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的民间女子娱乐——四色牌

想起外婆，才恍然惊觉四色牌退出生活已久。

四色牌是一种将象棋转化成纸牌的民间娱乐游戏。112张纸牌由黄、红、白、绿四种颜色组成，故称四色牌。四色牌在二十世纪初盛行于闽、台，流传到广东潮州地区，甚至扩展到海外东南亚。福建人称四色牌为“纸牌”，台湾称为十胡、四色番，在香港又被称作潮州纸牌、打三行。

打四色牌的以女子居多，故纸牌在设计上很女性化：色彩上是大雅大俗的黄红白绿，外形上也精巧可爱，长10公分，宽 2公分，一副牌于掌中不过盈盈一握，收合自如。可以想象女子的纤纤素手在一桌的红黄白绿中穿梭是何种賞心悦目之事。即使换做农妇关节粗砺、老茧横生的大手也不违合，更衬出了四色牌的风柳之姿，平增几分喜感。打四色牌的男子亦有，不过性格上都偏于阴柔些，老家话叫“母相”。外婆打四色牌的一个牌搭子，是外婆的远房表弟。外婆来我家小住的时候，他是隔三差五地都要过来陪表姐打牌。这位表舅说话的时候翘兰花指，至今记得。

四色牌由象棋演化而来，名称上类似于象棋，纸牌四种颜色，每种颜色都分为将、士、相、车、马、炮、卒七组，每组各四张，一副四色牌共有112张牌。但在打法上又与麻将类似，也有各种胡牌、杠翻倍等玩法。四色牌中有自己的专用语，胡是四色的计分单位，赢牌的最小"胡"数为50胡。结算的时候也是先计算好赢家的胡数，再根据胡牌的类型结算。车、清、天地，在手中必须有两张以上的同色牌组成。同色的两张牌叫“对儿”，两张同色的将士相、车马炮为素“车”，三种不同色的将或卒为“肥车”，四种不同色的将或卒为“长车”。 三种以上不同色的士、相、车、马、炮为“清”。清必须碰、子、搂或闹才算"胡"，。手中对子与相同牌一起就可以碰。如果手中三张相同的牌为“子”，将、车、卒为“肥子”，其余为“素子”。手中有相同的四张牌为“闹”，将、车、卒为“肥闹”，其余为“素闹”。当年外婆打牌时我是经常坐旁边看的，看多了也就会了，只是没什么机会上手操练。现如今想起来，却是一片茫然了。

当年的民间娱乐有限，麻将普及率也远不如当前。四色牌能成为女子民间娱乐项目，很大程度上与其打法有关，温吞又费时的消遣明显不对男子的口味。男子显然更倾向于直接、干脆、牌注大的项目，比如同样淡出大众视野的 “拔牌九”。一个拔字道尽男子简单刺激的娱乐心态和热血江湖的隐秘心理。于是四色牌更成为广大雌性和雄性雌化群体最喜闻乐见的娱乐节目了。闲暇之余，屋檐下、厅堂里随处可见一桌桌打四色牌的妇女和妇女之友，下很小的牌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去了。

外婆一年里头总会来家里住两三次吧，外婆并不擅劳作，于是打四色牌几乎就成了她作客社交的全部内容。外婆出身大户人家，受过新式教育，纵使命运坎坷，依然气度可人，迥异于身边的那些农村老太太。在我的儿童期我曾无限纯粹地热爱着这个虽然老去却依旧美丽的女人并渴望得到她多一点的宠爱，但似乎并没有成功，外婆显然更喜欢聪明早慧的哥哥。喜欢外婆，所以外婆煮的饭就是比妈妈的好吃。喜欢外婆，她打四色牌的时候就搬张凳子静静看着。这样的时光悄然绕进生命的年轮，如同外婆执拗地用“奴家”自称，是与世界妥协后的一点任性吧。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些事走着走着就忘了。站在时间的光影中回望，只有回不去的故乡和仅供凭吊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