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纪年体之南朝梁-公元513年

梁武帝纪元

元513年)梁天监十二年 北魏延昌二柔然建昌六年

春正辛卯,梁帝萧衍亲祠南郊,赦大辟以下。

戊戌,魏帝元恪御申讼车,亲理冤讼。《法例律》云:“五等列爵及在官品令从第五,以阶当刑二岁;免官者,三载之后听仕,降先阶一等。”尚书邢峦奏:“窃详王已下,或析体宸极,或著勋当时,咸胙土授民,维城王室。至于五等之爵,亦以功锡,虽爵秩有异,而号拟河山,得之至难,失之永坠。刑典既同,名复殊绝,请议所宜,附为永制。”诏议律之制,与八座门下参论。皆以为:“官人若罪本除名,以职当刑,犹有余资,复降阶而叙。至于五等封爵,除刑若尽,永即甄削,便同之除名,于例实爽。愚谓自王以下,有封邑,罪除名,三之后,宜各降本爵一等,王及郡降为县为侯,侯为伯,伯为子,子为男,至于县男,则降为乡男。五等爵者,亦依此而降,至于散男。其乡男无可降授者,三之后,听依其本品之资出身。”诏从之。高句丽国遣使朝献于北魏。

丙辰朔,魏帝诏赈恤洛阳贫民。

辛酉,梁兼尚书右仆射袁昂为尚书右仆射。寻以本官领起部尚书,加侍中

丙寅,梁帝诏曰:“掩骼埋胔,义重周经,槥椟有加,事美汉策。朕向隅载怀,每勤造次,收藏之命,亟下哀矜;而珝县遐深,遵奉未洽,髐然路隅,往往而有,言愍沉枯,弥劳伤恻。可明下远近,各巡境界,若委骸不葬,或蒢衣莫改,即就收敛,量给棺具。庶夜哭之魂斯慰,沾霜之骨有归。”

甲戌,魏帝以六镇大饥,开仓赈赡。北魏太尉、高阳王元雍以旱故,再表逊位,优诏不许。

己卯,北魏太尉、高阳王元雍进位太保,领太尉,侍中如故。

魏帝行考陟之法,太保、领太尉、高阳王元雍表曰:

“窃惟三载考绩,百王通典。今任事上中者,三升一阶。散官上第者,四载登一级。闲冗之官,本非虚置,或以贤能而进,或因累勤而举。如其无能,不应忝兹高选。既其以能进之朝伍,或任官外戍,远使绝域,催督逋悬,察检州镇,皆是散官,以充剧使。及于考陟,排同闲伍。检散官之人,非才皆劣;称事之辈,未必悉贤。而考闲以多,课烦以少岁,上乖天泽之均,下生不等之苦。又寻景明之格,无折考之文;正始之奏,有与夺之级。明参差之考,非圣慈之心;改典易常,乃有司之意。又寻考级之奏,委于任事之手;涉议科勤,绝于散官之笔。遂使在事者得展自勤之能,散辈者独绝披衿之所。抑以上下之闲,限以旨格之判,致使近侍禁职,抱槃屈之辞;禁卫武夫,怀不申之恨。欲克平四海,何以获诸?又散官在直,一玷成尤;衔使愆失,差毫即坐。徽纆所逮,未以事闲优之;节庆之赉,不以禄微加赏。罪殿之犯,未殊任事;考陟之机,推不等。臣闻君举必书,书而不法,后代何观?《诗》云:“王事靡盐,不遑启处”。又曰:“岂不怀归,畏此简书”。依依杨柳,以叙治兵之役;霏霏雨雪,又申振旅之勤。若折往来日,便是《采薇》之诗废,《杕杜》之歌罢。又任事之官,吉凶请假,定省扫拜,动历十旬,或因患重请,动辄经岁。征役在途,勤泰百倍。苦乐之势,非任事之伦;在家私闲,非理务之日,论优语剧,先宜折之。

“武人本挽上格者为羽林,次格者为虎贲,下格者为直从。或累纪征戍,靡所不涉;或带甲连,负重千里;或经战损伤;或老衰竭。今试以本格,责其如初,有爽于先,退阶夺级。此便责以不衰,理未通也。又蕃使之人,必抽朝彦。或历险千余,或履危万里,登有死亡之忧,咸怀不返之戚,魂骨奉忠,以尸将命。先朝赏格,酬以爵品;今朝改式,止及阶劳。折以代考,有乖使望。非所以奖励《皇华》而敦崇《四牡》者也。

“复寻正始之格:泛后任事上中者,三升一阶;泛前任事上中者,六进一级。三一考,自古通经。今以泛前六升一阶,检无愆犯,倍成级。以此推之,明以泛代考。新除一日,同沾阶荣,下第之人因泛上陟,上第之士由泛而退。

“臣又见部尉资品,本居流外,刊诸明令,行之已久。然近为里巷多盗,以其威轻不肃,欲进品清流,以压奸宄。甄琛启云:‘为法者施而观之,不便则改。’窃谓斯言有可采用,圣慈昭览,更高宰尉之秩。

“今考格始宣,怀怨者众,臣窃观之,亦谓不可,有光国典,改之何难?”

魏帝乃引元雍共论时务。

梁郁洲接边陲,民俗多与北魏交市。及朐山叛,或与北魏通,既不自安矣;安北将军、青、冀二州刺史、江安县侯张稷又宽弛无防,僚吏颇侵渔之。直阁将军郁州人徐道角等夜袭州城,。稷长女张楚瑗,适会稽孔氏,无子归宗。至稷见害,楚瑗以身蔽刃,先父卒。时年六十三。有司奏削爵土。稷性烈亮,善与人交。历官无蓄聚,俸禄皆颁之亲故,家无余财。初去吴兴郡,以仆射征,道由吴乡,候稷者满水陆。稷单装径还京师,人莫之识,其率素如此。张稷子张嵊,字四山。少方雅,有志操,能清言。父为土民所害,嵊感家祸,终身蔬食布衣,手不执刀刃。州举秀才。起家秘书郎,累迁太子舍人、洗马、司徒左西掾、中书郎。出为永阳内史,

徐道角以州降北魏。

庚辰,魏朝议遣兵赴援。侍中游肇表曰:“道角之款,虽奔救是当,然事有损益,或惮举而功多,或因小而生患,不可必也。今六里、朐山,地实接海,陂湖下湿,人不可居。郁洲又在海中,所谓虽获石田,终无所用。若不待连兵,六里虽克,尚不可守,况方事连兵,而争非要也。且六里于贼逾要,去此闲远。若以闲远之兵,攻逼近之众,其势既殊,不可敌也。灾俭之,百姓饥敝,饿死者亦复不少。何以得宜静之辰,兴干戈之役?军粮资运,取济无所。唯见其损,未睹其益。且新附之民,服化犹近,特须安帖,不宜劳之。劳则怨生,怨生则思叛,思叛则不自安,不安则扰动。脱尔则连兵难解,事不可轻。宜损兹小利,不使大损。”魏帝不纳,遣前南兗州刺史樊鲁率众赴之。平西将军、泾州刺史奚康生迎接,赐细御银缠槊一张并枣柰果。面敕曰:“果者,果如朕心;枣者,早遂朕意。”未发之间,梁北兗州刺史康绚已遣司马茅荣伯已讨平道角。

梁振远将军、北兗州刺史康绚征为骠骑临川王司马,加左骁骑将军,寻转朱衣直阁。宣毅将军、南兗州刺史、晋安王萧纲入为宣惠将军、丹阳尹。宣毅谘议参军张率除中书侍郎。

梁右卫将军萧景为使持节、督南、北兗、北徐、青、冀五州诸军事、信威将军、南兗州刺史。仁威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萧藻征为使持节、都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诸军事、兗州刺史,军号如故。藻频莅数镇,民吏称之,推善下人,常如弗及。

辛巳,梁新作太极殿,改为十三间。

中书郎夏侯夔丁父忧,服阕,除大匠卿,知造太极殿事。

梁宣城太守王峻视事三年,征拜侍中,迁度支尚书。又以本官兼起部尚书,监起太极殿。

辛丑,魏帝以苑牧之地赐代迁民无田者。

癸卯,北魏定奴良之制,以景明为断。

癸卯,梁信武将军、湘州刺史王珍国征还为护军将军,迁通直散骑常侍、丹阳尹。前衡州刺史萧恭起为云麾将军、湘州刺史。

丙寅,高昌国遣使朝献于北魏。魏帝高昌王嘉为持节、平西将军、瓜州刺史、泰临县开国伯,私署王如故。是春,洛阳民饥,饿死者数万口。

初,梁帝有憾于张稷,及稷卒,因与沈约言之。约曰:“尚书左仆射出作边州刺史,已往之事,何足复论。”帝以为婚家相为,大怒曰:“卿言如此,是忠臣邪!”乃辇归内殿。约惧,不觉帝起,犹坐如初。及还,未至床,而凭空顿于户下。因病,梦齐和帝以剑断其舌。召巫视之,巫言如梦。乃呼道士奏赤章于天,称禅代之事,不由己出。帝遣上省医徐奘视约疾,还具以状闻。先此,约尝侍宴,值豫州献栗,径寸半,帝奇之,问曰:“栗事多少?”与约各疏所忆,少帝三事。出谓人曰:“此护前,不让即羞死。”帝以其言不逊,欲抵其罪,徐勉固谏乃止。及闻赤章事,大怒,中使谴责者数焉,约惧。

闰三乙丑,梁侍中、光禄大夫、太子少傅、特进、中军将军、建昌县侯沈约薨,时年七十三。诏赠本官,赙钱五万,布百匹,有司谥曰文,帝曰:“怀情不尽曰隐。”故改谥曰“隐”。

约左目重瞳子,腰有紫志,聪明过人。好坟籍,聚书至二万卷,京师莫比。少时孤贫,丐于宗党,得米数百斛,为宗人所侮,覆米而去。及贵,不以为憾,用为郡部传。尝侍宴,有妓师是齐文惠宫人。帝问识座中客不?曰:“惟识沈家令。”约伏座流涕,帝亦悲焉,为之罢酒。约历仕三代,该悉旧章,博物洽闻,当世取则。谢玄晖善为诗,任彦升工于文章,约兼而有之,然不能过也。自负高才,昧于荣利,乘时藉势,颇累清谈。及居端揆,稍弘止足。每进一官,辄殷勤请退,而终不能去,论者方之山涛。用事十余年,未尝有所荐达,政之得失,唯唯而已。所著《晋书》百一十卷,《宋书》百卷,《齐纪》二十卷,《高祖纪》十四卷,《迩言》十卷,《谥例》十卷,《宋文章志》三十卷,文集一百卷:皆行于世。又撰《四声谱》,以为在昔词人,累千载而不寤,而独得胸衿,穷其妙旨,自谓入神之作,梁帝雅不好焉。帝问周舍曰:“何谓四声?”舍曰:“天子圣哲”是也,然帝竟不遵用。

沈约子沈旋,时已历中书侍郎,永嘉太守,司徒从事中郎,司徒右长史。免约丧,为太子仆,复以母忧去官,而蔬食辟谷。服除,犹绝粳粱。为给事黄门侍郎、中抚军长史。出为招远将军、南康内史,在部以清治称。卒官,谥曰“恭侯”。子沈实嗣。

北魏偏将军乙龙虎丧父,给假二十七,而虎并数闰,诣府求上。领军元珍上言:“案《违制律》,居三之丧而冒哀求仕,五岁刑。龙虎未尽二十七而请宿卫,依律结刑五岁。”员外散骑常侍、轻车将军、三郎中崔鸿驳曰:“三之丧,二十五大祥。诸儒或言祥下旬而禫,或言二十七,各有其义,未知何者会圣人之旨。龙虎居丧已二十六,若依王、杜之义,便是过禫即吉之。如其依郑玄二十七,禫中复可以从御职事。《礼》云:‘祥之日鼓素琴。’然则大祥之后,丧事终矣。既可以从御职事,求上何为不可?若如府判,禫中鼓琴,复有罪乎?求之经律,理实未允。”下更详辨。

北魏领军元珍又上言:“案《士虞礼》,三之丧,期而小祥,又期而大祥,中而礻覃。郑玄云‘中犹间也’,‘自丧至此,凡二十七’。又《礼》言:‘祥之日鼓素琴。’郑云:‘鼓琴者,存乐也。’孔子祥后五日,弹琴而不成,十日而成笙歌。郑注与《郑志》及逾可以歌,皆身自逾可为。此谓存乐也,非所谓乐。乐者,使工为之。晋博士许猛《解三验》曰:案《黍离》、《麦秀》之歌,《小雅》曰“君子作歌,惟以告哀”,《魏诗》曰“心之忧矣,我歌且谣”。若斯之类,岂可谓之金石之乐哉?是以徒歌谓之谣,徒吹谓之和。《记》曰:‘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毛谓之乐。’若夫礼乐之施于金石,越于声音者,此乃所谓乐也。至于素琴以示终、笙歌以省哀者,则非乐矣。《间传》云:大祥除衰,杖而素缟麻衣,大祥之服也。《杂记》注云:‘玄衣黄裳,则是禫祭,黄者,未大吉也。’《檀弓》云:‘祥而缟,是禫,徙乐。’《郑志》:赵商问,郑玄答云:祥谓大祥,二十五。是禫,谓二十七,非谓上祥之也。徙而乐。许猛《释六征》曰:乐者,自谓八音克谐之乐也。谓在二十八,工奏金石之乐耳。而驳云:‘大祥之后,丧事终矣。’脱如此驳,禫复焉施?又驳云:‘禫中鼓琴,复有罪乎?’然禫则黄裳,未大吉也,鼓琴存乐,在礼所许。若使工奏八音,融然成韵,既未徙,不罪伊何!又驳云:‘禫中既得从御职事,求上何为不可?’检龙虎居丧二十六,始是素缟麻衣,大祥之中,何谓禫乎?三没闰,理无可疑。麻衣在体,冒仕求荣,实为大尤,罪其焉舍!又省依王、杜禫祥同,全乖郑义。丧凶尚远,而欲速除,何匆匆者哉?下府愚量,郑为得之。何者?《礼记》云:‘吉事尚近日,凶事尚远日。’又《论语》云:‘丧与其易宁戚。’而服限三,痛尽终身。中之解,虽容二义,尚远宁戚。又检王、杜之义,起于魏末晋初。及越骑校尉程猗赞成王肃,驳郑禫二十七之失,为六征三验,上言于晋武帝曰:‘夫礼国之大典,兆民所日用,岂可二哉。今服礻覃者各各不同,非圣世一统之谓。郑玄说二十七禫,甚乖大义。臣每难郑失,六有征,三有验,初未能破臣难而通玄说者。’如猗之意,谓郑义废矣。太康中,许猛上言扶郑,《释六禫》,《解三验》,以郑禫二十七为得,猗及王肃为失。而博士宋昌等议猛扶郑为衷,晋武从之。王、杜之义,于是败矣。王、杜之义见败者,晋武知其不可行故也。而上省同猗而赞王,欲亏郑之成轨,窃所未宁。更无异义,还从前处。”

郎中崔鸿又驳曰:“案三之丧,没闰之义,懦生学士,犹或病诸。龙虎生自戎马之乡,不蒙稽古之训,数,便惧违缓。原其本非贪荣求位,而欲责以义方,未可使尔也。且三之丧,再期而大祥,中而禫。郑玄以中为间,王、杜以为是之中。郑亦未为必会经旨,王、杜岂于必乖圣意。既诸儒探赜先圣,后贤见有不同,晋武后虽从宋昌、许猛之驳,同郑禫议,然初亦从程猗,赞成王、杜之言。二论得否,未可知也。圣人大祥之后,鼓素琴,成笙歌者,以丧事既终,余哀之中,可以存乐故也。而乐府必以干戚羽毛,施之金石,然后为乐,乐必使工为之。庶民凡品,于祥前鼓琴,可无罪乎?律之所防,岂必为贵士,亦及凡庶。府之此义,弥不通矣。鲁人朝祥而暮歌,孔子以为逾则可矣。尔则大祥之后,丧事之终,鼓琴笙歌,经礼所许。龙虎欲宿卫皇宫,岂欲合刑五岁。就如郑义,二十七而禫,二十六十五升、布深衣、素冠、缟纰及黄裳、彩缨以居者,此则三之余哀,不在服数之内也。衰绖则埋之于地,杖则弃之隐处,此非丧事终乎?府以大祥之后,不为丧事之终,何得复言素琴以示终也。丧事尚远日,诚如郑义。龙虎未尽二十七而请宿卫,实为匆匆,于戚之理,合在情责。便以深衣素缟之时,而罪同杖绖苫塊之日,于礼宪未允。详之律意,冒丧求仕,谓在斩焉草土之中,不谓除衰杖之后也。又龙虎具列居丧日,无所隐冒,府应告之以礼,遣还终。便幸彼味识,欲加之罪,岂是遵礼敦风,爱民之致乎?正如郑义,龙虎罪亦不合刑,匆匆之失,宜科鞭五十。”

夏四,梁建康大水。

庚子,魏帝以绢十五万匹赈恤河南郡饥民。

甲寅朔,日有蚀之,洛阳不见,恒州以闻。

寿春大霖雨十有三日,大水入城,屋宇皆没,北魏车骑将军、扬州刺史李崇与兵泊于城上。水增未已,乃乘船附于女墙,城不没者二板而已。州府劝崇弃寿春,保北山。崇曰:“吾受国重恩,忝守籓岳,德薄招灾,致此大水。淮南万里,系于吾身。一旦动脚,百姓瓦解,扬州之地,恐非国物。昔王尊慷慨,义感黄河;吾岂爱一躯,取愧千载?但怜兹士庶,无辜同死,可桴筏随高,人规自脱。吾必守死此城,幸诸君勿言!”扬州治中裴绚率城南民数千家泛舟南走,避水高原。谓崇还北,遂与别驾郑祖起等送子十四人于梁朝,自号豫州刺史。梁豫州刺史马仙琕遣军赴之。崇闻绚反,未测虚实,乃遣国侍郎韩万兴单舸召之。绚闻崇在,怅然惊恨。报崇曰:“比因大水,蹎贝不免,群情所逼,推为盟首。今大计已尔,势不可追。恐民非民,吏非吏。愿早行,无犯将士。”崇遣从弟宁朔将军李神、丹阳太守谢灵宝勒水军讨绚。绚率众逆战,神等大破之,斩其将帅十余人。绚众奔营,神乘胜克栅,众皆溃散。绚匹马单逃,为村民所获。至尉升湖,绚曰:“吾为人吏,反而见擒,有何面目得视也。”投水而死。并郑祖起等皆斩之。李崇以洪水为灾,请罪解任。诏曰:“卿居籓累,威怀兼暢,资储丰溢,足制勍寇。然夏雨泛滥,斯非人力,何得以此辞解?今水涸路通,私复业,便可缮甲积粮,修复城雉,劳恤士庶,务尽绥怀之略也。”崇又表请解州,诏报不听。是时非崇,则淮南不守矣。时魏帝除平西将军、泾州刺史康生平东将军,为别将,领羽林四千讨裴绚,会事平不行。

李神,恒农人。父洪之,秦益二州刺史。神少有胆略,以气尚为名。早从征役,其从兄崇深所知赏。累迁威远将军、新蔡太守,领建安戍主。转宁远将军、陈留太守,领狄丘戍主。频有军功,封长乐县开国男,食邑二百户。迁征虏将军、骁骑将军、直阁将军。

北魏车骑将军、扬州刺史、陈留崇沉深有将略,宽厚善御众。在州凡经十,常养壮士数千人,梁军侵边,所向摧破,号曰“卧虎”,甚惮之。梁帝恶其久在淮南,屡设反间,无所不至,魏帝雅相委重,梁帝无以措其谋。梁帝乃授崇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万户郡,诸子皆为县侯,欲以构崇。崇表言其状,魏帝屡赐玺书慰勉之。赏赐珍异,岁至五三,亲待无与为比。梁帝每叹息,服魏帝之能任崇也。

李崇长子世哲,性轻率,供奉豪侈。少经征役,颇有将用。自司徒中兵参军,超为征虏将军、骁骑将军。寻迁后将军,为三关别将。世哲弟神轨,自给事中,稍迁员外常侍、光禄大夫。累出征讨,颇有将领之气。

高句丽国遣使朝献于北魏。

乙酉,青州民饥,魏帝诏使者开仓赈恤。

癸巳,梁新作太庙,增基九尺。

甲午,北魏曲赦扬州。

初,北魏符玺郎中常高贤、弟员外散骑侍郎常仲贤、叔司徒府主簿常六珍等,坐弟常季贤同元愉逆,除名为民,会赦之后,被旨勿论。尚书邢峦奏:“案季贤既受逆官,为其传檄,规扇幽瀛,遘兹祸乱,据律准犯,罪当孥戮,兄叔坐法,法有明典。赖蒙大宥,身命获全,除名还民,于其为幸。然反逆坐重,故支属相及。体既相及,事同一科,岂有赦前皆从流斩之罪,赦后独除反者之身。又缘坐之罪,不得以职除流。且货赇小愆,寇盗微戾,赃状露验者,会赦犹除其名。何有罪极裂冠,衅均毁冕,父子齐刑,兄弟共罚,赦前同斩从流,赦后有复官之理。依律则罪合孥戮,准赦例皆除名。古人议无将之罪者,毁其室,洿其宫,绝其踪,灭其类。其宅犹弃,而况人乎?请依律处,除名为民。”诏曰:“死者既在赦前,又员外非在正侍之限,便可悉听复仕。”

庚子,梁太极殿成。

太极事毕,度支尚书兼起部尚书王峻出为征远将军、平西鄱阳王长史、南郡太守。太子洗马王规献《新殿赋》,其辞甚工。拜秘书丞。历太子中舍人、司徒左西属、从事中郎。

王规,字威明,琅邪临沂人。祖王俭,齐太尉南昌文宪。父中书令王骞。规八岁,以丁所生母忧,居丧有至性。太尉徐孝嗣每见必为之流涕,称曰孝童。叔父暕亦深器重之,常曰:“此儿吾家千里驹也。”年十二,《五经》大义,并略能通。既长,好学有口辩。州举秀才,郡迎主簿。起家秘书郎,累迁太子舍人、安右南康王主簿、太子洗马。

辛亥,魏帝御申讼车,亲理冤讼。

是夏,北魏州郡十三大水,川渎皆溢。北魏平东将军、徐州刺史李彦相水陆形势,随便疏通,得无淹渍之害。朝廷嘉之,频诏劳勉。入为河南尹。迁金紫光禄大夫、光禄勋卿,转度支尚书。

秋八辛卯,魏帝诏曰:“顷水旱互侵,频饥俭,百姓窘弊,多陷罪辜。烦刑之愧,朕用惧矣。其杀人、掠卖人、群强盗首,及虽非首而杀伤财主、曾经再犯断道路劫夺行人者,依法行决;自余恕死。徒流已下各准减降。”

庚戌,嚈哒、于阗、槃陀及契丹、库莫奚诸国并遣使朝献于北魏。

丙辰,魏帝以贵族豪门崇习奢侈,诏尚书严立限级,节其流宕。是,勿吉、吐谷浑、邓至国并遣使朝贡。

北魏太府卿、御史中尉王显前后历职,所在著称,纠折庶狱,究其奸回,出内惜慎,忧国如家。及领宪台,多所弹劾,百僚肃然。又以中尉属官不悉称职,讽求更换。诏委改选,务尽才能,而显所举或有请属,未皆得人,于是众口喧哗,声望致损。魏帝诏显撰药方三十五卷,班布天下,以疗诸疾。东宫既建,以为太子詹事,委任甚厚。帝每幸东宫,显常迎侍。出入禁中,仍奉医药。赏赐累加,为立馆宇,宠振当时。以营疗之功,封卫南伯。

北魏龙骧将军、中常侍刘腾为大长秋卿、金紫光禄大夫、太府卿。

魏帝幸东宫,召中书监崔光与太子少保甄琛、广阳王元深等,并赐坐。诏光曰:“卿是朕西台大臣,今当为太子师傅。”光起拜固辞,诏不许。即命太子元诩出,从者十余人,敕以光为傅之意,令太子拜光。光又拜辞,不当受太子拜,复不蒙许,太子遂南面再拜。詹事王显启请从太子拜,于是宫臣毕拜,光北面立,不敢答拜,唯西面拜谢而出。于是赐光绣彩一百匹,琛、渊等各有差。崔光寻授太子少傅。

江州刺史、建安王萧伟以疾陈解。

戊午,梁散骑常侍、镇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江州刺史、建安王萧伟为抚军将军,仪同、常侍如故,以疾不拜侍中、骠骑将军、开府同三司之仪、扬州刺史、临川王萧宏司空,使持节、侍中、都督、刺史如故;领中权将军王茂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骠骑将军、开府同三司之仪、都督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

冬十丁亥,梁帝诏曰:“明堂地势卑湿,未称乃心。外可量就埤起,以尽诚敬。”

魏帝诏以恒、肆地震,民多死伤,蠲两河一租赋。

十二丙戌,北魏丐洛阳、河阴二县租赋。

乙巳,魏帝诏以恒、肆地震,民多离灾,其有课丁没尽、老幼单辛、家无受复者,各赐廪以接来稔。高句丽国遣使朝献于北魏。

北魏建武将军傅竖眼攻南安,梁征远将军、巴西太守张齐率众距之,竖眼退走。张齐复攻晋寿,魏帝诏通直散骑常侍、行正平颍川二郡事薛和兼尚书左丞,为西道行台,节度都督傅竖眼诸军,大破齐军。

北魏建武将军、行南兗州事傅竖眼转昭武将军、益州刺史。以州初置,境逼巴獠,给羽林虎贲三百人,进号冠军将军。竖眼性既清素,不营产业,衣食之外,俸禄粟帛皆以飨赐夷首,赈恤士卒。抚蜀人以恩信为本,保境安民,不以小利侵窃。有掠蜀民入境者,皆移送还本土。捡勒部下,守宰肃然。远近杂夷相率款谒,仰其德化,思为魏民矣。是以蜀民请军者旬相继,魏帝甚嘉之。

司州刺史夏侯亶以本号还朝,除都官尚书,迁给事中、右卫将军、领豫州大中正。

左卫将军张惠绍出为持节、都督司州诸军事、信威将军、司州刺史、领安陆太守。在州和理,吏民亲爱之。

太子右卫率徐勉左卫将军,领太子中庶子,侍东宫。太子尚幼,敕知宫事。太子礼之甚重,每事询谋。尝于殿内讲《孝经》,临川王萧宏、特进沈约备二傅,勉与国子祭酒张充为执经,王莹、张稷、柳憕、王暕为侍讲。时选极亲贤,妙尽时誉,勉陈让数四。又与沈约书,求换侍讲,诏不许,然后就焉。

信武将军、安成内史傅昭入为秘书监,领后军将军。

员外散骑侍郎、佐撰国史周兴嗣迁给事中,撰文如故。兴嗣两手先患风疽,是年又染疠疾,左目盲,梁帝抚其手,嗟曰:“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手疏治疽方以赐之。其见惜如此。任昉又爱其才,常言曰:“周兴嗣若无疾,旬日当至御史中丞。”

国子博士到洽出为临川内史,在郡称职。

尚书金部郎萧介转主客郎。出为吴令,甚著声绩。

梁前武昌太守何远起为镇南将军、武康令。愈厉廉节,除淫祀,正身率职,民甚称之。太守王彬巡属县,诸县盛供帐以待焉,至武康,远独设糗水而已。彬去,远送至境,进斗酒双鹅为别。彬戏曰:“卿礼有过陆纳,将不为古人所笑乎?”梁帝闻其能,擢为宣城太守。自县为近畿大郡,近代未之有也。郡经寇抄,远尽心绥理,复著名迹。

南康王典签汤道愍昵于王,用事府内,长史、行府州国事王僧孺每裁抑之,道愍遂谤讼僧孺,逮诣南司。奉笺辞府曰:“下官不能避溺山隅,而正冠李下,既贻疵辱,方致徽绳,解箓收簪,且归初服。窃以董生伟器,止相骄王;贾子上才,爰傅卑土。下官生年有值,谬仰清尘,假翼西雍,窃步东阁,多惭袨服,取乱长裾,高榻相望,直居坐右,长阶如画,独在僚端。借其从容之词,假以宽和之色,恩礼远过申、白,荣望多厕应、徐。厚德难逢,小人易说。方谓离肠陨首,不足以报一言;露胆披诚,何能以酬屡顾。宁谓罻罗裁举,微禽先落;阊阖始吹,细草仍坠。一辞九畹,方去五云。纵天网是漏,圣恩可恃,亦复孰寄心骸,何施眉目。方当横潭乱海,就鱼鳖而为群;披榛扪树,从虺蛇而相伍。岂复仰听金声,式瞻玉色。顾步高轩,悲如霰委;踟蹰下席,泪若绠縻。”

僧孺坐免官,久之不调。友人庐江何炯犹为王府记室,乃致书于炯,以见其意。曰:

“近别之后,将隔暄寒,思子为劳,未能忘弭。昔李叟入秦,梁生适越,犹怀怅恨,且或吟谣;况歧路之日,将离严网,辞无可怜,罪有不测。盖画地刻木,昔人所恶,丛棘既累,于何可闻,所以握手恋恋,离别珍重。弟爱同邹季,淫淫承睫,吾犹复抗手分背,羞学妇人。素钟肇节,金飚戒序,起居无恙,动静履宜。子云笔札,元瑜书记,信用既然,可乐为甚。且使目明,能祛首疾。甚善甚善。

“吾无昔人之才而有其病,癫眩屡动,消渴频增。委化任期,故不复呼医饮药。但恨一旦离大辱,蹈明科,去皎皎而非自污,抱郁结而无谁告。丁年蓄积,与此销亡,徒窃高价厚名,横叨器人爵,智能无所报,筋力未之酬,所以悲至抚膺,泣尽而继之以血。

“顾惟不肖,文质无所底,盖困于衣食,迫于饥寒,依隐易农,所志不过钟庾。久为尺板斗食之吏,以从皁衣黑绶之役,非有奇才绝学,雄略高谟,吐一言可以匡俗振民,动一议可以固邦兴国。全璧归赵,飞矢救燕,偃息籓魏,甘卧安郢,脑日逐,髓支,拥十万而横行,提五千而深入,将能执圭裂壤,功勒景钟,锦绣为衣,朱丹被毂,斯大丈夫之志,非吾曹之所能及已。直以章句小才,虫篆末艺,含吐缃缥之上,翩跹樽俎之侧,委曲同之针缕,繁碎譬之米盐,孰致显荣,何能至到。加性疏涩,拙于进取,未尝去来许、史,遨游梁、窦,俯首胁肩,先意承旨。是以三叶靡遘,不与运并,十年未徙,孰非能薄。及除旧布新,清晷方旦,抱乐衔图,讼讴有主,而犹限一吏于岑石,隔千里于泉亭,不得奉板中涓,预衣裳之会,提戈后劲,厕龙豹之谋。及其投劾归来,恩均旧隶,升文石,登玉陛,一见而降颜色,再睹而接话言,非藉左右之容,无劳群之助。又非同席共研之夙逢,笥饵卮酒之早识,一旦陪武帐,仰文陛,备聃、佚之柱下,充严、朱之席上,入班九棘,出专千里,据操撮之雄官,参人伦之显职,虽古之爵人不次,取士无名,未有蹑影追风,奔骤之若此者也。

“盖基薄墙高,途遥力踬,倾蹶必然,颠匐可俟。竟以福过灾生,人指鬼瞰,将均宥器,有验倾卮,是以不能早从曲影,遂乃取疑邪径。故司隶懔懔,思得应弦,譬县厨之兽,如离缴之鸟,将充庖鼎,以饵鹰鹯。虽事异钻皮,文非刺骨,犹复因兹舌杪,成此笔端,上可以投畀北方,次可以论输左校,变为丹赭,充彼舂薪。幸圣主留善贷之德,纡好生之施,解网祝禽,下车泣罪,愍兹■诟,怜其觳觫,加肉朽胔,布叶枯株,辍薪止火,得不销烂。所谓还魂斗极,追气泰山,止复除名为民,幅巾家巷,此五十年之后,人君之赐焉。木石感阴阳,犬马识厚薄,员首方足,孰不戴天?而窃自有悲者,盖士无贤不肖,在朝见嫉;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家贫,无苞苴可以事朋类,恶其乡原,耻彼戚施,何以从人,何以徇物?外无奔走之友,内乏强近之亲。是以构市之徒,随相媒糵。及一朝捐弃,以快怨者之心,吁!可悲矣。

“盖先贵后贱,古富今贫,季伦所以发此哀音,雍门所以和其悲曲。又迫以严秋杀气,具物多悲,长夜展转,百忧俱至。况复霜销草色,风摇树影。寒虫夕叫,合轻重而同悲;秋叶晚伤,杂黄紫而俱坠。蜘蛛络幕,熠耀争飞,故无车辙马声,何闻鸣鸡吠犬。俯眉事妻子,举手谢宾游。方与飞走为邻,永用蓬蒿自没。忾其长息,忽不觉生之为重。素无一廛之田,而有数口之累。岂曰匏而不食,方当长为佣保,糊口寄身,溘死沟渠,以实蝼蚁。悲夫!岂复得与二三士友,抱接膝之欢,履足差肩,摛绮縠之清文,谈希微之道德。唯吴冯之遇夏馥,范彧之值孔嵩,愍其留赁,怜此行乞耳。傥不以垢累,时存寸札,则虽先犬马,犹松乔焉。去矣何生,高树芳烈。裁书代面,笔泪俱下。”

梁帝诏征处士陈留阮孝绪与吴郡范元琰,并不到。陈郡袁峻谓孝绪曰:“往者,天地闭,贤人隐;今世路已清,而子犹遁,可乎?”答曰:“昔周德虽兴,夷、齐不厌薇蕨;汉道方盛,黄、绮无闷山林。为仁由己,何关人世!况仆非往贤之类邪?”后于钟山听讲,母王氏忽有疾,兄弟欲召之。母曰:“孝绪至性冥通,必当自到。”果心惊而返,邻里嗟异之。合药须得生人参,旧传钟山所出,孝绪躬历幽险,累日不值。忽见一鹿前行,孝绪感而随后,至一所遂灭,就视,果获此草。母得服之,遂愈。时皆叹其孝感所致。

时有善筮者张有道谓阮孝绪曰:“见子隐迹而心难明,自非考之龟蓍,无以验也。”及布卦,既揲五爻,曰:“此将为《咸》,应感之法,非嘉遁之兆。”孝绪曰:“安知后爻不为上九?”果成《遁卦》。有道叹曰:“此谓‘肥遁无不利。’象实应德,心迹并也。”孝绪曰:“虽获《遁卦》,而上九爻不发,升遐之道,便当高谢许生。”乃著《高隐传》,上自炎、黄,终于天监之末,斟酌分为三品,凡若干卷。又著论云:“夫至道之本,贵在无为;圣人之迹,存乎拯弊。弊拯由迹,迹用有乖于本,本既无为,为非道之至。然不垂其迹,则世无以平;不究其本,则道实交丧。丘、旦将存其迹,故宜权晦其本;老、庄但明其本,亦宜深抑其迹。迹既可抑,数子所以有余;本方见晦,尼丘是故不足。非得一之士,阙彼明智;体二之徒,独怀鉴识。然圣已极照,反创其迹;贤未居宗,更言其本。良由迹须拯世,非圣不能;本实明理,在贤可照。若能体兹本迹,悟彼抑扬,则孔、庄之意,其过半矣。”建安王萧伟闻其名,致书要之,不赴。孝绪曰:“非志骄富贵,但性畏庙堂。若使籞軿可骖,何以异夫骥騄。”

阮孝绪,字士宗,陈留尉氏人也。父阮彦之,宋太尉从事中郎。孝绪七岁,出后从伯阮胤之。胤之母周氏卒,有遗财百余万,应归孝绪,孝绪一无所纳,尽以归胤之姊琅邪王晏之母,闻者咸叹异之。幼至孝,性沉静,虽与儿童游戏,恒以穿池筑山为乐。年十三,遍通《五经》。十五,冠而见其父,彦之诫曰:“三加弥尊,人伦之始。宜思自勖,以庇尔躬。”答曰:“愿迹松子于瀛海,追许由于穹谷,庶保促生,以免尘累。”自是屏居一室,非定省未尝出户,家人莫见其面,亲友因呼为“居士”。外兄王晏贵显,屡至其门,孝绪度之必至颠覆,常逃匿不与相见。曾食酱美,问之,云是王家所得,便吐飧覆醢。及晏诛,其亲戚咸为之惧,孝绪曰:“亲而不党,何坐之及?”竟获免。义师围京城,家贫无以爨,僮妾窃邻人樵以继火。孝绪知之,乃不食,更令撤屋而炊。所居室唯有一鹿床,竹树环绕。天监初御史中丞任昉寻其兄阮履之,欲造而不敢,望而叹曰:“其室虽迩,其人甚远。”为名流所钦尚如此。初,齐建武末,青溪宫东门无故自崩,大风拔东宫门外杨树。或以问处士阮孝绪,孝绪曰:“青溪皇家旧宅。齐为木行,东者木位,今东门自坏,木其衰矣。”鄱阳王萧恢王妃,孝绪之姊。王尝命驾,欲就之游,孝绪凿垣而逃,卒不肯见。诸甥岁时馈遗,一无所纳。人或怪之,答云:“非我始愿,故不受也。”其恒所供养石像,先有损坏,心欲治补,经一夜忽然完复,众并异之。

梁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王志卒,时年五十四。志善草隶,当时以为楷法。齐游击将军徐希秀亦号能书,常谓志为“书圣”。志家世居建康禁中里马蕃巷,父王僧虔以来,门风多宽恕,志尤惇厚。所历职,不以罪咎劾人。门下客尝盗脱志车宪卖之,志知而不问,待之如初。宾客游其门者,专覆其过而称其善。兄弟子侄皆笃实谦和,时人号马蕃诸王为长者。有五子,王缉、王休、王、王操、王素,并知名。

镇西长史柳憕卒,赠宁远将军、豫州刺史。

,魏帝将大考百僚,员外散骑常侍、三郎中崔鸿以考令于体例不通,乃建议曰:“窃惟王者为官求才,使人以器,黜陟幽明,扬清激浊,故绩效能官、才必称位者朝升夕进,岁数迁,岂拘一阶半级,阂以囗僚等位者哉?二汉以降,太和以前,苟必官须此人,人称此职,或超腾升陟,数岁而至卿,或长兼、试守称允而迁进者,披卷则人人而是,举目则朝贵皆然。故能时收多士之誉,国号丰贤之美。窃见景明以来考格,三成一考,一考转一阶。贵贱内外万有余人,自非犯罪,不问贤愚,莫不上中,才与不肖,比肩同转。虽有善政如黄龚,儒学如王郑,史才如班马,文章如张蔡,得一分一寸必为常流所攀,选曹亦抑为一概,不曾甄别。琴瑟不调,改而更张,虽明旨已行,犹宜消息。”不从。

魏帝追赏国子祭酒、秘书监孙惠蔚侍讲之劳,封枣强县开国男,食邑二百户。

北魏中山献武元英次子秘书郎元熙袭封。

北魏左将军、齐州刺史元修义为政,宽和爱人,在州四岁,不杀一人,百姓以是追思之。迁秦州刺史。散骑常侍、平西将军、光禄大夫孟表降平东将军、齐州刺史。

北魏平东将军李宣茂卒,五十九。遗言薄葬。赠本将军、齐州刺史,谥曰“惠”。

北魏太常卿刘芳卒,六十一。诏赐帛四百匹,赠镇东将军、徐州刺史,谥“文贞”。长子刘怿,字祖欣。雅有父风,颇好文翰。历徐州别驾、兗州左军府长史、司空谘议参军。屡为行台出使,所历皆有当官之称。转通直散骑常侍、徐州大中正、行郢州事,寻迁安南将军、大司农卿。卒,赠镇东将军、徐州刺史,谥曰“简”。无子,弟廞以第三子夋为后。刘廞,字景兴。好学强立,善事当世。高肇之盛及清河王元怿为宰辅,廞皆与其子侄交游往来。

北魏安西将军、雍州刺史崔亮征为太常卿,摄吏部事。尚书元苌出为安西将军、雍州刺史,请门下录事太子屯骑校尉常景为司马。以景阶次不及,除录事参军、襄威将军,带长安令,甚有惠政,人吏称之。

北魏雍州刺史、艾陵伯元苌卒,谥曰“成”。苌中以后,官位微达,乃自尊倨,闺门无礼,昆季不穆,性又贪虐,论者鄙之。苌子子华,字伏荣,袭爵。子华弟子思,字众念,性刚暴,恒以忠烈自许。

北魏前华阴伯杨播卒于家。子杨侃等停柩不葬,披诉积,至熙平中乃赠镇西将军、雍州刺史,并复其爵,谥曰“壮”。侃,字士业。颇爱琴书,尤好计画。时播一门,贵满朝廷,儿侄早通,而侃独不交游,卿罕有识者。亲朋劝其出仕,侃曰:“苟有良田,何忧晚岁?但恨无才具耳。”三十一,袭爵华阴伯。释褐太尉、汝南王元悦骑兵参军。

杨播家世纯厚,并敦义让,昆季相事,有如父子。播刚毅。椿、津恭谦,与人言,自称名字。兄弟旦则聚于厅堂,终日相对,未曾入内。有一美味,不集不食。厅堂间,往往帏幔隔障,为寝息之所,时就休偃,还共谈笑。椿老,曾他处醉归,津扶侍还室,仍假寐阁前,承候安否。椿、津过六十,并登台鼎,而津尝旦暮参问,子侄罗列阶下,椿不命坐,津不敢坐。椿每近出,或日斜不至,津不先饭,椿还,然后共食。食则津亲授匙箸,味皆先尝,椿命食,然后食。津为司空,于时府主皆引僚佐,人就津求官,津曰:“此事须家兄裁之,何为见问?”初,津为肆州,椿在京宅,每有四时嘉味,辄因使次附之,若或未寄,不先入口。椿每得所寄,辄对之下泣。兄弟皆有孙,唯椿有曾孙,十五六矣,椿常欲为之早娶,望见玄孙。自昱已下,率多学尚,时人莫不钦羡焉。一家之内,男女百口,缌服同爨,庭无间言;魏世以来,唯有卢渊兄弟及播昆季,当世莫逮焉。

北魏国子助教刘兰静坐读书,有人叩门,门人通焉,兰命引入。其人葛巾单衣,入与兰坐,谓兰曰:“君自是学士,何为每见毁辱,理义长短,竟知在谁,而过无礼见陵也。今欲相召,当与君正之。”言终而出。出后,兰告家人。少时而患卒。

北魏崧高隐士冯亮因遇笃疾,魏帝敕以马舆送令还山,居崧高道场寺。数日而卒。诏赠帛二百匹,以供凶事。遗诫兄子综,敛以衣幍,左手持板,右手执《孝经》一卷,置尸盘石上,去人数里外。积十余日,乃焚于山。以灰烬处,起佛塔经藏。

初,冯亮以盛冬丧,时连日骤雪,穷山荒润,鸟兽饥窘,僵尸山野,无所防护。时寿春道人惠需,每旦往看其尸,拂去尘霰。禽虫之迹,交横左右,而初无侵毁,衣服如本,惟风吹幍巾。又以亮识旧南方法师信大栗十枚,言期之将来十地果报,开亮手以置把中。经宿,乃为虫鸟盗食,皮壳在地,而亦不伤肌体。焚燎之日,有素雾蓊郁,回绕其傍,自地属天,弥朝不绝。山中道俗营助者百余人,莫不异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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