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物皆努力维持其自身的存在

参加女儿学校的活动。原以为是作为观察者旁听他们在幼儿园一天的生活，到了学校后才知道是做志愿者，协助整个园区户外的一些活动。

于是，我跟女儿之间便隔了一层玻璃，并隔了一条跑道；于是，我不仅是女儿皱着小眉头心心念念的“妈妈”，还成了很多孩子“我们需要你”的“客人老师”。

自从入园以来，女儿从来没有因为要起床上学这件事大哭大闹，每天早上看我收拾就会跟在我屁股后问“我们要去哪里”，我说:“妈妈去上班，你去上学。”她虽然不情愿，可是到了时间，依然会说:“我们走吧。”到了幼儿园门口，有短暂的分离焦虑，但老师拉着她，她便头也不回地跟着老师进去了。

她知道这是一件自己必须做的事，所以没有过多地纠缠。就像轮到他们班活动时，在跑道上遇到我，她也只是带着哭腔念着“妈妈”，被老师扶着在平衡板上依依不舍地路过了我。而我，也只是像给其他孩子支持一样，告诉她“加油，你可以的。”她胆小又谨慎的步伐显得比同龄孩子笨拙了一些，但她又是每一步走得最仔细的。

休息时，一起参加活动的另一位妈妈说:“好像你女儿今天不太高兴，是因为早上带她去打了预防针吗？”我边带着笑容观察玻璃那头跟小朋友们围坐在一起喝水的女儿，边说:“不是，她本来融入性就不好，今天看到我更想粘人了。”

我看到了她一个人皱着眉低头把弄玩偶的样子，我也看到了别的小朋友排队去拿小零食而她没有兴趣的样子。这似乎都在预料之中，但就像爸爸说的“她已经进步很多了，你不能按哥哥的标准要求妹妹。”

是的，早上进学校时，她带我找到了自己放书包的格子，她知道放好书包要换鞋，自己的鞋放哪个架子，自己的水杯是哪个格子，要洗手，要自己装水喝……一系列标准化的流程。这么多礼仪规范她都学会了。我们所担心的她全部记在心上，该学的也都在学习的路上。

人各不同，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节奏，无论如何，在时间的流逝中他们在习得一些知识、规范。这些得以应付团体生存的技能，无论是能够以理性决定的大人，还是依其本性成长的孩子，都在努力着。

“凡物皆努力维持其自身的存在。”就像那些一遍遍爬过厚厚的海绵垫，从高处往下跳的孩子们，他们努力挣扎着往上爬，一开始需要旁的老师辅助，一开始往下跳时犹豫害怕，但越过一两次之后胆小退缩被勇往自豪取代，有些孩子喊出来“太刺激了，还想来一次！”于是，他们一遍遍地努力重复，一次次地变得更加娴熟自得。

让孩子们感觉到兴奋的应该是对欲求的战胜，自我探索与自我完成的满足感。在这些孩子里，有欢呼雀跃的，有小心翼翼地包裹着自己骄傲感的，有逞强炫耀的，有害羞躲闪的，但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证明力量的存在。那小小的身躯下掩藏着一股巨大的生长的力量。

在整个活动中，我竟然没有掏出手机记录的冲动，无论是在观察女儿的行为、情绪时，还是在协助孩子们战胜活动挑战时，那绝对是一张张珍贵的充满希望的小脸蛋，但我生怕镜头的隔膜阻断了我与他们心灵的连接与感受。

很多时候，面对美景时，我们看到了一个个举起的镜头，电子设备给我们带来了便利，让人们得以将一些记忆刻录在硬盘里，但却错失了一些躲在镜头后的更加珍贵的心与心的当下感受。

相信每一个瞬间，对孩子们的成长来说都是值得记录的珍贵瞬间，但这种记录有时候是保存在像机里，有时候是记录在文字中，有时候是铭刻在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