏西荆州刺史辛纂议欲出军讨之,行台郎中李广谏曰:“淅阳四面无民,唯一城之地耳。山路深险,表里群蛮。今若少遣军,则力不能制贼;多遣,则减彻防卫,根本虚弱。脱不如意,便大挫威名。人情一去,州城难保。”纂曰:“岂得纵贼不讨,令其为患日深!”广曰:“今日之事,唯须万全。且虑在心腹,何暇疥癣?闻台军已破洪威,计不久应至。公但约勒属城,使各修完垒壁,善抚百姓,以待救兵。虽失淅阳,如弃鸡肋。”纂曰:“卿言自是一途,我意以为不尔。”遂遣兵攻之,不克而败,诸将因亡不返。

李广,字弘基,范阳人也,其先自辽东徙焉。广博涉群书,有才思文议之美,少与赵郡李謇齐名,为邢、魏之亚。而讷于言,敏于行。魏安丰王元延明镇徐州,署广长流参军。释褐荡逆将军。尔朱仲远牒为大将军记室,加谏议大夫。荆州行台辛纂上为行台郎中,

城人又密招西魏卫大将军、荆州刺史独孤信至武陶,东魏遣弘农郡守田八能,率蛮左之众,拒信于淅阳;又遣都督张齐民,以步骑三千出信之后。信谓其众曰:“今我士卒不满千人,而首尾受敌。若却击齐民,则敌人谓为退走,必来要截。未若先破八能。”遂奋击,八能败而齐民亦溃。信乘胜袭荆州。东魏刺史辛纂勒兵出战。士庶既怀信遗惠,信临阵喻之,莫不解体。因而纵兵击之,纂大败,奔城趋门,左右惟五六人,未及阖,信都督杨忠、康洛儿、元长生乘城而入。弯弓大呼,斩纂以徇,于是三荆遂定。独孤信就拜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魏帝西迁,河右扰乱,瓜州刺史、东阳王元荣仗主簿令狐整防扞,州境获宁。

令狐整,字延保,敦煌人也,本名延,世为西土冠冕。曾祖令狐嗣、祖令狐诏安,并官至郡守,咸为良二千石。父令狐虬,早以名德着闻,仕历瓜州司马、敦煌郡守、郢州刺史,封长城县子。整幼聪敏,沉深有识量。学艺骑射,并为河右所推。刺史东阳王元荣辟为主簿,加荡寇将军。整进趋详雅,对扬辩畅,谒见之际,州府倾目。荣器整德望,尝谓僚属曰:“令狐延保西州令望,方城重器,岂州郡之职所可絷维。但一日千里,必基武步,寡人当委以庶务,书诺而已。”

东魏西荆州刺史、兼尚书、南道行台辛纂赠都督定殷二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尚书左仆射、司徒公、定州刺史。

宇文泰遣右将军李小光据梁州,东魏肆州刺史斛律平以偏师讨擒之。斛律平出为燕州刺史。

宇文泰夫人姚氏生长子宇文毓于统万城,因以名焉。毓,小名统万突。

西魏尚书令元罗除使持节、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梁州刺史

东魏初置四中郎将,于僵石桥置东中,蒲泉置西中,济北置南中,洛水置北中。

大通六年,梁出师南郑,诏湘东王节度诸军。湘东王谘议参军刘之亨以司农卿为行台承制,途出本州北界,总督众军,杖节而西,楼船戈甲甚盛。老小缘岸观曰:“是前举秀才者。”乡部伟之。是行也,大致克复,军士有功皆录,唯之亨为兰钦所讼,执政因而陷之,故封赏不行,但复本位而已。久之,梁帝读陈汤传,恨其立功绝域而为文吏所抵。宦者张僧胤曰:“外闻论者,窃谓刘之亨似之。”帝感悟,乃封为临江子。固辞不拜。

梁中散大夫、步兵校尉、金华宫家令陆襄出为鄱阳内史。

梁侍中羊侃出为云麾将军、晋安太守。闽越俗好反乱,前后太守莫能止息,侃至讨击,斩其渠帅陈称、吴满等,于是郡内肃清,莫敢犯者。顷之,征太子左卫率。

梁中书舍人、鸿胪卿谢征出为北中郎豫章王长史、南兰陵太守。

梁吴兴武康人姚僧垣以医术解褐临川嗣王国左常侍。姚僧垣,字法卫,吴兴武康人,吴太常姚信之八世孙也。曾祖姚郢,宋员外散骑常侍、五城侯。父姚菩提,梁高平令。尝婴疾历年,乃留心医药。梁帝性又好之,每召菩提讨论方术,言多会意,由是颇礼之。僧垣幼通洽,居丧尽礼。年二十四,即传家业。梁帝召入禁中,面加讨试。僧垣酬对无滞。帝甚奇之。

东魏侍中、骠骑大将军、渤海王世子高澄加使持节、并州刺史。

东魏骠骑大将军、并、肆、汾大行台仆射,领六州九酋长大都督、南赵郡公高琛除御史中尉,正色纠弹,无所回避,远近肃然。寻乱高欢后庭小尔朱氏,欢责罚之,因杖而毙,时年二十三。赠使持节、侍中、都督冀定沧瀛幽殷并肆云朔十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冀州刺史、太尉、尚书令,谥曰“贞平”。子高睿,小名须拔,生三旬而孤,聪慧夙成,特为高欢所爱,养于宫中,令游娘母之,恩同诸子。

小尔朱氏徙于灵州。后适范阳卢景璋。

东魏平昌郡王尔朱文殊袭父爵太原王。薨于晋阳,时年九岁。

东魏濮阳县伯元嶷转尚书令,摄选部。嶷虽居重任,随时而已。薨于瀛州刺史,赠司徒公,谥曰“靖懿”。

东魏车骑将军、南荆州刺史李愍转行东荆州,仍除骠骑将军、东荆州刺史、当州大都督,加散骑常侍。

征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王则初随荆州刺史贺拔胜,后从行台侯景,周旋征讨,屡有功绩。天平初,行荆州事,都督三荆、二襄、南雍六州军事,荆州刺史。则有威武,边人畏服之。

高欢以抚军将军、南幽州刺史元永为行台左丞,寻除颍川刺史,又为北扬州刺史。

东魏卫将军、左光禄大夫朱元旭复拜尚书左丞。既无风操,俯仰随俗,性多机数,自容而已。于时朝廷分汲郡、河内二界挟河之地以立义州,安置关西归款之户,除元旭使持节、骠骑将军、义州刺史。

东魏散骑常侍、骠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御史中尉綦俊兼吏部尚书,复为沧州刺史。征还,兼中尉,章武县伯。寻除殷州刺史,薨于州。赠司空公,谥曰“文贞”。子綦洪寔,字臣正。位尚书左右郎,魏郡邑中正。嗜酒好色,无行检。卒官。

东魏散骑常侍、左光禄大夫李神俊行并州事。寻除骠骑大将军、肆州刺史。入为侍中。

李神俊奏言,比因多故,常侍遂无员限,今以东莱太守王昕等为常侍,定限八员。又加昕金紫光禄大夫。高欢或时袒露,与近臣戏狎,每见昕,即正冠而敛容焉。昕体素甚肥,遭丧后,遂终身羸瘠。杨愔重其德业,以为人之师表。迁秘书监。

东魏征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陆子彰拜卫将军、颍州刺史。以母忧去职。

东魏车骑将军、左光禄大夫、乐安公陆昶进号骠骑大将军,加散骑常侍、领左右、兼给事黄门侍郎,仍兼太仆卿。复以本将军为东徐州刺史。寻薨。赠本将军、卫尉卿、青州刺史。

东魏镇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薛昙尚除骠骑大将军、齐州刺史。昙尚凡历三州,俱称贪虐。还,除将作大匠,卒于官,年六十一。赠都督瀛沧二州诸军事、本将军、仪同三司、瀛州刺史。

东魏骠骑大将军、大长秋封津除开府仪同三司、本将军、怀州刺史。

东魏第一领民酋长薛孤延拜显州刺史,累加车骑将军。

东魏黄门郎崔为侍读,监典书。崔昆季崔仲文,有学尚,魏高阳太守、清河内史。后为高欢丞相掾。

东魏征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甄密转车骑将军、廷尉卿,在官有平直之誉。出为北徐州刺史,将军如故。

东魏南道大都督任祥复拜侍中。时范阳人卢仲延率河北流人反于阳夏,西兗州民田龙聚众应之,以祥为大都督、东道军司,率都督元整、叱列陀等讨之。寻为行台仆射,除徐州刺史。

任祥子任胄轻侠轻侠,颇敏惠。少在高欢左右。天平中,擢为东郡太守。家本丰财,又多聚敛,动极豪华,宾客往来,将迎至厚。寻以赃污为有司所劾,高欢舍之。及解郡,以为都督。

东魏征北将军、徐州大都督邸珍性严暴,求取无厌。后兼尚书右仆射、大行台,节度诸军事。珍御下残酷,众士离心,为民所害。后赠定州刺史。

东魏车骑大将军、瀛州刺史尧雄周旋征讨三荆,仍除二豫、扬、郢四州都督、豫州刺史。

东魏卫将军、右光禄大夫、兼度支尚书、河北五州和籴大使鹿悆除梁州刺史。

东魏宁远将军、云州大中正张遵业除清河太守,寻加安西将军、建州刺史。

东魏北雍州刺史步大汗萨转东寿阳三泉都督。

东魏征东将军、金紫光禄刘孟和为卫将军、上党内史,罢郡,除大丞相司马。

东魏镇军将军、光禄大夫刘叔宗除车骑将军、左光禄大夫。

东魏国子博士李同轨转中书侍郎。

东魏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魏兰根以病笃上表求还乡里。东魏帝遣舍人石长宣就家劳问,犹以开府仪同,门施行马,归于本乡。

东魏威烈将军、主书陈元康修起居注。

东魏奉车都尉赵起征为相府骑曹,累加中散大夫。

高欢引前中书舍人薛琡为丞相长史。琡宿有能名,深被礼遇,军国之事,多所闻知。琡亦推诚尽节,屡进忠谠。

高欢征医士、昌安县侯徐之才赴晋阳,常在内馆,礼遇稍厚。

东魏侍中、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贾显智赴晋阳。显智去就多端,后坐事死,时年四十五。

高欢擢前将军李稚廉为泰州开府长史、平北将军。稚廉缉谐将士,军民乐悦。欢频幸河东,大相嗟赏。李稚廉,相府司马李义深之弟。稚廉少而寡欲,为儿童时,初不从家人有所求请。家人尝故以金宝授之,终不取,强付,辄掷之于地。州牧以其蒙稚而廉,故名曰稚廉。聪敏好学,年十五,颇寻览五经章句。属葛荣作乱,本郡纷扰,违难赴京。建义初,释褐奉朝请。普泰初,开府记室、龙骧将军、广州征南府录事参军,不行。寻转开府谘议参军事、前将军。

高欢行台右丞张纂转相府功曹参军事,除右光禄大夫。使于柔然,以衔命称旨。历中外府从事中郎。

东魏侍中、东阿县伯山伟除卫大将军、中书令,监起居。后以本官复领著作,卒官。赠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幽州刺史,谥曰“文贞公”。北魏国史自邓渊、崔琛、崔浩、高允、李彪、崔光以还,诸人相继撰录。綦俊及伟等谄说上党王元天穆及尔朱世隆,以为国书正应代人修缉,不宜委之余人,是以俊、伟等更主大籍。守旧而已,初无述著。故自崔鸿死后,迄终伟身,二十许载,时事荡然,万不记一,后人执笔,无所凭据。史之遗阙,伟之由也。外示沉厚,内实矫竞。与綦俊少甚相得,晚以名位之间,遂若水火。与宇文忠之之徒代人为党,时贤畏恶之。而爱尚文史,老而弥笃。伟弟少亡,伟抚寡训孤,同居二十余载,恩义甚笃。不营产业,身亡之后,卖宅营葬,妻子不免飘泊,士友叹愍之。

宇文忠之,河南洛阳人也。其先南单于之远属,世据东部,后入居代都。祖宇文阿生,安南将军、巴西公。父宇文侃,卒于治书侍御史。忠之猎涉文史,颇有笔札,释褐太学博士。天平初,除中书侍郎。裴伯茂与之同省,常侮忽之,以忠之色黑,呼为“黑宇”。后敕修国史。

东魏骠骑大将军、吏部尚书源子恭除中书监。

东魏卫将军、右光禄大夫、太尉谘议参军李瑾除车骑将军、大司农卿,中正如故。瑾淳谨好学,老而不倦。

东魏通直常侍郑严祖除骠骑将军、左光禄大夫、鸿胪卿。

东魏韩子熙为侍读,又除国子祭酒。俭素安贫,常好退静。迁邺之始,百司并给兵力,时以祭酒闲务,止给二人。或有令其陈请者,子熙曰:“朝廷自不给祭酒兵,何关韩子熙事也。”论者高之。寻除骠骑将军。

东魏侍中、黄门侍郎贾思同仍与国子祭酒韩子熙并为侍讲,授魏帝《杜氏春秋》。又加散骑常侍,兼七兵尚书。寻拜侍中。

东魏卫将军、右光禄大夫邢逊以本官领尝药典御,加车骑将军。久之,除大司农卿,与少卿马庆哲至相纠讼。逊锐于财利,议者鄙之。

东魏骠骑将军、汲郡太守裴良为卫大将军、太府卿。

东魏太尉谘议参军裴景颜徙司空长史。

东魏义宁太守王基除冀州长史,后行肆州事。

东魏宁朔将军、平原相辛子馥为东南道行台左丞、除州开府长史。入除太尉府司马。长白山连接三齐,瑕丘数州之界,多有盗贼。子馥受使检覆,因辨出谷要害,宜立镇戍之所。又诸州豪右,在山鼓铸,奸党多依,又得密造兵仗,亦请破罢诸冶。朝廷善而从之。还,除尚书右丞,出为清河太守。

东魏征南将军、廷尉卿窦瑗除镇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寻除广宗太守,治有清白之称。广宗民情凶戾,前后累政咸见告讼。惟瑗一人,终始全洁。转中山太守,加征东将军。声誉甚美,为吏民所怀。

东魏左将军、太中大夫赵肃除新安郡守。秩满,还洛。

东魏富城子封孝琬释褐开府参军事。

东魏故司空高乾赠使持节、都督冀定沧瀛幽齐徐青光兖十州军事、太师、录尚书事、冀州刺史,谥曰“文昭”。长子高继叔袭祖乐城县侯,令第二子高吕儿袭乾爵。

东魏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安康郡开国公李神薨。天平元年,赐使持节、侍中、骠骑大将军、司徒公、冀州刺史。子李士约,袭。

东魏中侍中毛暢坐事死。

东魏征虏将军、平州刺史崔长文卒。年七十九,赠使持节、征东将军、齐州刺史,谥曰“贞”。

初,宇文泰入关,其长兄子宇文什肥、次兄宇文连子宇文元宝、三兄子宇文菩提留晋阳。及泰定秦、陇,并为高欢所害。什肥子宇文冑少而孤贫,颇有干略。什肥之见害也,以年幼下蚕室。

高车王覆罗越居为柔然所破,故高车王覆罗伊匐子覆罗比适复杀越居而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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