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去丽江艳遇就算足够小资,如今连“小资”都不流行了

我曾在云南昆明待过一段时间。那是个非常波希米亚风格的老城,老昆明人散漫地在翠湖边拉二胡唱戏,刚放学的孩子们挤成一团买烤洋芋,从他们身边昂首走过的,是穿着艳丽民族风裙子的游客。与现在层出不穷的新奇旅行方式不同,当年去丽江艳遇就算足够小资,而如今,连“小资”这词儿都不流行,当年裹着披肩在四方街做忧郁状拍照的文艺青年,现在更喜欢赤脚走在泰国的大马路上。

七年前,昆明是无数文艺青年的过路歇脚站,我就是在那儿碰到蔓蔓的。

蔓蔓当时刚刚从丽江回来,她在那里待了两个月,整个人被高原的阳光晒得黝黑,每天打打零工赚钱交房租,偶尔批发点小东西临街叫卖。她对生活没有什么要求,稍微赚点钱就够了。

我们俩交换了联系方式,甚至连彼此的长相都记不太清,就像旅途里偶尔相遇的两朵云,轻轻碰触便悠然飘开。后来的五年里,我断断续续得知了她的一些消息:去青海的青年旅舍客串了几个月的掌柜;骑行西藏;在西双版纳咖啡馆里换宿……反正所有文艺青年会干的事,她都做过。

很多人不理解她为什么不去找份正经工作,反而成天“无所事事”让家人为她操心。但是对蔓蔓这种无欲无求无野心的人来说,生活随性所至就好,她不愿考虑那些复杂的东西,即使对那些收获颇丰的事情,也不愿浪费精力。

就是这一点,导致她后来的“出逃”失败。

其实蔓蔓比我早两年就开始考虑出国,但是考雅思、体检、财产证明等琐碎的事拖延了她的脚步,不是今天没时间学习英语,就是明天要去尼泊尔玩,拖拖拉拉许久也没有成行。在当时的她看来,出国不是一件紧迫的事情,随时随地只要她想,就能。

在我办完所有事踏上飞机的前几天,她还在QQ上和我聊:你等着,回头我去找你。

当我旅行完新西兰全境,在皇后镇找了房子住下来时,已经又过了半年。我再次联系上蔓蔓,感觉她的情绪明显不对语气里不再有昂扬潇洒,只有淡淡地敷衍:我现在没有钱,不出去了,想自己开个网店。

我问:那你以后还来吗?她回了三个字:再看吧。

当年那个赤脚走在昆明金马坊大街上,骑摩托车飞奔在高速路上任头发飞舞,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蔓蔓,忽然不见了。她开始变得理智。这真可怕。

对绝大部分人来说,理智、冷静,都是值得赞颂的品质,它们为你的生活保驾护航。可对一部分人而言,这两样事物的出现,意味着内心的一部分疯狂枯萎了。然而,根脉拔得不够彻底,于是那一些明明灭灭的微火日夜折磨你,你知道你想要什么,可再也没有力气去拿。

如果只是阅历与心智成熟让蔓蔓走到那一步,倒也不算可惜,偏偏她是迫不得已向现实妥协。蔓蔓的磨蹭,错过了来新西兰的最好时机:过去比较冷门小众的打工度假签证,从2013年开始广为人知,此后便“一证难求”。这一状况,还将长期持续下去。对蔓蔓而言,如果仅仅是办旅行签证去玩,那么开销太大,而且一次只能待一个月,完全没有深度体验的机会;想要出来读书也不实际,因为她连雅思成绩都没有。

也就是说,从2010年到2012年,中间这三年有无数机会,蔓蔓都错过了。

我就是从她身上深刻理解了那句话:有些事,你现在不做,将来永远也不会做了。

有时候,上路需要的只是那么一点时机,一点激情,一点不假思索。可是也许只犹豫多一秒钟,这些东西“砰”的一声瞬间消失,就再也不会回来。

在新西兰工作生活的年轻人,家境多是“还好”,这个“还好”上至可以拼爹的富二代,下至吃穿不愁但余钱不多的小康家庭子女。公平的是,无论是富家子弟还是小康儿女,来到这儿都是一样的,该吃的苦一点都不会少。新西兰实在也没有什么可供你奢侈消费的地方,于是在这里,拼的不是家境,而是内心的强大程度。

有一个印度同事,身家极丰厚,据闻其家族在印度有一万亩地,偶尔可以听到他不满地咕哝:“我妹妹的房间都比这个鬼地方大。”他说的鬼地方是他所工作的五星级酒店。

坊间传闻他之所以去那家五星级酒店工作,是被他父亲逼的。他的爸爸非常开明,当年也曾出国游历几年,如今看儿子太过稚嫩,便也扔出来希望磨砺他的性格。在“你不出去打拼一下,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的威胁下,这个男孩不情不愿地来到这家酒店,开始做打扫房间的服务员,每天低头弯腰清理马桶,捂着鼻子把无数垃圾归拢到一起扔掉。

因为总是做事不勤快,他被搭档告了好几次状,客房服务部经理为此多次训斥他,于是他日益消沉。最后一次挨骂时现场之火爆程度,惊动了全酒店。

据说,当时有几个客人让印度男孩更换浴室毛巾,但是等了一个上午,连他的人影都没见到,客人恼怒地向经理投诉。当着经理的面,他竟然还嘴说:“你们自己弄得那么脏,还好意思怪我?!”

印度男孩彻底捅了娄子,这家酒店一向奉顾客为上帝,经理又早就对他不满,于是把他叫到办公室一顿批评,给予警告处分。不过,这男孩并没有像经理期待的那样露出惭愧的神色,而是直接把打扫客房的手套扔到桌上,仰起头大声说:“我才不稀罕在你这儿干活,我告诉你,我家可以把整间酒店买下来!"

当时正值午饭时间,所有客房服务员听得一清二楚,男孩的印度腔英语久久回荡在办公区内,引得不少人偷笑,在年轻人堆里,这事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话。没人在乎你有没有钱,只看你有没有凭自己的能力去获得金钱。

相比印度男孩,小夏的国外打工经历大概好一点。

小夏是典型的中国普通青年,独生子女,家境小康,父母传统。她从小到大成绩中等,顺利上了大学,平时喜欢看美剧,但也不排斥文艺闷片,淘宝是购物常驻基地,偶尔转发一些“星座心语”之类的鸡汤微博。

正常而言,小夏的人生轨迹会像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找一份稳妥的工作、一个可靠的男人,每年年假时旅游几天,生活叫e惯帖。但她不愿意,她说自己“有一颗流浪的心”,于是刷毕业就出了国。

在出国前,小夏幻想的生活是无数的聚会,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端着酒杯过来搭讪;自己找一份工作,每天上班前踩着高跟鞋喝着咖啡冲进办公大楼;周末去学学钢琴,小提琴也不错,然后在家做点烘焙,烤点饼干,和闺密们聊聊八卦。

现实在飞机落地时就击败了她,小夏拖着三箱行李艰难前行,里面装满了她的护肤品和裙子。从机场出来后,她不知道怎么换乘机场大巴,只好去等公交车。一个多小时的等待煎熬后,她终于醒悟:新西兰公共交通极不发达,没有车寸步难行。她最终花了一百新西兰元(约为四百元人民币)搭的士抵达预订好的青旅。

在南半球阳光下暴晒一小时后,小夏对国外美好生活的憧憬像冰激凌一样,迅速地融化了。

青旅的生活没过几天,小夏的生活费便捉襟见肘。她开始着急找工作,短短三周内,她换了三份工作:在华人餐厅端盘子,每天要工作到晚上十一点,太累了,而且老板总克扣时薪,撤;在外国人开的午餐店做前台点单员,第一天就刷错了客人的卡,老板脸色太难看,撤;在礼品店里做销售员,总要面对挑剔的客人,选个护手霜都要陪着介绍四十分钟,烦人,撤。

小夏每一次离职都情有可原,她发现自己不适合都市里的求职生活,于是转奔南岛,奔向茫茫草原的怀抱。

南岛的畜牧业和种植业比较发达,年轻人热衷于来这里寻找到农场工作的机会。小夏顺利地在苹果园找到一份工作,但是第一天,几十斤重的筐子就把她的手臂弄出血痕,小木刺扎在肉里痛痒难忍。第二天,紫外线极强的太阳晒得她脱皮,她的脸上背上全是红疙瘩,擦了两天的药还不见好。不得已之下,她转道去了基督城,到曲奇饼厂做包装女工。

这份工作还不错,就是站在流水线边,检查一下有没有空袋子或是包装错误。可是一个月后,小夏还是辞职了。因为大降温来得太猛,住的地方连暖气都没有,晚上彻夜难眠,早上六点开工,疲惫加感冒发烧彻底击垮了她。

小夏在新西兰只待了三个月,在六月冬天来临前,她匆匆逃回中国的夏季。在新西兰,她没有被金发的碧眼帅哥搭讪,那些男孩只懂喝酒,以及约喜欢晒太阳的姑娘跳舞;她没有找到一份能让她踩高跟鞋上班的工作,本地人就业都有点难,更别提一个英语刚过四级,连工作经验也没有的外国人;她也没有做过一次烘焙,三个月来,她不断奔波着寻找下一份工作,居无定所。

就这样,小夏离开了日夜煎熬的出逃生活,回到温暖的家,那里有随时随地能买到衣服的淘宝,有合口味的菜,有坐在办公室轻松消磨的日子。后来再有人向她询问出国的事情,她都会特别坚决地说:特别辛苦,就是去受虐,一点意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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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24

标签:雅思   新西兰   丽江   昆明   印度   家境   艳遇   小资   文艺   客人   当年   男孩   经理   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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