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旦之间，苦痛渐长：羊圈纪事之双旦记

这是一个喧嚣的时代，这是一个沉默的时代！
——题记

圣诞与元旦相隔很近，是否可以说耶稣出生就意味着新纪元的新开始？我不信耶稣也不信任何异邦传教，只是在这短短的数日前后，我对于生命及人生有了一些特殊的见识和感悟。源起圣诞，终于元旦，七天是一个世纪，漫长而又短暂。一切都从一个目前众说纷纭的微生物病毒说起。

COVID-19，原叫新冠，现在或许已被人为改名，我不知其新名称，且普罗大众眼睛雪亮心里更是敞亮。“名可名，非常名”，那个二千多年前牛逼哄哄的“老子”（好在有个引号隔断，名头不显得那么狂妄自大）说出了名字其实根本就不堪大用，现今就更是兼具蛮“科学”的娱乐性质（注解一下：科学，是一种攀爬的行为，不可言传，只可意会）。蛮，浓浓台湾腔，却也是蛮横不讲理的哦！

圣诞就给与我与病毒（不知新名，也就完全不知名吧）共舞，美其名曰“每个人都是自己健康的守护神”，嗯，挺不错的建议。如今，经济危机重重，连WTO都开始了闭关自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所以，相信自己就对了，没有人是救世主。《国际歌》不就早告诫了所有人嘛！只不过，“因特纳雄耐尔”这歌词里很是绕口的词组老是令我这个IT男以为就是芯片巨头Intel，就如那“不作恶”却老是被传作恶的Google令人迷惑，虽然总是访问不得。

我在圣诞的清晨遽然而“阳”，自然而然之中还有些小激动，想想颇为难得啊，三年来做核酸做核酸，期望能为伟大的组织者奉献一丁点自己或他人的悸动或骚动，毕竟阳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能大白于天下，宛如总统或国王出游的日程表般展现给任何悸动的灵魂，却总是无缘与之交集，只有那一长串的核酸“阴性”绿幽幽或绿油油的男性最尴尬记录；偶尔，还总夹杂着几条声色俱厉、措辞极为严峻严肃的短信来，甚至还能享受一番极像骚扰电话里小姐姐机械式的问候，务必需要认真回答“Yes Madam！”后才放过你，似乎瞬间回到了香港片鼎盛的时代。

2022，都是偶数，自然充满了偶然的因素，况且无数个2，2是爱，2也是无常或SB的另一层含意，总之，2022是特殊的一年。很2，很傻逼，似乎还跟爱有关。因而，今年所有的际遇都是匪夷所思、出人意料之外的。那么，连续11个月的阴性能保证你能健康度过2022年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意外嘛，就是问你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呀！于是，临近2022的末日，末日终于来临，幸运地我就这么阳了，阳性，是否就一定表明我已被病毒征服了？或者说，这个世界早已被病毒征服了呢？一个个体被征服并不卑微，而我们赖以自豪甚至哪怕是出自某类私心而膨胀出来的自豪也被彻底征服了，那就不只是卑微，甚至有些卑贱和无耻了。至少，我的年轻弟子都能深刻地体会出这现实的残酷以及信仰的幻灭——年轻人啊，花园的花朵真鲜艳，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

这些天，阳光确实温暖地照耀着我们，令这个寒冷的冬季突然有了一丝暖意来。只是，我们的四季早已没有了冬天的概念，突然而现的寒冷实在匪夷所思、仓促而至。这或许也就是2022的偶然与傻逼有关？

我却真实地发烧了，整个人浑身都像被阳光晒得发烫发热，心想不妙之际也早不以为然了，毕竟进入“羊圈”之中亦算是完成功德圆满的一件事儿。功德而非公德，因为世上并无公德之心，有的只是功劳之实德罢了。体温计一测，嗯，40度，还是自己测量时放偏了些的数值——是相当高的，相当于开水滚了——于是，我就滚进了羊圈：关上房间门，带上口罩，披上羊皮的狼，哦，错了，是披上厚重的大睡衣，一幅病怏怏的样子。发高烧嘛，不就是这么个萎靡不振的模样嘛。

躺下来，浑身依然是冷的。厚厚的窗帘将外界猛烈的阳光死死地挡在窗外，也将病毒和我围困于狭小的房间内。家里，我成了第二只绵羊。阳与羊，其实哪只是读音一致呢，更重要的是阳了的人就必须跟小绵羊一般听听话话，否则就会带来一身“腥臊”或恐令你身陷囹圄，或者带来无穷的苦痛，如刀片割喉、咳嗽失声、吃泥巴等感受……所以，阳了就做一只听话的小羊羔！

人们的智慧是无限的。《射雕英雄传》及《神雕侠侣》中大反派杨康和大英雄杨过突然也应情势和名字大红大紫起来。杨康阳康，表示阳人康复了，普大喜奔啊！杨过阳过，是终于变成阴人了，不容易啊！衍生出来的词语就更五花八门，充分反映了我国灿烂辉煌的世俗文化与文明！阴阳相隔，阴险小人，重阳，九阳神功……如雨后春笋，这大街小巷的圈圈或蜘蛛网上生长，极富民族特色。英雄与反派，其实无非是演戏需要的角色罢了，从来都没有顶天立地的英雄，有也只有顶地立天的反派。

我从民族风格的环抱中走入阳间来，却选错了日子，西方文明的创始人耶和华最看重的日子送我出了阴间鬼门关，返到阳人世界，却不是洋人世界，巧合嘛或多或少都有点讽刺意味的！只是这滚热的躯体终须要降温下来，棉被显得无能为力，肌肤总那么冰凉，啥都不做恐怕难于降温，所幸有同城跑腿将她的数粒香港降烧药及止痛药丸等一并捎来，黄昏时分收到立即冲服了一包何济公，很快就熏蒸出一股汗味弥漫的形势来，整个人通透了许多，身子也倏地感觉轻爽起来。看来，某些特别的药物确实能针对这病毒产生较好的抵抗作用，至少在我身上吃了后立马就不再热得滚烫的。素早我两天入关，前两天亦是烧得利害，她只吃了康泰克却并没太大效果，好在她的温度并不及我那40度的，她一个人挨过两天后也顺带引我入得房间来了。

进入阳间的我们两个却又开始担心女儿和外婆的感染后果来，毕竟一个高三正是紧张的学业时期，另一个则是年老体弱的老人啊！于是，闭关自守的我俩将房间门牢牢关上，将卫生间的门及卧房的窗子打开形成对流，将生活必需品搬进房间，坚壁清野，嗯，似乎是这样一个词。除衣裤外，笔记本电脑于我是最重要的，手机第二。素则将碗筷、纸巾和煲水器等拿来，看来女人与男人在生活中的关注点是颇为不同的。但，我明白接下来的七、八天时光都需要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了！

一天的发烧确实消耗体力，白开水又不是特别想喝，总感觉体乏无力。然，一日三餐只得辛苦年近八旬的外婆了，此时常年关注天气预报和国内国际新闻的“老同志”毅然挑起照顾后辈三人的重任来，口罩戴好、衣服穿够，她老人家却有一颗闲不住的脚，非得要亲自去买菜做饭的。中午时分，门敲响两下，清晰的客家语音传来，“食饭啦！”哦，探监时间到了，NoNoNo，是吃牢饭时间到了，咳咳咳，是吃午饭时间到啦！门开了一道小鏠，素将装有米饭的菜碟捧了进来，然后再将木门厚重地关紧，“咔嚓”声响房门紧闭。饭菜尚热，赶紧拿上调羹擀入碟中的饭菜入小碗内，吃的时候似乎味觉不太正常，总有些寡淡的味道，没有肉味及菜叶的气息，连外婆精心烹制的腊味饭亦是平淡无奇的。素更是不想多吃，一大碟饭菜便大部分由我包揽，吃得我颇为狼狈。我本就是个不浪费粮食之人，硬撑着啃下来。素素便嚷嚷着：“妈，不要这么多饭菜了呀，晚餐尽量简单即可！”

外婆却仍是怕饿着了我们，晚餐事实上并未减少过多的分量，好在我突然在高烧退后有了点吃的欲望。最终，拍拍滚圆的肚皮，坐在电脑面前，毫无顾忌地放了几个大响屁，被素称为“放屁株”感染者矣，原来，网上将各类有特殊癖好的感染者分成多类，如“干饭株”特别能吃饭，“学习株”突然爱看书学习做题，“失味株”则吃啥都如同吃水泥没有味道……好吧，放屁株倒还是比较令人厌弃的，独独“学习株”是我最渴望寻来的特性，然，终于还是无此好命啊！

这株那株其实于我并无多大区别，就是突然发现自己特别能睡了，看来“睡觉株”一说似乎更适合于自己，发烧的一天几乎都晕沉沉的睡了很长很长时间，晚上十点多竟然又坦然入睡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五点，我那可爱的五点梦想闹钟不遗余力地叫唤着我，醒来，关掉闹钟，头脑晕晕的，转瞬便又酣然入睡。九点多终于完整醒来，一看智能手表，竟然安睡了十个钟头五十九分，评分61，评价是睡得太多了！哎，竟然将自己近三年来的写作计划中的睡眠时长彻底打破了！

素已在准备级学生上网课，女儿影子则在她的房间里上高三的复习课，外婆呢？估计又外出买菜和享受阳光去了。我起身折好被子，却不想去洗漱，浑身无力更没劲的。素说“变成了羊就得学会羊的生活习气，不能轻率地洗澡啊！否则会加重病情的。”网上亦是一堆如此的论调，这倒是青年时期及之前在桂林寒冷冬季里最常的事情嘛，一周洗一次澡多爽！现今，我连刷牙都没有打算的。慵懒的手打开电脑，瞄了半天的网，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也不下载任何的东西，这可是与平常太不同了呀。手机打开，并不看微信，将“懂球帝”APP中的快讯逐条看完，又沉醉于阿根廷和梅西夺得世界杯的喜悦中去了……

2022年的赏心乐事只有一件，便是自己的偶像梅西夺取了世界杯。想想，那样的日子里，连绵不断的核酸队伍中，只有这些消息才是最值得依赖和热血沸腾的！

眼睛酸涩了，手机屏幕终是太小了，电脑中的网页又太多无聊的内容死命地穿插其间，令人恶心反胃，废眼神还是废心？是否又是一类二选一的斗争呢？睡觉，却是最理想的解决方案。竟然又真的睡着了，看来我确实是“睡觉株”一枚，或者就是猪一头吧！外婆的饭菜似乎是真的少了一点，中午甚至是粥水的，特别的养胃，倒进肚子里也最能合符这猪一样的睡眠时光。

自然的，有了茶叶和素十来年的陈皮，茶水突然就成了醒神最好的武器，特别是滚热的水源经口至咽到胃里，能将全身慵懒的分子都能激活过来，那热烈且浓烈的茶香突然能刺激你全部的无奈与无味。电脑上再放上一首特别舒展的歌曲来，便能给我那脆弱而低迷的心一针强力抚慰，也不再蜷缩于被窝中，开始写上几行不痛不痒的句子来。

素要讲课，我得保持安静。朋友圈中越来越多人加入“羊圈”，咩咩叫声不绝于耳，特别是那些痛不欲生的株类，令我有点感恩的心来，因为我这只羊不过是发烧了一阵并无大碍，算是“幸运株”一类了吧！朋友们的关爱与关注亦令我颇是感激，毕竟在“羊儿满天飞”的世道能吸引他人的关爱至少说明自己是有朋友有爱的——爱，是拯救世界唯一的良药，也是挽救我这个孤独灵魂唯一的妙方。感激，感谢，世界因为有了爱便有了面对一切困苦的勇气啊。

外婆在外面辛劳，我看不见但感受得到，老人家话不多却总能准时将饭菜热腾腾摆在门边，本是我们照顾她的时光却让她一个人撑起全家的安康来啊！素便有了内疚，毕竟母亲年纪确实大了，她便思想着尽早出关来，不停在我耳边说“我应该快可以出去了的，这样我就可以照顾全家了！”可惜，本就特别爱卫生勤洗澡的她硬是数天不洗澡，只希望能成为“阴人一个”的，但事与愿违，第七天一早我尚在梦中她偷偷用抗原检测，“依然是中队长一个”，她只得放弃提早出关的计划。

其实，经过广东近三十年的生活，我也早已变成一个爱洗澡的乖宝宝了。“我爱洗澡，我皮肤好好！”故而这七天不洗澡确实令自己很是难受的，一是发烧引致汗渍滞留，被子枕头总有股隐现的别样异味；二是头发挺长的，头皮特别的多，手抓上去揪扯也解决不了瘙痒的问题。下定决心，务必洗澡！只是，实在耐不住素素苦口婆心的劝说及网络上那么多人的“现身说法”，我只得一忍再忍，刷新了数十年来一日一洗澡的习惯，连续五天都没有洗澡的机会的。

那天，终于是忍受不了了！阳光汹涌而下泻的午后，看到手一抓便头发“雪，一片一片一片”飘荡的情景，素似乎也无言再说阻止的话，我冲入澡盆里舒坦地扒掉所有衣物，水龙头喷下热乎乎的水流，特别的爽快！手上裹满洗发剂未剪的指甲拼命扣除厚厚一层的头皮，一阵刺痛袭来，半个头都发麻了，原来自己竟然用力过甚而将头皮掻破了……爽，似乎又回到青少年时期十数天才用水壶烧水洗澡的桂林寒冬，回到了那冷雨交加的天寒地冻的日子……

爽倒是真的爽了，晚上的时光却真的开始有了点后遗症了，我开始有点咽喉发痒，忍不住便咳了好几声，那被子也似乎不够温暖了，将厚重的睡袍一除便接连打了好些个喷嚏，全身还有极度不适的烦躁来，连电脑都不想再打开，将手机放在被子里头埋进去看一些文章和新闻的。鼻子偶尔也会特别的发酸，还流出了鼻水来，整个脑袋开始变得沉重及迷糊，思维则渐渐朦胧……我心想，这病毒倒底还是邋遢而非干净类型的啊！说它是邋遢型，因我这个宿主折腾着干净了它应该就极度不爽而惩罚起我来了呀！邋里邋遢的话它则会奖赏你，与你和平共处好些时光，哎，我有些后悔自己洗澡爱干净这个“贵族阶层”的思想与行径了！

咳嗽，便不再停止了，甚至过了近十天还是依然偶尔会咳上一两声，我母亲已经阳转阴近半月还是咳个不停，看来这病毒特别的顽固及不讲人情的。所幸，数日来都是阳光充足的，将所有的窗帘拉开，明亮的光线如火般射将而来，在寒冬时节里特别能给人温暖的感受。只是，痰多咳嗽的毛病终不见有好转，时不时便让你咳上一会，有时看着楼下那些个缓步于阳光中的行人，也能听到类似的两三声咳嗽，便自我会心一笑：原来这只是它的征兆呀，罢了，慢慢来啰。

素终于还是顺利出关了，“西出阳关无故人”，那天我醒来时她已抛弃了我，独自一人去到厨房里忙活着了，女儿影子见到了妈妈真人自然声线也温柔起来，“妈咪”声不停，令我在卧室中细细听闻还是有点吃醋的愤懑来。不料风云突变，吃了早餐后影子也咳了几声，只听得素开始紧张地问：“女，你是否也阳了呀？”

“我同桌昨天变阳了的。”女儿这样回答她。

“天，看来你也是逃不过这只羊羊的折磨了！”幸好刚考完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这个时候入圈倒也算是相对幸运的。一检测，中队长再现，家中依然还是二阴二阳的存在。平衡的方程式，至少对于我们而言是比较容易接受的。

我还是有些怕冷，且咽喉痕痒，其它的病症倒几乎未见。独自一个人守着卧房倒也自在，电脑可以自由地放喜欢的音乐，墙壁上的电视可以看自己喜欢的节目，特意装了几个破解版影视APP欣赏了几部搞笑电影，籍以解忧去愁，排解病毒带来的缕缕不快与不安，也正好将荒唐时代用荒唐的搞笑方式来处理。我感觉自己是越来越接近出关的时间。

元旦是新的一年开始。

这，意味着我必须与病毒共舞迎接它的来临，因为唯有彻底将病毒抛弃才能算是真正全新的开始。我这么认为，恐怕所有羊圈的以及阴险小人们都有此打算，何况，元旦于我一个老人家而言也只是一天而已，我还有些许病症表象：晕而无力，咳且有痰。但我已还阴了。

数天来，素在网络上买菜抢药，药品实在是稀缺，跟病毒有点沾边的药品甚至根本就无从预约得到。疫情扩散极为迅猛，哀鸿遍野，却根本无力无法扑灭或遏制。自求多福，自救苦痛，这是时代的必然，是时代的悲哀。

2023年1月2日，晨。打开抗原的拭子，在左右鼻腔中擦拭五次，撕开洗脱管贴纸，将拭子置入旋转挤压数次后，盖上瓶盖，滴入四滴到检测卡加液孔中，待十五分钟左右便见到C区呈现一条红线，阴性！

终于，我变成了阴人一个。

毫无喜悦之意，亦无困顿之心，阴阳似乎一线之隔，也确实在检测卡上只有一线之别，但在现实与病毒的纠缠中已历三年之久，重创经济之余，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造成颠覆性的改变毁灭性的打击。未来，那和谐的人际关系也许带来全新的未知命数，未来即未知，确实是很有意思的新年祝福方案啊！

我唯有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