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保护八路军游击队，不惧日寇胁迫的母亲

文|王有金

母亲

母亲三次不屈日寇迫胁的故事，是三姨陈桂兰和堂姐王秀兰讲的，她们不但见证过，也听大人讲过细节。

三姨生于1935年，堂姐生于1936年，她们记事早，也聪明伶俐，常把少年时期的故事讲给我听，我记忆在心，觉得实在珍贵。给我印象最深刻的事是母亲三次不屈服日寇胁迫的故事。

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军大举向华北进攻，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整个河北、山西、山东一带成了日寇猖狂横行区域，为了抵抗日军的侵略，党领导的人民武装游击队展开了对日寇的斗争，游击战、地道战、地雷战，长枪队、大刀队纷纷出击。游击队发挥天时地利人和的独特优势，日没夜袭，分散和集中相结合，对敌进行偷袭、夜袭活动，日军也加大了对游击队的追捕，民间对游击队的保护和支持活动更是多见，非常活跃。

郭澄清在长篇小说《大刀记》中，讲述的是大刀队在抗日战争中成长壮大的事，而民间的与日寇斗争，对游击队的保护和支援，其斗争更为惨烈，也更艰难与困苦。母亲与日寇的智斗，不屈日寇胁迫，就是其中一例。

在三姨和堂姐的记忆里，她们小的时候，常有鬼子进村扫荡，一是抓捕游击队员，二是搜寻与游击队有联系的人，包括为游击队提供住处和保护的人，还有那些青壮年、妇救会，因为他们是抗日的有生力量。

那些年，只要有鬼子进村的动静，除老年人外，青壮年、没出嫁的姑娘、年轻媳妇一般都会提前跑掉，躲进远远的庄稼地，或夜间睡在坟地深沟，免得遭难。

三姨说，母亲陈桂清比她大十二岁，生于1923年，都是属牛的，那些年，日本鬼子常进大渔李村扫荡，因为大渔李村是个大村，又靠近减河边，姥爷家住在村庄的最西头，离河最近，出门一百多米就是河堤。

有一年，一帮日本人在汉奸带领下把母亲和两个妹妹堵在了家里，问姥爷去了哪里，村中住过的游击队员去了哪里，因为汉奸知道谁家住过游击队。母亲说姥爷到河的对岸赶远集去了，还说不知道谁家住过游击队员，更不知道什么叫游击队员，也没见过游击队员，无论他们怎么盘问，母亲就是不说，更不承认。

其实，母亲是知道的，因为游击队员常来村里，也常往顺河堤往龙谭方向汇集，龙谭的张之有家就是游击队员夜间集合的地点，但她坚决不说，也不能说，说了那些穷孩子会处于危险境地，肯定会遭罪的。

这时，汉奸和鬼子见母亲嘴里交待不出什么情报，决定用烧房再逼迫吓唬她，叫母亲去院南空地抱柴禾，不说实话就把房子烧掉，也把她烧死在房里，母亲就是不去抱。一个汉奸翻译日寇头头的话说：“不去抱柴就把她带走。”

母亲确实怕日寇把房子烧掉，因为一家四口人只有三间房，我的姥娘去世早，姥爷带三个女儿过穷日子，烧了房子到哪儿去住呀，她急中生智，说换件衣服跟他们走，想把日寇引开。她走到南屋，先换了一身带补丁的破旧衣服，又把扎瓣子的头绳解下来，把头发弄乱，然后在锅台灶坑里抓了一大把灰土全部撒在了头上，又使劲往脸上搓，边跑边从地上抓土，再搓向头脸，弄得象个女疯子，猛跑出了家门，顺过道向南奔去，最后混在被集中的人群中，始终没有被认出来，躲过了一场劫难，也保住了家中的房子，被村人们传为佳话。

这件事是1940年发生的事。

1942年与父亲结婚后，第二年生了大姐秀梅，来到郭杲后，仍然过着动荡不安的日子，日寇还是不断进村扫荡，村民们四处躲藏，夜宿坟地和深沟。

郭澄清的二叔被日寇土匪踹倒了大门，砸死在门下，二婶哭瞎了双眼；王家大院王书平险些被日寇活埋，被郭连品救出。这些事深深地被村民记住，也印刻在母亲的心中，增加了她对日寇的仇恨。

王家大院内经常住有十几个游击队员，我家就在王家大院北侧，离王家大院最近，也是唯一的靠街院落，也常住有一到两个游击队员的探兵，也就是哨兵，常常躲在柴草棚内，用来观察王家大院的外围动静，并与院内人员保持联系，防止游击队员被日寇包抄。

1944年的一个春天，日寇突然闯进了郭杲村，把奶奶、大娘和母亲围在了家中。他们进门后，先是向母亲盘问游击队的去向，母亲就是不说，他们看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然后又把家里橱柜翻了个遍，寻找钱财宝物，当他们把大炕褥子卷起来时，竟把正在熟睡中几个月大的姐姐秀梅卷了进去，半个时辰后才因传出的哭声被发现，那时，秀梅姐脸己发紫，浑身憋青，抢救了好长时间才恢复正常。

还有一次的寒冬，日寇又是夜袭民宅，汉奸带日寇突然砸门，奶奶脚小走路慢，开门迟了些，被汉奸和日寇踹倒在地，爬不起身，他们还是问家中的男人去了哪里，王家大院的游击队员去了哪个方向，想从母亲口中获得些情报，但母亲死活不说，更不承认见过游击队员。那时，大姐秀梅己八个月大，日寇见母亲什么也不说，也不承认，便疯狂地把大姐从母亲怀里抢夺过去，使劲扔向空中，要不是大姐穿的厚些，肯定会被摔伤或摔死。那是1944年的冬天。

日寇想用烧房、带走摔死孩子的伎俩逼母亲屈服，说出游击队员的去向和住处，说出村中青壮年的藏身地，结果一无所得。

这就是我的母亲——一名普通中国妇女在面对邪恶和暴虐时的勇敢机智和坚毅。

作者简介：王有金，德州银行退休干部。1969年参军。原籍山东宁津县时集镇郭皋村，与《大刀记》作者郭澄清为同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