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金大汗 努尔哈赤》序

孙永东

2023年2月，接到相识三十多年的我的恩师陈桂卿老师的电话，我以为闲不住的陈老师定是又起游兴，要来朝阳游览一番，并作文以记之。毕竟，陈老师是出了十多部著作的中国作协会员，高级记者，大学的客座教授。游踪所至、信手成文是他这些年的雅兴和爱好所在。

然而，陈老师却说了另一桩事：他郑重地拜托我为他的历史研究新作人物传记《后金大汗 努尔哈赤》作序，理由是我在中国人民大学读的是历史系，一定能领会到他作品的深度、重点和精彩之处。虽然从政多年来，我已很少亲自为文，但陈老师之请，却不容我推却，其中缘由容我慢慢道来。

其一，陈老师是我的新闻实习老师，也是引导我走上新闻工作的一位长者。上世纪九十年代，我从中国人民大学历史系毕业前在《鞍山日报》社实习时，有缘结识了古道热肠的陈老师，他不仅在工作中悉心引导和关照我，还建议我毕业来到他身边工作。他的爱才之心、拳拳之意至今犹记在心。

当我毕业回到家乡铁岭市时，人事部门不识人才，给我分到一个小县城。陈老师闻迅之后，积极向当时《鞍山日报》领导推荐，希望能接收我这个中国人民大学毕业的农家子弟，《鞍山日报》毫不犹豫，果断地同意，陈老师又到鞍山市人事局，半天搞定，当天就向铁岭市人事局发了调令。

当我到铁岭市人事局办往鞍山市转手续时，传到了铁岭市市里分管领导耳朵里，对铁岭市人事局不惜人才进行了批评，对鞍山市挖走我这个家乡毕业生，自然不容“良才旁落”，并指示人事局，鞍山市什么单位接收，我们铁岭市就分配到什么单位。就这样我《鞍山日报》没有去成。我只好抱歉愧对陈老师和《鞍山日报》社的领导，留在家乡《铁岭日报》社当起了一名记者。

其二，陈老师某种程度上也是我的人生之师。当年虽然没做成同事，但三十多年来，我和陈老师始终音书不断，保持着非常热络的联系。长我近二十岁的陈老师也在我工作和生活的很多个重要时刻、节点不吝赐教，关怀备至，使我深感这种亦父亦师亦友之谊的亲切和厚重。

陈老师个人奋斗的人生亦足堪为我的榜样。同样出身农家子弟的他，从小就喜欢舞文弄墨，大学毕业后，更是把一腔才华和为人热忱的秉性，毫无保留地投入新闻工作中，写出许多有广泛社会影响力的扛鼎之作，也帮助和教育了许多有才情有发展的青年才俊。

最让人“惊艳”之处还是陈老师退休之后的精彩转型：一般人退休后都是慢慢远离生活主流，陈老师却做到了老骥伏枥、志在万里、著作等身。不仅足迹遍赤县大地及世界五大洲，他还走遍了全国所有地级及以上行政单位，写出了《天地情思》《行走天下》《山河散记》《旅人乐章》《游者无疆》《华东游踪》《新疆纪行》等十多部游记散文集；他还广泛涉猎诗歌史籍，写出了颇具性灵的《热血诗魂》《乡情》《京恋》等诗集；报告文学集《商海弄潮》；新闻专著《新闻通讯写作的理论与实践》。总文字达千万字。他历时数年实地踏勘和搜集，写成国内首部研究抗元将领陈文龙的力作《陈文龙传》，该书被国家图书馆、北京图书馆、福建图书馆、广东图书馆、浙江图书馆、清华大学图书馆、辽宁大学图书馆和陈氏宗亲会馆藏，广受欢迎，几度再版，售量万册。

陈老师新作《后金大汗 努尔哈赤》承接《陈文龙传》风格，有三大亮点：

第一，创作视角独特。在清朝历史典籍中，努尔哈赤是天降大任、英明神武的太祖，而在后世某些研究者中，又称努尔哈赤为“大清第一帝”。

陈老师从书名中就已经确定为努尔哈赤是“后金大汗”，而没有把努尔哈赤当作为“大清第一帝”。我作为曾学习研究清史的人，是赞成和同意陈老师对努尔哈赤的定位的。因为，努尔哈赤是在明朝统治下的一位部落首领，任命他为建州左卫部指挥使。

时明朝在东北女真人生产生活的区域，设努儿干都司，下设卫，由明政府直接管辖。女真人内部称之为三大部落，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东海女真（野人女真），大部落内部又分成若干个小部落，各自为政。

努尔哈赤得到明驻东北的总兵官李成梁的纵容和支持，赐30道敕书，30匹马。万历十一年（1583年），以报祖父、父仇为名，以“遗甲十三副”起兵，用7年时间，万历十七年（1589年）统一建州女真各部落。

这期间，明朝不但不对努尔哈赤节制，还信任于他，万历十七年（1589年）授予他都督佥事，万历十九年（1591年）还升任他都督，万历二十三年（1895年），因“保寨有功”，努尔哈赤被晋封为龙虎将。

力量强大的海西女真叶赫、乌拉、哈达、辉发大四部对努尔哈赤建州统一，对自己的部落造成威胁，难以容忍，以叶赫部为首联合海西女真九部，进攻建州女真，被努尔哈赤反攻打败。以此为由，努尔哈赤开始征服海西女真，采取各个击破策略，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又经10年时间，除了叶赫部外，被努尔哈赤征服。

接着又开始向东海女真（野人女真）进攻。东海女真部落小，面积大，分散，实力弱，只用3年时间，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

这期间，努尔哈赤建立了军、政、经三者合一的八旗制度，同时创制了女真人自己的文字老满文。女真人的国家政权已经呼之欲出了。

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统一了女真各部落后，努尔哈赤在家乡赫图阿拉称汗，全称“天命覆育诸固伦”英明汗，天命为纪年的年号。开始还没敢称为国，至于建金国，史称后金，是3年以后，1619年的事。

所以说陈老师称努尔哈赤为大汗是对的，符合历史的真实。第二，创作以辩证深邃独特解读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在后世研究者的考据中，他是一个卑微、狡诈和杀人盈城的朝廷任命的女真人地方部落政权首领。对于这样一位“两面一体”，甚至“多面一体”的历史人物，恐怕没有人能全面概括其功过是非，陈老师尝试以一种不吹不黑的角度来讲述这位枭雄的成长和发展历程，正是他得力和讨巧之处。从一个看似刁钻、实则巧妙的角度，解读了努尔哈赤这一广为人知的历史人物却不为人知的成长细节。

公元1559年努尔哈赤出生在建州一个小部落酋长家中，父亲塔克世是建州另一个小部落酋长的女婿，他的亲母很早过世，继母对他很刻薄，努尔哈赤经常与弟弟以挖人参，采蘑菇为生，日子过得很艰苦。后来到外公王杲的驻地古勒寨生活。因王杲反叛明朝，被李成梁派兵镇压，古勒寨被攻破，努尔哈赤成了俘虏。李成梁发现努尔哈赤仪表不凡，放了努尔哈赤一命，因此，努尔哈赤做过李成梁的仆人。

努尔哈赤，虽然年纪小，但非常努力，他喜欢汉文化，经常彻夜书，得到李成梁的喜欢。

努尔哈赤25岁那年，他的舅舅，王杲的儿子阿台再次反叛明朝，李成梁又起兵讨伐，来劝说阿台的努尔哈赤的父亲塔世，祖父觉昌安死在乱军之中努尔哈赤对明及李成梁加强了狠意。

努尔哈赤卧薪尝胆，选择了隐忍。主动率领两个小部落的女真表达效忠之心，让明认为他没有野心，放松对他警惕，认为他干的一切是为了朝廷服务。

努尔哈赤非常巧妙地维持与明的关系，从而不让明插手的统一女真各部落的大业，他不断兼并女真各部落，又向明示好，曲意逢迎，极尽谄媚之能事。

努尔哈赤以自身的努力和审势态度在弱的时候卑躬屈膝，认李成梁为父，亲自多次带东北特产，金银财宝到北京进贡，打通各方面关节。明朝廷还错误认为他“保寨有功”还特对他加官进爵。

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努尔哈赤原形毕露，他毅然决然的选择反攻，忘恩负义，不择手段，把住机会。统一女真部落后，1616年私自称“汗”，建立地方割据政权，1618年以“七大恨”为由起兵反明。突然占领抚顺城、清河城。

只到此时，三十年万历皇帝不理朝政，阉党与东林党内斗的明，才感到事态的严重性。于是紧急调集部队前往辽东，准备彻底消灭努尔哈赤。

万历四十七年（ 1919年）调集20万（号称47万）大军围剿后金，于是双方爆发了著名的萨尔浒之战。

努尔哈赤发挥卓越的军事指挥天才，仅凭5.8万旗兵，大败明军，彻底丧失辽东控制。接着，占领开原、铁岭。天启元年（1621年）三月，相继出兵进攻沈阳、辽阳，十八日，攻下沈阳，乘胜追击，二十一日，占领辽阳。当天决定迁都辽阳，统治辽东。

第三，创作史料独特。陈老师用铁的事实说明努尔哈赤之所以最后成功，实现野心，后代直取中原，主要是定都辽阳，经营辽东。有很多被历史学家和历史爱好者忽略的钩沉。

努尔哈赤于天启元年（1621年）三月二十一，占领辽阳后，当天就决定并宣布迁都辽阳，定都辽阳。

他深知，辽阳在政治上是东北的安邦之城，秦汉晋封王设国，唐为都护府，辽金为五京之一，元设行省，明置制整个东北为镇城，统御羁縻东北之任，代代承之。在军事上是整个东北的锁钥之王，想称霸东北，必据辽阳，辽阳得失关乎全局。在经济上，堪称东北富甲之乡，气候宜人，地沃水美，农业发达，矿业兴旺，物产丰富，商业繁盛。文化上东北首善之区，儒学兴旺，佛道兼容。始终是东北的文化中心。

辽阳，特别是地理环境得天独厚，交通便利，四通八达，南有金州、复州、盖州、海州，辽河入海尽头有营州，西有太子河、浑河、辽河三川平原之地，北有太子河、浑河一路平川可达沈阳、铁岭、开原，东沿太子河可达本溪湖，苏子河，东南有长白山余脉佛道圣地千朵莲花山，也是一天然屏道，是东北地理位置最佳之地。

辽阳通京师的旱路由鞍山驿到牛庄，渡辽河至广宁，直奔锦州山关关一线，（即使他后来又迁都沈阳，打宁远时也还是走这条旱路）走海路可经海州、盖州、复州、金州至旅顺口，渡海到山东登州再入京师。至朝鲜可由鞍山、甜水、连山关、通远堡、凤凰城、镇江（丹东）渡鸭绿江入朝鲜。

迁都辽阳，统治辽东，各方向都强于他后来迁都的沈阳（因他又迁都沈阳，一年后就去世了）。掌握了战略等各方面的主动权。

研究明史的专家说，因为后金夺取辽东明的江山才会彻底失去。王阳明生前曾经预料，大明虽大，若失辽东，大明必亡。我同意这种说法：明亡于努尔哈赤占领辽阳，对辽东的统治。

在大众简单的历史认知当中，努尔哈赤的发迹过程往往就是几个简短的历史故事，如“十三铠甲起兵” “统一女真各部” “建立八旗制度”等等。这些历史故事虽然内容也算详实生动，但独独漏掉了过程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定都辽阳”。这一看似不太重要的过程实则是其发迹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没有辽阳的定都，就没有清政权的建立，也更遑论日后八旗军队入主中原。

据悉，陈老师当时写《后金大汗 努尔哈赤》出发点，主线就是用大量史实，浓重笔墨，写他迁都辽阳4年多时间的最辉煌时期，达到了他人生巅峰。

我看了陈老师在QQ、微信、头条上发表的初稿，是写努尔哈赤迁都辽阳的故事，与其它作者写努尔哈赤的区别和不同恰恰就在这里。他以倒插笔的写法，著作的开头就从占领辽阳，统治辽东写起，定稿调整一下，形成现在这更完整的样子，逻辑通顺。

但是，陈老师在本书里用百分之七十文字记述着努尔哈赤迁都辽阳，统治辽东的事。“整肃辽阳”“警告蒙古”“试探朝鲜”、“巩固统治”、“渡过辽河”、“轻取广宁”。

详细记述了发生在辽阳的逸事，如“兴建王城东京陵”“八大和硕贝勒共制国政”“巩固八旗制度”“惩治腐败”“整制创国大臣”“皇太极大婚”“建设寺庙”“问道千山”等十六节来阐述。

陈老师还用了很大篇幅详细写东京陵，是努尔哈赤迁都辽阳后，立即选择东京城附近的阳鲁山的风水宝地建设陵园，为祖宗及自己选择的“永安斯士”的长眠之地，建成后把景祖（祖父），显祖（父亲），孝慈皇后、衮代皇后，伯父礼敦，叔父塔察偏古，弟弟舒尔哈齐、穆尔哈齐，雅尔哈赤、巴雅喇，儿子褚英，侄儿达尔察等陵从新宾永陵迁到东京陵。还将在辽阳期间去世的妹妹沾河公主破例葬在东京陵。陈老师也用十六节，将东京陵每个陵园进行介绍。让人耳目一新。

总之，将努尔哈赤发生在辽阳的故事，人和事很多都是首次被写入努尔哈赤的生平发展历史当中。这些独家揭秘的史料，为我这位历史学系毕业的人打开了认识努尔哈赤的另一扇窗，相信也会成为更多读者手不释卷、沉醉其中的看点之一。

这部新作虽没有专业史学研究那样规模系统，但陈老师胜在有近50年新闻实地采访和教学的扎实功底，又是土生土长在这片白山黑水中，他不仅熟悉这片土地上的民风地貌，也实地造访了留存努尔哈赤成长发展痕迹的每一处发祥地，因而也使这部作品呈现自己特有的写实风貌，愿更多读者能领略到作者苦心孤诣之处，并喜欢上这部作品。

2022年9月5日于朝阳居处。

（作者系辽宁省朝阳市政府党组成员、副市长，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历史系历史学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