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真行

文 / 子玉

武则天称帝属于条件具备之后的正常操作，和王莽、曹丕这些人一样，武则天还要配合进行一系列程序冗杂的表演，才能把称帝这事干得水到渠成，但这事对武则天来说绝对是极其考验智慧的一件事。

没错，武则天是女人，她不能拿着前人的作业直接就抄，必须进行小幅度的创新，才能让大家信服。

一起来看武则天的“剧本”——

垂拱四年（688）五月十一日，洛水中出现了一块白石，上面刻有“圣母临人，永昌帝业”这么八个字。

武则天大喜，将这块白石命名为“宝图”，并将发现白石的那个人提拔为游击将军。

为了表示对上天的感恩，武则天分别进行了南郊祭天、御明堂的活动，并将群臣集合于神都洛阳。

一套组合拳打出去之后，“洛水出图”的新闻迅速在大唐帝国被广泛传播，强势侵入了人们的大脑系统。

十八日，武则天给自己加了“圣母神皇”的尊号，正式开启了对皇位的猛烈冲锋。

是的，这一步是武则天放出的一个大招以检测外界对自己以太后之身称帝的反应。武则天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她没有在男女性别这件事上纠缠，而是直接将“母亲”这一角色凸显了出来。

既然儒家明确反对女人干政，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跳出“男尊女卑”的社会共识，从“孝”这个字上下功夫。

武则天将自己“圣母”的形象抛了出来，大家自然不好说什么。

再说，“神皇”也不是“皇帝”，离皇帝这一身份毕竟还远，大家就更不好说什么。

总之，在测试大家反应这一步，武则天打出了一张非常漂亮的牌。

而且，加尊号也是武则天的发明，此后，皇帝给自己加尊号成为唐朝的一种流行文化——

先天（713）二年十一月，唐玄宗李隆基喜提“开元神龙皇帝”的尊号；

会昌二年（842）四月，唐武宗有了“仁圣文武至神大孝皇帝”的标签；

瞧，为了皇位，武则天直接搞出了一个“原创”。

六月十六日，武则天刻了作为“圣母神皇”的三颗印玺。

七月一日，武则天将“宝图”更名为“天授圣图”。在当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举行的拜受“圣图”的仪式上，唐帝国动用了最高标准，珍禽、奇兽、杂宝堆成了山，同时，皇帝（唐睿宗）、皇太子、文武百官、蛮夷酋长等高级别人员都参加了这次典礼。

▲唐睿宗完全属于过渡 图源/剧照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的原话是：唐兴以来未之有也！

当然，没有反对的声音也是不可能的，武则天一系列测试的行为都是为了引出那些想反对她的人。发生于八月份的琅琊王李冲等李唐皇室的起兵反叛就是标志性事件。

在武力镇压了李唐皇室的反叛，并进一步将那些挡道的石头搬走之后，武则天的面前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阻碍。

689年，武则天宣布，改元“永昌”，大赦天下，并祭祀了明堂。

对，新年号“永昌”二字正是取自于从洛水中发现的那块石头上的字（圣母临人，永昌帝业）。一切，都是早已提前设计好的。

接下来，武则天又进行了为武家设立“崇先府”并配置官属、改革历法、改“诏书”为“制书”、在天下各州建大云寺等配套动作。

到了九月，武则天果断对这出大戏进行收尾，正式冲击帝位——

九月三日，侍御史游艺率关中百姓九百人诣阙上表，请求皇太后改国号为周，赐皇帝武姓；

接着，百官、宗室、百姓、四夷酋长、沙门、道士等各领域共计六万余人再次上表，请求太后同意游艺所请；

最后一步，皇帝自己也强烈要求母后上位，并赐给自己武姓；

是的，这些人都是演员，是武则天称帝剧本中的重要角色。武则天虽然拒绝了游艺的请求但还是给其升了官的行为就是在告诉大家：

“那个，动静还需要再搞大一点。”

于是，大家都将自己的热情在第一时间表现了出来。

九月七日，太后武则天“极不情愿”地同意了大家的请求。

689年九月九日这一天，李唐王朝正式切换到了武周王朝。武则天宣布：以唐为周，改元“天授”，大赦天下。

对，“天授”的年号是取自于宝石的新名称“天授圣图”。

九月十二日，武则天给自己上了“圣神皇帝”的尊号，同时，以前皇帝李旦为皇太子，并赐姓武，以前皇太子为皇孙。

从“圣母神皇”到“圣神皇帝”虽然只是几个字的差别，但武则天却进行了精密的设计，这中间还曾一度引起了唐王朝小范围爆发的地震。

值得一提的是，出土于敦煌的一件当年的官方文件《沙州都督府图经》，上面有一行很怪异的文字：

野谷：右唐圣神皇帝垂拱四年。

可以看出，在垂拱四年（688）的时候，武则天“圣神皇帝”的尊号就已经在小范围内传播。

这只能说明一个事实：这也是武则天测试阶段的一个关键步骤，是让大家先行适应的节奏。

没错，当“圣神皇帝”这四个字从横空出世再到被广泛传播最后强势占据人们的认知，人们就已经从心理上慢慢接受了武则天将会登临大宝的事实。

结果是，武则天的剧本堪称完美，大唐各领域的代表演出也很到位。

没办法，武则天的实力已经到了那个地步，大家只能卖力演出，包括唐睿宗。

至于那块白石，当然也是武则天的精心设计——

“河图洛书”本来就是历史上的经典故事，武则天就以洛水为切入口让当时官任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的侄子武承嗣导演了这出戏。

▲武承嗣是当时这出戏的总导演 图源/剧照

每一个细节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包括白石上的字。

在剧本的演出阶段，虽然也发生了一系列不愉快的事情，但都在武则天的控制范围内。在大家配合武则天演出完之后，关于禅位这件事，武则天也给历史贡献了自己“原创”的一些发明。

当然，加尊号这件事也成了历史的传统。

只能说，当时的武则天有书写剧本的那个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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