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选》⑩ | 和国产美人鱼谈恋爱是什么滋味？

今天我们继续阅读《聊斋志异选》。

昨天，我们读到了《聊斋志异》里《贾奉雉》的故事，贾奉雉虽然才华一流，却不得不为了科举而去写烂文章以求获得功名。虽然他具有仙骨，却还是为了糊口降低自己的格调。这其实也是蒲松龄自己的人生悲剧。

今天，我们来阅读《聊斋志异选》里《白秋练》的故事。

下面，让我们开始今天的阅读吧！

蟾宫读诗遇秋练

河北商人慕小寰的儿子慕蟾宫非常聪明，又喜欢读书。十六岁时,他的父亲认为读书太过迂腐，让他学习经商，一起去楚地。

途中，蟾宫没事就朗读、背诵古文诗赋。到了武昌，父亲留他在旅店看管货物。每当父亲出门时，他就拿着书念诗。

有时蟾宫会看到窗外有影子在晃动，好像有人在偷听一样，他也没有太在意。

有一天晚上，父亲出门赴宴。蟾宫在家读诗读得很有兴致。有人在窗外徘徊，月光照的影子清晰地映在窗上。

蟾宫很是奇怪，就猛然出门去看，原来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有倾城之貌的姑娘。她看到蟾宫出来，急忙走开了。

又过了两三天，父子带着货物乘船回北方，晚上船就泊在湖边。父亲有事出去了，这时有一个老太太走上船来跟蟾宫说：“郎君害死我的女儿了！”蟾宫非常吃惊，忙问她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说：“我姓白，有一个女儿叫白秋练，很喜欢读书。她告诉我在城里的时候听到过你读诗，现在非常想念你。我想把秋练许配给你，请你千万不要拒绝。”

蟾宫喜欢秋练，又怕父亲责怪，就跟老太太如实说了。老太太不太相信，叫蟾宫一定答应她，蟾宫不肯。

老太太生气地说：“人世间的婚姻，有请求送聘礼也得不到允许的。现在老身亲自做媒，你竟不答应！你就别想坐船回北方了！”说完就走了。

过了一会，蟾宫父亲回来了，蟾宫把刚才的事情跟父亲说了。父亲觉得人在异地，少女怀春也有些靠不住，就没有同意。

船下水深本来用船桨探不到底，夜里水中忽然沙石堆积，船搁浅了。湖里每年都会有船被沙阻住的，到第二年春天桃花开涨水的时候，别人的货物还没有运到，船里的东西可以卖到百倍的价钱。

蟾宫父亲也没有太过担心，只是考虑到明年盘缠会花完，父亲于是把蟾宫留下，自己回河北老家取钱去了。

太阳下山的时候，老太太带着一个丫环扶着女儿来了，给女儿解开衣服，让她在床上躺下，对蟾宫说：“人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跟没事人似的！”说完老太太就走了。

蟾宫乍听这话吃了一惊，把灯拿过来照着姑娘，见她虽生着病，看上去还是娇滴滴的。姑娘只是嫣然微笑，也不做声。

蟾宫非要让她说话不可，姑娘就说：“为郎憔悴却羞郎，就是我想说的话。”蟾宫狂喜，想和她一尽鱼水之欢，又觉得她还在病中。于是伸手到姑娘怀中，逗姑娘玩。

姑娘高兴起来，说：“你给我念三遍王建的诗‘罗衣叶叶’，我的病就会好的。”蟾宫才背诵了两遍，姑娘和衣坐起说：“我病好了！”

读到第三遍时，姑娘娇声一齐背诵。蟾宫更加心神荡漾，于是把蜡烛灭了，二人一起睡下。

第二天，老太太来看女儿，见女儿高兴，心里感觉宽慰。老太太走后，蟾宫问姑娘住在哪里。

姑娘说：“我和你不过是萍水相逢，你就不用知道我住哪了。”不过两人互相爱恋，自有说不尽的情话。

过了许多天，这一夜姑娘早早起床，挑上灯，猛然打开一本书，看了一眼就面色凄然。蟾宫问是怎么回事，姑娘说：“你父亲快要到了。咱俩的事，刚才我用书来占卜，一打开就看到了李益的《江南曲》，意思不太吉利。”

蟾宫安慰她说：“第一句‘嫁得瞿塘贾’已经是大吉大利了，怎么会不好呢！”姑娘听了这话高兴了一点，起身道别：“咱们现在暂时先分手吧，要不然到天明就会被人说三道四了。”

没多久，蟾宫父亲果然到了。蟾宫把姑娘的事跟父亲说了，父亲怀疑他是找了妓女，把他狠狠骂了一顿。再检查船里的财物，发现并没有少，这才止住不骂。

一天晚上，父亲不在船上，姑娘突然来了。她说：“悲欢离合，自有定数，还是先顾眼前吧。暂且再留你两个月。”临走的时候，两人约好用朗读声作约会的暗号。

从此每逢父亲出门，蟾宫就朗声高吟，姑娘就会自己过来。

等到四月底，船还是动不了。直到端午节后，下了大雨，船才可以走了。

蟾宫害相思病倒

蟾宫回到河北老家之后，因思念过度害了一场大病。父亲请了不少医生、巫婆神汉之类，都没有用。

蟾宫私下里告诉母亲说：“我的病吃药、请神都治不了的，只有秋练来才行。”父亲听说后非常生气，但看蟾宫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才租了一辆车子，载着儿子再次回到楚地。

正好有一个老太太在湖滨划船，说他找的人就是自己。老头登上她的船，瞥见秋练，觉得这姑娘长得真不错。

老头仔细询问白家的家世，知道了她们是渔家母女。慕老头把儿子的病因跟老太太说了，希望姑娘能够到他们的船上看看儿子，兴许病就能好了。

他俩说话的时候，姑娘仔细听着。听到母亲不同意，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老太太看到女儿这样，只好答应了。

夜里，姑娘来到蟾宫床前，哭泣道：“去年我这样，想不到今年你也这样病了！不过你现在着急也不能马上就好。让我给你念首诗好不好？”

姑娘也念的是上回蟾宫给她念的王建的“罗衣叶叶”。蟾宫说：“这首诗代表了你的心事，念给我听怎么管用？你给我念‘杨柳千条尽向西’试试。”

姑娘就念了。蟾宫夸奖道：“快哉！你以前给我念的诗里，有一首《采莲子》里有‘菡萏香连十顷陂’，我还没忘，劳烦你慢慢念给我听。”

姑娘把这首诗还没念完，蟾宫从床上一跃而起，说道：“小生哪里有病呢？”于是高兴地把姑娘抱在怀里，好像病全好了似的。

一会姑娘走了，蟾宫父亲回来说：“姑娘是很不错。不过渔家女从梳小辫的时候，就会划船唱歌，我不是嫌她们家境不好，只怕她可能不贞。”

老头出门之后，姑娘又回来了，蟾宫把父亲的意思说了，问姑娘有什么计策。

姑娘说：“商人重利。我有办法能够预测物价。你替我告诉你父亲：买什么货物能获多倍的利润。

“这些货物你们买了运回家去，假如跟我说的一样，那你父亲就会觉得我是个好媳妇。明年你们再到这里，我们还有的是欢乐的日子。”

蟾宫把姑娘预测的物价告诉父亲，父亲很不相信，就拿剩下的钱中的一半买了秋练所说的货物。

回家之后，慕老头自己买的货物亏了好多钱，幸好一小部分货物是按秋练的话买的，赚了好大一笔，二者相抵，大致够本。

慕老头很佩服秋练这种预测物价的本事，就带了全部的本钱去南方。

白秋练下嫁慕蟾宫

父子到了洞庭湖，找了好久，才看见老太太的船停在柳树下面，慕老头拿了好多礼物去求婚。老太太没要他的礼物，就找了一个好日子把姑娘送到慕老头的船上。

老头又特地专门租了一条船，给儿子办了婚事。成婚之后，姑娘让慕老头到更南面的地方采购货物，要买什么东西都给他写在了纸上。白家老太太就让女婿住在自己船上，一直住了三个月。

慕老头采购的货物在楚地卖了两倍的好价钱，就带儿子、儿媳妇回北方，临走的时候，秋练求公公载些湖水回去。回去之后，秋练每次吃饭都会放些湖水。

从此慕老头每次去南方做生意，都会带几坛湖水回来。

过了三四年，夫妻俩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一天，秋练哭着想回家。慕老头就带着儿子、儿媳一起回楚地。他们到了洞庭湖，却找不到老太太了。

秋练催蟾宫沿着湖边问问。蟾宫遇到一个钓鲟鱼、鳇鱼的人，见他钓到一只白鱀豚。蟾宫凑上前去看，见到这白鱀豚很大，长得象人一样。蟾宫回来把这件事跟秋练说了。

秋练听了非常害怕，说自己一直有放生的愿望，叮嘱蟾宫去把那白鱀豚买下放生。蟾宫去找那个渔夫商量，渔夫要了一个高价。

秋练说：“我在你家，替你们赚的钱太多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立刻投湖自尽！”

蟾宫怕了，也没敢跟父亲说，偷拿了一些钱，买下那只白鱀豚放生了。

秋练这夜直到天快亮才回来，说：“刚才去了母亲那里。”

秋练接着说：“你白天买的白鱀豚，就是我母亲。母亲住在洞庭湖里，洞庭龙王派她管理水上行旅。最近龙宫中选嫔妃，有好管闲事的人说我长得美，龙王就命令母亲把我找来。

“母亲告诉龙王我已经和你结婚了，但龙王不听，把我母亲放逐在洞庭湖南岸，母亲饿得都快死了，才被那个渔夫钓到。现在母亲虽然被放回湖中，可是龙王的命令还没有取消。

“你如果爱我的话，就替我求求真君，给我母亲免了龙王的处罚。”

蟾宫听了大惊，担心没办法见到真君。秋练说：“明天未时的时候，真君就会来。如果你看到一个跛脚的道士，赶紧去拜他。他跳进水里你也要跟着。真君喜欢读书人，一定会答应你的。”

于是秋练拿出一块鱼腹绫做的手绢，说：“如果真君问你有何事相求，你就拿出这块手绢，请他在上面写一个‘免’字。”

第二天蟾宫在湖边见果然有个道士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了，蟾宫跪地便拜。道士赶紧跑开，蟾宫在后面紧紧跟着。道士把拐棍扔到水里，跳了上去。蟾宫也不顾一切跟了上去，跳到拐棍上。

上去一看才发现拐棍变成了一条船。道士问：“你求我什么事？”蟾宫拿出手绢，请他写字。

道士打开手绢看了一看说：“这是白鱀豚的鳍啊，你从那里得到的？”蟾宫把全部事情都说了。道士笑道：“这白鱀豚如此风雅，老龙怎么能这样荒淫！”

于是拿出笔来，草书一个“免”字，写得象符咒一样。道士把船划回岸边，让蟾宫下去。蟾宫上得岸来，看到道士在湖面上漂浮行进，一会工夫就不见了。

此后，他们回到河北老家，又过了两三年，慕老头去南方做生意，几个月没有回来。湖水快要用完了，秋练就病了，白天黑夜呼吸急促，喘个不停。

秋练叮嘱蟾宫说：“如果我死了，不要下葬。你要在每天的卯时、午时、酉时，给我朗读杜甫的诗《梦李白》，这样我的尸体就不会腐烂。等湖水运到，把我的衣服脱下，抱到盆里浸在湖水中，我就能活过来。”

秋练又喘息了几天，死了。半个月后，慕老头带着湖水回来了，蟾宫赶紧按秋练事先说的做了。秋练在水里浸泡了一个多时辰，渐渐地苏醒过来。

后来慕老头去世，蟾宫和秋练带家人搬到了楚地生活。

结语

今天我们读到了《聊斋志异》里《白秋练》的故事，人鱼之恋，因思慕而起，充满曲折，历经生死，却有一个美好的结局。读到这里，《聊斋志异选》的故事就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