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制度设计需要立足于国情

宋 圭 武

民主的道路是不平坦的。托克维尔曾警告，民主国家很可能会在民主的外衣下蜕变为事实上的专制国家，成为一种柔性专制主义。萨托利也认为，民主国家通常容易遭受挫折，未来依然如此，因此，民主国家难以长寿，它不适合生存。现实中的民主之所以出现一些重大问题，是因为民主在前进道路上有四大陷阱，要建设完善民主，必须要注意克服四大陷阱。

贫富差距是一大陷阱。一种观点认为，贫穷不容易搞民主，其实更准确的观点应是贫富差距大更容易导致民主失败。一些贫穷的国家，之所以民主不成功，更重要是这些国家贫富差距要比一些富国更大。目前，随着一些西方发达国家贫富差距的拉大，民主也正在经受金钱的考验。少数富人利用金钱操纵选举，绑架选民，让一人一票变为一美元一票。在金钱民主的困境下，由于正义原则得不到有效体现，一些选民也越来越不相信政府，社会开始弥漫对政治的幻灭情绪，一些人也开始越来越频繁使用更为激烈的街头抗议形式来进行利益投诉。

宗教文化是一大陷阱。民主作为一种制度，也需要有对应匹配的文化。若一个国家移植的民主制度不与本国文化相容，很可能导致民主落入文化陷阱，最典型的例子是印度。印度文化中的种姓制度，是一种极为不平等的文化，这与要求平等的西方民主制度设计天然是排斥的。种姓所要求的天然特权，必然会在政治上反映为政治特权。最终西方民主并没有真正解决印度的严重腐败问题，反而成了一种催化腐败的元素，其中文化成了打开腐败大门的阿里巴巴密码，宗教特权变成了腐败特权。另外，由于多宗教多等级存在，让社会分裂为很多不同利益群体，最终让投票制度成为一种靠人数取胜的制度，而不是靠真理取胜的制度。同时伴随漫天要价和不合理利益诉求，许多符合社会发展长远利益的合理决策得不到有效落实或者很难得到表决通过。同时，多元的文化也让印度陷入不断的分裂威胁中。最终文化绑架了政治，让政治很难为社会公共长远利益有效发力。

道德堕落是一大陷阱。民主本质是一种公共行为，而公共行为需要一种公共精神来支撑。而公共精神，本质是道德精神。所以，若没有道德精神，民主必然是丛林博弈。而丛林博弈，最终是否能达到一种理想均衡，具有很大不确定性，多半可能会导致博弈陷入一种囚徒困境。在这种情况下，黑社会可能会趋向泛滥。黑社会本质是社会在道德堕落和无序情况下的一种民间自组织均衡，是恶的秩序对善的秩序的一种替代，是在善秩序缺乏情况下一些人通过恶秩序进而达到一种自我保护的行为。黑社会既是恶的原因，也是恶的结果。

缺乏信息是一大陷阱。没有足够信息，任何决策都是低效的，甚至是危险的。民主决策要有效，也离不开更多有效信息支撑。比如选总统，对社会普罗大众而言，其实对候选人情况真正了解的人是很少的，而靠竞选演讲等方式得到的信息毕竟是有限的。竞选演讲好，未必当总统就是好总统，因为好总统的素质更重要不是演讲，而是决策能力和组织能力，但这些素质在演讲中是体现不出的。所以靠竞选要选出优秀总统的可能性是比较小的，而选出中庸的可能性更大。另外，对于科学范围内的决策而言，由于懂行的人更少，若通过民主投票决策，甚至可能会导致重大决策失误，给社会造成大损失。所以，在信息不足或缺乏的情况下，应谨慎使用民主，并且信息越不对称，民主的使用应越谨慎。

如何完善民主制度，规避民主的各种陷阱？第一，要大力缩小贫富差距，让中产阶级占社会人口大多数。中产阶级是民主的中坚力量。如何有效缩小贫富差距，核心是要做好扶贫工作。为此，一是要大力培育贫困阶层的人力资本，让贫困者有能力赚钱；二是要大力培育有利于贫困阶层就业的产业，让贫困者有赚钱的产业；三是要进一步刺激富人的合理消费，让贫困者有钱可赚。第二，要大力改造文化，建设与民主制度相容的文化，尤其是重点要建设文化基因中的平等精神和理性精神等。第三，要大力提升社会道德水平，要大力培育公民的公共精神和奉献精神。抓道德建设，需要从小抓起。学校教育要始终把道德建设放在更重要的位置。第四，民主制度设计应体现协商、多元、公开、责任等特点。协商，就是大家通过互相商量，寻求利益的妥协点；多元，就是社会各阶层都应有自己发声的渠道和利益表达的渠道；公开，就是应尽可能公开有关信息，能公开的应尽量公开；责任，就是决策者必须要承担相应责任，不能只享受权利，不承担责任。第五，消除四大陷阱，需要政府发挥好主导作用。民主制度的完善，政府既是建设者，又是被建设者。

由于要消除民主的四大陷阱是一个长期艰巨过程，所以，民主制度建设和完善的道路也是长期和艰巨的，不能有任何急躁情绪和浪漫主义。另外，在推进民主化的进程中，由于各国国情不同，所以各国所遇到的四大陷阱的严重程度也各不一样，所以不同国家应根据自己国家的实际发展水平设计不同的民主制度模式，不能盲目照搬别国的民主制度模式。否则，只能是东施效颦，南辕北辙，让现实民主成为异化形式，或导致只有形式民主，而无实质民主。(作者：甘肃省委党校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