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不分情,新疆哈萨克族与哈萨克斯坦人同源异流的亲情(下)

1756年清军攻入伊犁,彻底覆灭准噶尔汗国,在噶尔丹在位时扩张得到的哈萨克大玉兹和中玉兹东部的土地则成了清军下一步的“接收”对象。而此时的哈萨克汗国,在1723年的“大灾之年”后,基本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其中小玉兹部在惶恐中于1731年归顺沙俄,成为其保护国。随后四年之后,逐步蚕食小玉兹的沙俄在奥里河河口建立了奥伦堡,并以此为支点,陆续在小玉兹境内建立一系列驻军堡垒,成为沙俄武力进攻中亚腹地的前沿基地。于是1738年沙俄完成了对小玉兹的兼并,再加上大玉兹在更早就被准噶尔汗国纳入领地,所以此时的哈萨克汗国起中流砥柱作用的便只有中玉兹了,中玉兹在阿不赉汗的领导下,成了独立的哈萨克汗国的中心。故而与清朝最终建立松散“宗藩关系”的,主要是哈萨克中玉兹。

准噶尔强盛时西征哈萨克汗国得到大玉兹和中玉兹东部,成为清灭准噶尔后需要接收的“遗产”

据《清高宗实录》记载,1755年初,被达瓦齐汗击败后,投顺清王朝的阿睦尔撒纳私下曾提出,愿“带领哈萨克阿布赉等来瞻仰”。乾隆帝谕称:“阿睦尔撒纳带彼处头目来时,再将哈萨克之事会议请旨办理。”当年3月,清王朝第一次拿出了处理与哈萨克人睦邻关系的政策:“于大功告成后,若哈萨克人等投诚前来,将伊大头目酌量赴京入觐,赏给官爵;其所属之人,仍于原游牧安插,不必迁移;倘竟不归诚,亦不必用兵攻取。”和“尔哈萨克情愿归诚与否,听尔自为;惟须各守边界,不得妄行出境。”明确表示了清王朝愿与哈萨克人友好相处的愿望。

清王朝覆灭准噶尔后,明确诚愿与哈萨克汗国友好相处

其间,又有哈萨克汗国(实际为中玉兹部)来使阿穆尔巴图鲁随前阿睦尔撒纳的使者丹津同来清军大营,恳请入觐。清廷议准试行招抚哈萨克,著“将招抚哈萨克情形陆续奏闻”。8月,清使者抵达中玉兹阿布赉汗游牧地额卜图淖尔地方后,宣示敕谕,阿布赉汗不胜欢忭。告称:“今准噶尔全部俱归附天朝,蒙皇上不弃荒裔,遣使晓谕,实出望外。今遣托克锡里、鄂图里、达琳等三人,赍捧奏章,同往入觐,并遣我弟岳勒博勒斯带领属人,通使军营大臣。又我尚有进献马匹,恐路远易致疲瘦,当缓期送往阿睦尔撒纳处,转为呈献等语”。9月,清使者又赴阿布赉之弟汗巴巴处宣谕。阿睦尔撒纳反叛后,阿布赉汗则遣其弟阿布勒比斯等前往沿边地带迎接追剿清军。

哈萨克人的盖世英雄,古丝绸之路的守护者—中玉兹首领阿布赉汗

1757年7月,清统兵参赞大臣富德派参领达里库等11人与阿布勒比斯同往会见阿布赉汗。经双方初步会谈,阿布赉等“愿以哈萨克全部归顺”,并派遣使节亨集噶尔等7人前往北京入觐乾隆皇帝,随带进献良马四匹,托忒文表文一封。但哈萨克中玉兹内部对是否归附于中国清王朝尚有不同意见,阿布赉汗坚定地表示:“我系为首之人,自应主张。我等自祖父以来未能受中国皇帝恩典,今情愿将哈萨克全部归顺”。后在清军护送下,亨集噶尔等7名哈萨克来使于8月抵达清都北京,呈递归附表文。内称:“哈萨克小汗臣阿布赉,谨奏中国大皇帝御前:自臣祖额什木汗、杨吉尔汗以来,从未得通中国声教。今祗奉大皇帝谕旨,加恩边末部落。臣暨臣属,靡不欢忭,感慕皇仁。臣阿布赉愿率哈萨克全部归于鸿化。”又遣头目7人及随役共11人,赍捧表文,敬备马匹,入觐乾隆皇帝,恭请万安。

哈萨克三大玉兹部落联盟分布图:大玉兹所在的七河地区自1723年后便依附准噶尔

至于哈萨克大玉兹部,自18世纪上半叶被准噶尔汗国攻占后,便以来一直附属于准噶尔。1758年10月,清军在平定阿睦尔撒纳叛乱后,兵至大玉兹所在的七河地区,其首领图列比“诣军门纳款,奉马进表以降”。其表内称:“伏念臣者久思内附,远外边末,与左部哈萨克各帐一方(即中玉兹)。为准噶尔阻绝,未由自通。近闻左部输服,被恩优渥,恭维天使惠来,祗领宸训。得均隶臣仆,诚欢诚忭。谨遣臣子弟入觐,瞻仰天颜。如天覆育之,圣人在上,臣愿竭衰孥,奋勉自效,永无二心,倍于左部。大玉兹遂与中玉兹同期列为清朝藩属,称为右部哈萨克。当年11月,图列比遣其子卓兰并首领多人来京朝贡,觐见乾隆皇帝。清“赐宴盘山静寄山庄,并随至南苑,与观大阅及灯火”。

哈萨克阿布赉汗多次向中国(清朝)派遣使臣

于是哈萨克中玉兹、大玉兹在一些既定和偶发因素的作用下,与清朝在历经一个历史过程后,便形成了松散“宗藩关系”。“同宗亲缘”的双方从相互接触开始,从传闻到了解,从间接关系发展到直接往来,时间跨度从哈斯木汗时期的单向姻亲,发展到阿布赉汗时期的相互通婚,几经波折,最终确立了松散“宗藩关系”的格局。“宗藩关系”的确立对于哈萨克各部的发展是一个历史性的转折,在“仍于原游牧”维持自我发展的前提下,哈萨克领地东部自此保持了半个多世纪的稳定。

清朝宫廷十大画家之一的郎世宁《哈萨克贡马图》卷原画,现藏于法国吉美博物馆

从清王朝方面讲,哈萨克作为依附的一方,清仅视其为“边远部落”。所以在初期双边关系中,清多以泱泱大国不计前愆;以宽宥有加、格外施恩、永享承平之福的睦邻政策对待哈萨克诸部,这是双方“宗藩”格局形成和维持的重要因素之一。阿布赉汗对清王朝能允许哈萨克保持独立地位也十分高兴,对于“大皇帝仁恩,不改我等制度,更为感戴”。总之,哈萨克与清王朝的接触和相互关系的建立,是在清统一西域的过程和特定条件下形成的。而且当时哈萨克汗国已经步入衰落、内部各玉兹涣散分立的形势下,与东侧毗邻的清王朝建立松散的“宗藩关系”也有其内在的必然性。

清廷对哈萨克“归斯受之,羁縻附属”的宽松政策一直维系到19世纪后期

哈萨克归附后,仍维持原有体制。唯阿布赉汗向清廷提出要求:一是请赐封号,即开列部落姓名,报告转奏,请各赐封号;二是开通贸易,即于乌伦古地方,以马匹易换货物;三是拟在塔尔巴哈台附近准噶尔旧有游牧场地游牧。以上两项清廷均允准,著听候办理。这一时期清王朝对哈萨克汗国的睦邻政策是比较成功的。哈萨克中玉兹、大玉兹归附清朝后,清廷对其确立了“归斯受之,羁縻附属”的宽松政策,通过朝觐、册封等制度确立了双方的宗藩关系,但并不直接干预哈萨克内政。这种宽松的羁縻附属治理一直维持到19世纪下半叶。除此之外,清廷也与哈萨克各部划界立规,分别管理边境放牧、贸易等事项。

19世纪八十年代沙俄占有几乎整个中亚,中玉兹和大玉兹划归草原总督区管辖

但沙俄向中亚腹地的持续扩张改变了一切。1792年拥有工业之力的沙俄武力占领中玉兹,并且在随后的1822年,授权西伯利亚总督米哈伊尔·米哈伊洛维奇·斯佩兰斯基颁布了《西西伯利亚吉尔吉斯人条例》,宣布废除哈萨克原有的可汗统治制度,在当地建立总督治理下的行政区,由沙俄委派官员统治。1824年又颁布《奥伦堡吉尔吉斯人条例》,陆续在哈萨克草原的北部和西部建立了近代化的行政管理体系。经过这一系列的行政制度改革,哈萨克汗国的汗政权、人民大会、汗议会、部族关系等旧式的国家管理制度被废除,苏丹、比等贵族的特权被取消,哈萨克境内的司法、土地、税收等制度也进行了近代性质的改造。至此,沙俄的军政管理体制彻底替代了哈萨克汗国的传统制度。

哈萨克部族与清朝的宗藩关系就像亘久不变的转场一样,一直持续到沙俄武力攻占全部哈萨克草原

在沙俄吞并哈萨克中玉兹后的一段时间里,清朝与部分哈萨克部族的宗藩关系仍在继续维持。据档案记载,清廷对哈萨克王公的册封一直持续到1877年,直至19世纪60至70年代,沙俄最终占有整个哈萨克草原,完成资本主义改革为止。只是此时距离哈萨克族最终成为跨界民族还差一步,而这关键的一步就是清廷安置和接纳哈萨克人入界内附的政策。

备注:下期《哈萨克族:“同源异流”的跨界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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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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