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李子树

那棵李子树

升家的李子树给年少的阿呆留下了很多美好的记忆，而现在他家的院子里，只留下一片狼藉。他现在流落东北，并在那里生儿育女了。据老人讲，其爷爷平年青的时候，没干过正经事。污蔑阿呆的爷爷有过投降国民党或者还乡团的经历。文化大革命时期的造反派，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抓阿呆爷爷到学校教室，倒捆着手来批斗。阿呆爷爷感到冤枉，就把这种情况告诉了当时红卫兵小将友，友是阿呆姥爷庄的人，与阿呆妈小时候一个村的，都熟悉。友血气方刚，知道情况后，找到平仔细询问，用草鞋垫子，把平照着脊背一顿好打，让他实话实说，不能冤枉好人。平自知理亏，因平时与阿呆爷爷有矛盾，想趁机报复。结果被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揍，也不敢吭声，灰溜溜地回家了。

升奶奶活了不知多少个九十九岁，阿呆家乡有个风俗，老年人快接近百岁时，就不再向下数了，别人一问，老奶奶多大了，就回答九十九了，一直不愿意说一百了。老人眼睛已花，有眼翳，她说，经常看到眼前的水井台上花花绿绿的小鬼打着灯笼，还有小媳妇络绎不绝地到井边提水。吓得孩子们毛骨悚然。老太太有两个儿子，一个叫隆，一个叫堂。隆有气管炎，没有药物及时治疗，只知道打针，时间久了，儿子升学着打针，家里的医疗器械也不少，胆子大了，也就不再请赤脚医生了。气管炎在那个年代叫痨病，喘不上来气，非常痛苦，也没有好的办法，最后还是死了。大家都说，做了坏事，进入了地狱或者哪里也未可知，只说去脱胎换骨了。堂现在福建，生育一男两女，儿名为华，二女为梅、娟。现在村里人也不知他们什么情况了。

升后来去了东北，有时回家来看家上坟。人们说，他为了节省路费，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舍不得带来让老人看看，只是带来了孩子和老婆的照片。乡亲们都说小孩们长得帅，长大了有出息。升只有一个姐姐，嫁到远方去了。由于家里没人，她的孩子根本找不到外公公、外婆婆，孩子们也不知道给外公外婆过生日是怎么回事。她出嫁时家境还是比较好的，她爷为她陪送的嫁妆也不少，到后来人们都为升后悔，说，没有为升“转换”一个媳妇。60、70年代，农村很多小伙子，因为家里穷，娶不上媳妇，有姐姐或者妹妹的，要为哥哥或者弟弟到另一个村的有哥弟姐妹的家里换一个媳妇，有的是两家“换亲”，有的是三家“转亲”，还有的是多家“转亲”，就出现一些怪现象，“小伙子的妹夫是自己的舅子”，唉，都是因为穷，哪里有什么爱情。升后来闯东北好歹找上了一个媳妇，也没用自己的妹妹去“转换亲”。

在一九八四年，阿呆领着升去过县城，他去木器厂找他的亲戚，因为多年不回家，对县城的情况一无所知。

他家里曾经住过联中的学生。外村上晚自习的学生没有地方住，就在他家的那所破房子里住。家里没有人居住，房屋的修缮费由村里负责。升每年回家里上坟时，家里一片狼藉，没法住。每次离乡，都是眼里噙着泪水与乡亲们打招呼，然后到外地谋生了。

他家里有一棵李子树，长得很茂盛，夏天结了很多果实。阿呆和几个小孩子经常到他家去，捡了落下的李子来吃。熟得紫红的可以吃，发青不熟的太酸了，根本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