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那些事》：总有些记忆是你跨不过的心坎

人生选择什么就必须承受什么、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这道理到了这样的年纪几乎已没有什么疑惑的余地，只是在日复一日一如川剧“变脸”般随着工作或行程不停变换的角色扮演中，“自己”这个角色反而少有上戏的机会，除了午夜场；而在几乎无声也无观众的演出过程里，和“自己”对戏的另一个唯一的角色就叫“回忆”。

——吴念真

有人说吴念真是全台湾最会讲故事的人，想想也是，讲故事的人在午夜梦回处一遍一遍地过着电影，来来回回，走的次数多了就不再是伤感和感叹，变成了故事里的幕后旁白者。

“回忆是奇美的，因为有微笑的抚慰，也有泪水的滋润。”

与其说《这些人，那些事》是散文集不如说是一本回忆录，有亲人，有朋友，还有些许路人。

最开始写的便是亲人，让人难以释怀的就是《遗书》篇。吴念真的写书方式像极了电影，从现在发生的事情引起了一个久远的故事。

《遗书》篇里是讲叙述者本人的弟弟。警察打来电话告诉他，登记在他弟弟名下的一部车子，有人死在里头，死因可能是废气中毒，因为现场看到的景象是车子的排气管明显接着水管拉进车内。

弟弟的命运就像是被诅咒了一般，初中毕业以后到城市打工当过修理厂的学徒，换过无数个工作，不是碰到苛刻的老板就是凶狠的师傅。

晚两年退伍的弟弟又遇到了石油危机，好久才找到一份工作。后来开了一间小型的工厂做代工，结婚生小孩。不久工厂倒闭，还因为票据法短暂入狱。开过计程车，还到他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因染上赌博以各种牵强的理由借钱，每次都会拆穿，最后一次见面就剩下遗体。

他的命运轨迹相比弟弟而言按笔者胡说就就是：人生像摸着石头过河的话，至少他都摸得到下一颗石头而且也都可以踩稳。而弟弟的每一步好像都会落水一次、挣扎一番才勉强摸到另一颗，而且摸到的可不一定比先前的宽阔、稳定。

没有比较人生就不会痛苦，尤其是生活在一个家里，有人蒸蒸日上，有人节节败退，日复一日的打击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曾经一个明亮，活泼的人终究被生活打败，再没有爬起来，留给亲属的是无尽的沉重和泪水。如果记忆像一扇门，那这道门永远不仅不会被关闭，还会在日积月累中越加清晰。

人生很多滋味都要到一个年纪才懂得去细细品味，比如类似这种相濡以沫的感动和幸福。

原本是亲密的家人，究竟是什么原因将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是财富，地位，工作，将原本浓密的感情一天天的稀释了。

弟弟还是那个弟弟，他也还是那个他，是什么变了。是生活的一次次无情的鞭挞，不管你接不接得住，榻就像是一个无情的刽子手，最后你终于倒下，他也还是冷眼旁观的。

他看着弟弟肿胀的身体，想着得用多大号的衣服才能装起来。在雾气朦胧的山路里，看着留有尸水的遗书：
大哥

你说要照顾家里，

我就比较放心

辛苦你了

不过当你的弟弟妹妹也很辛苦

亲人之间的感情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像是你无形行走自带的气息，它无时无刻不环绕着你。有一天断了，你怅然若失，久久喘不过气来，甚至也不能回忆，像是一口喷出的鲜血，即艳丽又可怕。

总有些人和事，在渐行渐远的岁月里成了你心里的一道疤痕，在无数午夜梦回里久久不能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