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犁-雅玛渡

雅玛渡

每年的春节我们一家人都要经过雅玛渡去看姥姥姥爷。

提前几天的准备，天不亮就搭单位拉煤的卡车昏昏沉沉的来回几觉才能到了雅玛渡渡口，渡口上早已排上了长长的队伍望不到尽头，马车、牛车、汽车、还有羊群都在冰天雪地中静静地等待着，心急火燎的人来回的踱着步子自言自语，踩着雪地咯吱咯吱的直响，责备中怨气深重的望着着雾气弥漫的对岸！拉车的牛和马一声不响的冒着热气，马头马髻牛头牛背立马冻结成了雾霜，还有刚拉出来热气腾腾的粪便瞬间也被冻硬。羊群咩咩的叫声此起彼伏，融化的冰雪在羊的肚子周圈又冻结成了耳环和项链般的冻串象是披着战甲，牧羊人吹着响亮的口哨扬起鞭子抽打着出队的羊儿。渡口上下两根粗大的钢丝绳上凝结着白色冰霜在离我近五米的地方在雾气屏障中就没了踪影。

阳光初上，雾气渐渐散去河岸开始清晰，隐约中看到满载而归的大船，顺着钢丝绳缓缓而来，身边的声音再也没有责备和抱怨，都在发出关切的疑问，怎么装这么多人和车？怪不得这么慢？

父亲在车下见到了熟人。姐姐告诉我他就是旧年冬天在我家借宿的那个流浪汉。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我在睡眼朦胧中认出了这个“江湖大侠”，在我家借宿跟我挤一张床还抢我的被子，让我几个晚上都被冻醒。也就是父亲这样的人心善才经常收留这些来疆的流浪汉们，管吃管住还管找工作甚至还包介绍对象。待车和人上了摆渡的船停稳后，大家才下车紧张的不敢靠近船边。四辆大卡车中夹着两辆马车。车上车下，所有的人在雾气中穿行在伊犁河上，由如西天取经穿雲踏雾的一群师徒。冰块砰砰撞击着渡船，让人胆颤而又旋晕，当发动机声再次响起我们靠了岸又开始了下一段儿的遥远而漫长的跋涉。

雅玛渡大桥通车的那天，每个单位都调动了所有能出行的运输工具前去庆典，我没有挤上车。拖拉机啪啪的冒着圈圈黑烟，扔下我们消失在了去渡口的方向。没有搭上车的我们一伙遗憾的各回各家了。抱怨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爬上已装满人的车子，其实真不差我一个或者几个。

回到冷冷清清的家里，心早已去了雅玛渡直到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我一刻也没放弃听着外面有没有从渡口回来的声音？终于有了，看着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奇装异服的都兴高采烈的穿过我的视线。唯独没有看到弟弟及母亲。我失望的等待着？老远，他俩慢慢的，走在路的两边，一边一个，走近了才看见母亲的脸凝聚着不快，而弟弟满脸委屈和无奈。她俩相隔着马路上直到家跟前才缓缓汇合到了回家的这边。见了我也没欢快笑语的显摆今天的盛况，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家里。吃完饭，又是悄无声息的休息了，我听着弟弟酣睡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隔壁父母念叨着今天出行的情况。

几天里，母亲的表情依然严峻的可怕。

后来弟弟忍不住了告诉我。他和母亲奋勇的挤上了拖拉机后，车厢里挤的厉害。随着颠簸的车道上下起舞，大家才满满当当的严丝合缝的坐了下来，弟弟和我一样为早已准备的盛大通车仪式兴奋的一夜未睡，提前吃饱喝足，在浓烟滚滚中他晕了车，他肚里的食物涌上嘴里又咽了下去，几次往返，强忍着含着憋出了眼泪，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把早上还没来的急消化的面条，直接喷吐在对面穿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大姐姐身上了，就这样他们双方发生了争吵。可想而知，在当时的生活条件下挤车去看大桥的通车庆典？还要穿上只有盛大节日才能穿出来的连衣裙是何等的重视和在乎这次的庆典？下车后母亲给穿裙子的姑娘在河边简单洗了一下，还被别人很不情怨的数落了一番。母亲忍者，陪着不是，回头一顿暴打了我那喷吐食物的弟弟，这么盛大的剪彩活动他们也没玩好，就这样，大路各走一边的回来了。

2020年4月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