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冤案启示录-迟到的正义非正义

高宗绍兴十一年（公元1141年）除夕之夜，笑谈渴饮匈奴血的岳飞岳将军，被南宋朝廷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岳飞冤案，是中国历史上最为著名的一大冤案。从此南宋失去了收复北方故土的主心骨，偏安一隅，直至最后沦丧在蒙古铁蹄之下。

岳飞像

岳飞案明面上的罪名是谋反。历朝历代，谋反都是属于十恶不赦的大罪之首，如果岳飞真的犯了谋反的罪，别说是区区一个抗金将军，就是皇帝亲儿子也杀无赦。太子谋反的案件历史上并不罕见，所以才有自古天家无父子的说法。只可惜秦桧查来查去，始终查不到岳飞谋反的证据。另一位抗金名将韩世忠得知岳飞被杀，气愤的问秦桧你凭什么说岳飞谋反，秦桧只好弱弱的回答：“飞子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韩世忠悲愤的长叹：“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韩世忠和梁红玉

秦桧在赵构的授意下，缺乏证据就认定岳飞谋反，没有经过审核程序就执行了岳飞的死刑，一切都源于司法结构的缺陷。倘若岳飞谋反案经过完整的司法程序，缺乏证据，岳飞的罪名是必然无法成立的。也就不存在被冤杀的后事。但是宋高宗赵构的主观意志，超越了所有的司法程序，直接就授意判决岳飞死刑，这才是冤案的最终根源。无论是岳飞案还是于谦案，无论是玉堂春案还是杨乃武案，所有的冤案，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行政干涉司法。失去了程序的正义，冤案是层出不穷的。

从某个方面来说，秦桧也是背锅的。射雕中，在牛家村开酒馆的曲三就说：岳飞北伐也好，议和也好，秦桧都当他的宰相。但是万一岳飞北伐成功迎回了宋徽宗宋钦宗二位皇帝，那么宋高宗赵构又该怎么办呢？所以一直都有说法，应该加铸一个赵构的铜像跪在岳飞庙前。

少了一个赵构

正因为赵构是制造岳飞冤案的元凶，才使得岳飞案的平反变得十分艰难。岳飞冤死14年之后，秦桧病死，秦家失势。长期被压抑的主战派看到了希望，开始要求给岳飞恢复名誉。但是赵构还活着呢，他怎么可能打自己脸呢？赵构干脆起用早已被贬的万俟卨继承相位。万俟卨是杀害岳飞的刽子手之一，让他执掌政局，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都消停点儿，别打算为岳飞翻案。

自古以来，和平都只是战争的间歇，条约只有用大炮写的才有效。宋金议和二十年后，也就是绍兴三十一年，金主海陵王完颜亮撕毁和议，兴兵侵宋。打算一举灭了南宋统一天下。正是危急存亡之际，南宋此刻发现要打仗却朝中无人。唯一的精神象征，打的金兀术满山跑的岳飞岳将军还被自己人给冤杀了。不把岳飞案给处理好，谁还敢出头给朝廷卖命呢？于是朝臣纷纷上书，要求给岳飞平反。但是赵构绝不肯认错，只是下诏让岳飞的子嗣后代，和童贯蔡京之流的后代一起结束了被流放的生涯，可以回家了。

在金兵的攻势之下，赵构的皇帝当的也没味儿，干脆就一缩头把皇位传给了太祖支系的后代，养子赵昚，史称宋孝宗。赵昚是一个比较有进取心的皇帝，即位后就重用主战派，整兵备战，同时为岳飞平反的事也提上了日程。赵昚即位伊始，就打着赵构的旗号，开始为岳飞平反。下诏书说：“故岳飞起自行伍，不逾数年，位至将相。而能事上以忠，御众有法，不自矜夸，余烈遗风，于今不泯。去冬出戍鄂渚之众，师行不扰，动有纪律，道路之人，归功于飞。飞虽坐事以殁，而太上皇念之不忘。今可仰承圣意，与追复原官，以礼改葬；访求其后，特予录用。”

毕竟此刻赵构还活着，赵昚的皇位是赵构送的，哪敢拂了赵构的面子，只好说“上皇念之不忘，今可仰承圣意”之类的鬼话。但在宋廷的平反告词中，对岳飞之死却写得模模糊糊：“会中原方议于櫜弓，而当路力成于投杼，坐急绛侯之系，莫然内史之灰。”借用西汉周亚夫之冤狱喻指岳飞之死，实际上承认了这是冤案。但是绝不肯明说。虽然归还了岳飞的田宅财产，也发还了被秦桧抄走的赵构写给岳飞的诏书手谕之类御笔。但是并没有对岳飞冤案进行任何甄别和复查，对当时制造岳飞冤案的一干人等也未进行任何追责。这个所谓的平反，连冤案两字都不敢提。赵构人品不咋地，命却够长，一口气活到了81岁。这个寿命在皇帝里算是罕见的高寿，排名第四，仅次于乾隆（89岁）、萧衍（86岁）、武则天（82岁）。在太上皇赵构的阴影下，赵昚有心无力，平反并不彻底。赵昚一手主持的隆兴北伐，也大败而终。

繁华又遥不可及的故都开封

直到嘉泰四年，也就是公元1204年，在开禧北伐前夕，宋宁宗赵扩为了鼓舞士气，追封岳飞为鄂王，并追夺了秦桧的爵位和封号。赵扩此举，才算是彻底为岳飞平了反。不过开禧北伐，同样是失败告终。而后的宋理宗赵昀，在宝庆元年（公元1225年），就岳飞案件颁布《赐谥告词》，告词首次道出了岳飞的冤情：“夫何权臣，力主和议，未究凌烟之伟绩，先罹偃月之阴谋”，第一次指出当年的和议政策是导致岳飞冤案的重要因素。此时距离岳飞之死，已经过去了84年。

岳飞平反了没有？平反了。正义终归还是来临了，但是迟到了84年。

一直以来，对这段历史的评价是，正义虽然迟到，但不会缺席。岳飞虽然冤死，但是老天爷早晚会睁眼，毕竟还是平反昭雪了。

但是，尽管正义永存，对于现实中的每一个人来说，“迟到的正义”绝非真正的正义。

Justice delayed is justice denied

“Justice delayed is justice denied.” 迟到的正义并不是正义。

因为时效是正义的计时器，公正在法律中的第二层涵义是指效率。正义失去了时效性，就会一文不值。平反岳飞案，大宋用了84年的时间。此时平反还有什么用呢？岳飞已经含冤而死，再也活不回来。收复故都汴京，已经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失去了岳飞的南宋，两次北伐都大败而归。就算岳飞平反昭雪的再彻底，也已经无法挽救大宋山河飘摇的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