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汤道生：腾讯云正在“健身”，要肌肉不要虚胖

几年前，腾讯云会和运营商共同竞标，相互之间存在一定的竞争，而现在，腾讯云从以前“大包大揽”的集成方，变成了被集成方，与运营商紧密合作。反映在财报上，腾讯企业服务的营收增速同比放缓，而毛利有所提升。

“其实我们是在健身，让我们的肌肉更结实。我宁愿成为150斤的壮汉，也不想有200斤的虚胖。”腾讯集团高级执行副总裁、云与智慧产业事业群CEO汤道生解释，过去为了追求收入规模，做了一些不一定适合腾讯做的。

2018年9月，腾讯进行了公司成立以来的第三次重大组织变革，成立云与智慧产业事业群（CSIG），这成为腾讯拥抱产业互联网的一次重大革新。4年过去了，腾讯交出了一份怎样的答卷？在11月30日开幕的2022腾讯数字生态大会前一天，汤道生接受了包括南方日报、南方+记者在内的媒体采访。

明晰定位：做好数字化助手，不会有“腾讯工厂”

记者：腾讯有哪些优势，在助力实体产业上取得了哪些进展？

汤道生：腾讯的优势是连接用户的能力，利用很多的数字化工具，比如腾讯会议、企业微信，帮助企业更有效地触达用户，用大数据、云端计算的能力，帮助企业更了解用户需求。

腾讯在AI、云、数据库等领域的前沿技术积累，也是我们助力实体产业的优势。比如在工业制造业领域，我们帮助宁德时代做电池AI质检；我们和工业摄像头的厂商合作，识别金属零部件的缺陷，可以更高效发现缺陷。

音视频技术、边缘计算、数字孪生的能力也可以服务客户，比如和南航的合作，通过建立数字孪生场景，帮助训练飞行员，在模拟环境里学会操作不同类型的飞机。

在深圳妈湾港，腾讯和招商港口合作。AI让比较危险的工作通过远程操控来实现，坐在办公室里，在智能操作中心远程操作岸桥，将集装箱精准装载到无人集卡上，顺利运到堆场。

记者：腾讯的特点是，利用自己的技术优势，和生态合作伙伴合作一起赋能千行百业？

汤道生：没错，我们和硬件厂商深度合作，比如提到工业质检，摄像头用什么波长的光，用什么角度拍照，怎么把零部件放到正确的角度，这都是要和硬件厂商紧密合作。不是说我们不了解这个领域，只是这样的合作模式效果会更好。

记者：腾讯云有工业互联网业务，相比同行工业富联提出打造“灯塔工厂”，腾讯有没有计划推出“腾讯工厂”这样的典型？

汤道生：（笑）很难想象有一个“腾讯工厂”。我们自己不是制造业企业，我们只能在客户的场景中，应用我们的产品，帮助智慧工厂的建设。比如宁德时代、富驰高科、富士康，他们先进的工厂有腾讯的数字化能力。腾讯更强调数实融合，作好数字化助手，把我们的能力做好，来服务产业互联网各个场景。

记者：对中小企业来说，不仅用云成本不低，甚至不能立刻体会到数字化带来的便利，如何看待中小企业的数字化？

汤道生：过去QQ有很多存在了十几年的行业生态群，比如说电子零部件、纸箱、木材交易等群。很多买方和卖方在群里发消息，这种交易匹配效率较低。我们提供腾讯企点商通工具，在IM聊天窗口旁边设置一个窗口，通过AI把非结构化的交易信息，整理成一个系统化界面，并自动匹配供需，大大提升了中小企业的交易效率。

中小企业更多是希望能够用好一些工具，对比传统的ERP，在云端使用SaaS软件，要远比在自己的机房，或者电脑上安装软件，使用门槛要更低。

战略变化：从集成方到被集成，更关注自研产品

记者：腾讯在推进千行百业数字化过程中，遇到的共性困难是什么？

汤道生：比如，企业的采购流程、招投标流程比较复杂，还有各种各样的个性化需求。过去几年，我们会成为这些项目的主要竞标方，作为总集商，既有腾讯的技术，同时也有很多第三方产品，考虑到定制开发也可能有人力外包。

腾讯的优势是在产品、技术，我们发现，其实不是很适应做集成，这需要很多经验，把整个项目不同流程不同环节串在一起，要收集很多不同产品，搞清楚成本才可以报价，整个招投标过程需要大量的人力支持，比如和财务做预算、和客户沟通等等。这些其实都是腾讯原来不熟悉的。

更不用说交付后还有很多复杂的管理、尾款结算，验收也有不同阶段，怎么带上不同的合作伙伴负责不同部分的验收，这些很复杂的事，我们发现不是腾讯可以低成本完成的。

所以今年我们做了很大的内部战略升级，更聚焦做好自己的产品，做优势能力的输出。我们更愿意通过被集成的方式，由合作伙伴直接服务客户，我们的产品能力嵌入到伙伴的解决方案。我们也还是一样会走到前面，让客户对我们的产品有更深的理解，让他们懂得怎么使用。

我们会更专注自研产品所需要的生态构造，集中精力用在研发，而研发后谁来交付，不同的行业服务要求不一样，我们会找更多交付的合作伙伴来支持，为了支持好伙伴，腾讯会构建面向合作伙伴的工具，如培训课程、认证体系。

记者：从外部来看，我们看到了腾讯云的收入增速在放缓。从内部来看，现在所处的是怎样的阶段？

汤道生：最明显的是我们减少了做集成。项目集成一般有很大的收入数字，但里面其实都是各种人力外包出去的。在一个大的分母之上，体现出来的利润率会很小，管理不好的话，甚至会有负毛利。

但被集成的利润率更高，我们会把从基础的云计算到IDaaS账号连接器、电子签名、微卡等等被集成进去，现在来看，我们看到自研产品收入占比是提升的，明年自研产品的占比会更高。其实，在上一次财报会里，我们也提到，腾讯云经过一年的转型和调整，整体业务的毛利有明显提升。

今年的转型让我们更意识到，应该把资源投放在我们的核心竞争力上，我们实际的毛利在增长，整个经营的健康度在提升。整体而言，我们关注整体的业务健康度。

管理变革：更聚焦产品质量，没刻意设计赛马机制

记者：战略的转变，给CSIG的收入结构和团队构成带来了怎样的变化？

汤道生：过去只看集成收入，里面有很多是转售收入。我虽然拿了100块回来，可能有90块是要付给其它第三方的合作伙伴，或者支付人力外包。原来销售队伍的能力是构建在做总集项目之上，现在要转型销售自研产品，就要投入很多培训资源，让销售人员更懂我们的产品，更好地解答客户在使用我们自研产品遇到的问题，也更好地让产品能深入到具体的行业场景。

围绕自研产品，我们必须要提高质量。产品的迭代是一个长年累月的过程，例如打造一个有竞争力的数据库产品，不是两三年就能够做完的，所以我们持续在产品质量、功能完善、工具易用性等方面，做了很多投入，也会持续投入下去。

我们更关注自研产品带来的收入，指标改变了，就会让整个组织和队伍的行动也发生改变；需要的能力改变了，投入和分配的资源也发生了改变。

记者：腾讯CSIG内部现在还会有一些赛马机制吗？

汤道生：我们没有刻意设计赛马机制。但相关的产品，在服务客户、在延展时，出现一些重叠，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我们可以通过团队更好整合、复用技术，减少重复造轮子，我都非常坚定推动这些组织的优化。

但同时我觉得，哪怕是数据库，其实也有很多种类型的数据库，比如NoSQL的、分布式的，也就是说，不同的团队在一个赛道里面有不同的侧重，最终客户也会针对需求，选择符合的产品种类。

记者：也有很多企业认为，做平台的能力和流量有强关联的，平台的生意可能就是流量的生意，如何体现腾讯CSIG自身的平台能力，您认为平台能力是什么能力？

汤道生：我不是特别认同平台能力是基于流量的说法，光有流量不代表客户就认可你的云平台、你的数据库，或者你的技术能力。真正要让你的平台好用、易用、稳定，才能够赢得客户的认可。如果你要确定做平台，你必须关注你的产品，把你的能力长期沉淀在产品里面。

平台能力是把你的技术不断在产品中积累，长期通过服务不同行业、不同客户，找到他们的共性需求，提供一个灵活的框架，支持满足个性化需要。平台厂商不会做定制的部分，但会提供灵活的平台能力，让交付团队、客户自己内部的研发团队来使用平台进行个性化落地，最终满足他们的需要。平台提供的是标准件。

【记者】郜小平 叶丹

【作者】 郜小平；叶丹

【来源】 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南方+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