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浪漫主义星空

柯尔律治，与华兹华斯、骚塞一起作为浪漫主义文学的开创者，造就了英国诗歌史上非同寻常的群星璀璨景象。浪漫主义诗人们以瑰丽的文字、丰饶的想象、宏阔的心灵、自我的抒写，织就了文学天穹下“光芒、辉煌和美妙明亮的云章”。而柯尔律治作为其中一抹难以忽视的神秘色彩，为浪漫主义的诗学宇宙增添了别样的光耀。

多面人生：诗人、文学评论家、宗教思想家

《柯尔律治评传》在前言中就提到，柯尔律治的诗人身份显然是最受人瞩目的，但写诗却只是他人生的一部分，柯尔律治至少有三种不同的职业身份：诗人、文学评论家和宗教思想家，但这也只能概括柯尔律治在思想和成就上的丰饶多样。对于他的生平境遇的复杂神秘，则无法以简单的语言以蔽之，要通过通读这本《柯尔律治评传》才能有真正的了解。

年少的柯尔律治拥有着开放包容的性格，广泛地阅读、学习和交流，但是这时的他还将关注点集中在学术、批评和思考上，他的创作才能还未被释放出来。此后柯尔律治深深地陷入了泥沼，他婚姻不幸、过度依赖药物、时常精神崩溃，但在三十岁到四十几岁这段时间里，尽管他非常的痛苦，但他还是在文学评论领域展现出他无可比拟的智识力、想象力和情感力。而从五十岁起，他又再次转向了宗教探索，此前他的作品中就涌动着宗教气质，而在他人生的最后阶段里进行具有开创性的宗教追求。

柯尔律治的一生都在追求一种统一，思想的统一，情感的统一，各种关系的统一，但事实上他性格中软弱的一面却常常使他有始无终。比如他和骚塞一起计划的理想国式的“大同社会”，又比如他在三十一岁生日时写下计划完成的八部作品的名单。他写到，“伴随着内心深处发出的深沉叹息，我感到自卑自贱，并清楚地觉知自己的弱点……我依然写下了计划完成的作品名称……带着热忱的祈祷，企盼我能攒足男子汉般的力量并坚持一次完成一件事。”可见柯尔律治本人对这种导致他自己“壮志难酬”的软弱弱点有着清醒的认知和无力的情绪。

《老舟子吟》

1795年，柯尔律治和另一位浪漫主义重要的诗人华兹华斯成为朋友，随后他们沿着布里斯托海峡南岸开始了短途的徒步旅行，旅行途中华兹华斯读着谢尔沃克的《航行记》，里面提到信天翁是从南极飞来能带来好运的鸟，有人杀死了信天翁招致了此地守护神的报复。1798年，柯尔律治和华兹华斯共同创作的《抒情歌谣集》出版，柯尔律治的抒情长诗《老舟子吟》是这部诗集中重要的一篇。

《老舟子吟》的主要内容是老水手无故射杀了曾帮助他和水手们的信天翁，随后这艘船遭遇了许多受诅般的灾难。他们在海上碰到了一艘鬼船，上面乘坐着骷髅形象的“死亡”和脸色苍白的“死中之生”。两者打赌，“死亡”赢得了船上人的性命，而“死中之生”赢得了老水手的命。除了老水手以外船上数百名船员都纷纷死亡，直到老水手看到了对象征“爱”的水蛇进行祝福，证咒才终于被打破。最后老水手进入了无休止的悔罪中，即他反复讲述这个故事以获赎罪。

《老舟子吟》中情感的宣泄、怪诞的想象、幻变的隐义，使得整首诗充满了无穷的蕴涵，从而衍生出无尽的解读。无论是关于老水手射杀信天翁破坏自然平衡的生态批评，还是关于老水手无故射杀信天翁极度自我膨胀傲慢，近似宗教中的无动机犯罪的宗教审视，但诗的总体前提仍然是关于“人类生活和人性良知的神秘”。同时在《柯尔律治评传》中提到了柯尔律治本人曾向巴鲍德夫人提过这诗，暗示信天翁复仇的机制在道德层面过于生硬，从而过度简化了整首诗的构思。可以看到，柯尔律治的文学批评也直指自己的诗作，对自己的诗作进行专业性的解读和质疑。

在《柯尔律治评传》中，作者哈佛大学荣休教授沃尔特·杰克逊·贝特不仅带领我们了解了柯尔律治丰饶神秘的人生和文学，还指引我们仰望整片璀璨的浪漫主义星空，开启我们对诗歌的独特鉴赏和对生活的深刻思考。

【文/沈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