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东的《绿洲》是“绿色三部曲”里最温柔的作品——
它没有宏大的叙事,也没有那么多的暴力,也没有去反映人性的险恶黑暗。
在“绿洲”的故事里,唯有的是两个社会边缘人物的爱情故事。
这是一个世俗桎梏的悲剧爱情故事。
韩国,冬天,“肇事杀人犯”洪忠都刑满释放了。
洪忠都入狱的时候是夏天,出来的时候也是穿着夏天的衣服出来的。
出狱的那天,外边的阳光很大,但那是冬天。
外边没有人来接他。
等车时,他把身上仅有的钱,给妈妈给了件衣服作为礼物。
自己却还是穿着那夏天的短袖在冬日里走来走去。
回家的时候,忠都是兴奋的,他甚至刻意躲在门后边,想给母亲一个惊喜。
他满心期待,可推开门的却不是母亲。
是的,他们家搬家了,但是没有人通知他。
忠都打听家的周边邻居,问问他们知不知家人搬去哪了,可他们也都不知道。
无奈之下,忠都只有打电话给自己的哥哥。
可是他身上哪里有钱打电话啊,于是想了个妙计,去吃霸王餐。
忠都想借用饭店老板的电话给哥哥电话,让哥哥来接他。
但是不曾想到的是,这个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最后干脆被警察给带走了。
在警察那边,警察帮他联系到了家人。
回到家中后,忠都把礼物送给了妈妈,而他哥哥却说,你以为你干什么去了,度假吗?
他的一旁的嫂子也说:你不在,我们的生活会好过很多。
可是其实大家都明白,忠都是无辜的。
肇事撞人的是忠都的哥哥,可哥哥是一家之中的支柱,是收入的唯一来源。
全家都还靠着哥哥养活,于是被大家视为“脑子却根弦”的忠都干脆就顶替了哥哥的罪名入狱。
出狱后的忠都,还是跟以前一样,无所事事。
他找不到工作,脑袋里缺根弦,不善言辞,也不善交际。
于是,便替哥哥去探望被撞死的老人的女儿恭洙。
这是个可怜的女人。
她患有重度脑瘫。
亲生哥哥,占用了她的残疾人名额,准备与妻子住进新房。
恭沫却被哥哥丢在了老房子里住着。
让隔壁的邻居,有一顿没一顿地照顾着。
那天,忠都潜入了恭沫的房间,
见到她的时候,忠都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漂亮,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可是这个在狱中待了那么久的人,又怎么会没有着自己的欲望。
他很粗鲁,很野蛮,恭沫疯狂的挣扎。
直到恭沫的因恐惧的突然昏厥,这才让忠都清醒过来。
他懊悔自己的邪恶之心,但他还是跑了。
恭沫是个可怜的人,她弱小,无助,无力反抗。
似乎,她永远只能接受着这一切。可是当恭沫听到照顾自己的邻居夫妇在自己家客厅亲热时,她萌动了。
是啊,她也是个女人,她又怎能没有自己的欲望,可在这里,她就像个被圈养的动物。
于是,她想到了忠都,恭沫似乎也并不怪罪那天一时冲动的忠都。
她费劲全身的力气,去打电话给他,让他来陪她,想证明自己活着的人的价值。
忠都接通电话时,像是个三岁的孩子一样开心。
他陪她逛街,陪她吃饭,给她讲故事,和她约会...
天台,两个人,一台轮椅,望向天的另一边。
这里是现实的世界,他们是这个世界的边缘人群。
那天,忠都推着轮椅上的恭沫去参加母亲的盛宴时,
餐桌上的亲朋好友们都投来“冷漠与敌视”的目光:她是谁?她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忠都会有这样奇怪的朋友?
合影环节,两人被理所当然的赶了出去。
忠都没有生气,他只是默默地推着轮椅,带着恭沫去往下一个地方,
在这个绝望且压抑地世界里,两人邂逅了爱情。
那晚,忠都把恭沫送回家,他要起身离开地时候,她叫住了他。
她有脑袋麻痹症,说话很慢,可是她却用尽全身的力气与努力,对忠都说:——
“我想和你...”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似乎没有特别的。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边,约会,吃饭,睡觉,萌生爱情,这本来就是一套流程。
可是这一切在世人的眼中,却是如此的另类。
两人正当开始相爱融合时...
手上提着蛋糕的哥哥与嫂子推开了门,
那天是恭沫的生日,他们来给恭沫庆生的。
哥哥嫂子是自私自利,可是他们也有恻隐之心。
当他们看到妹妹和一个杀人犯裸体相对时,哥哥愤怒了。
他连忙打电话报警,并让邻居过来阻止这一切。
似乎在哥哥的眼中,妹妹只是一个弱小的病人,是忠读在利用她的“无奈”来侵犯她..
就这样,一场你情我愿的关系,被哥哥的带来强行终止。
忠都也被警察所带走,恭沫本想解释这一切,可是她歇斯底里的喊叫和大脑的障碍,让她压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能看着他被带走。
倒是嫂子,在一旁安慰着:
怎么啦,亲爱的?
现在没什么可怕的啦
电影的最后,忠都被入狱后,趁机跑来出来。
他知道,他最后还是会被警察给抓回去,可是他还是拼了一把。
倒不是想和恭沫私奔,而只是去割掉恭沫楼下的那大树的树枝。
恭沫曾说过,她害怕那树枝的黑影。
相比起李沧东的《燃烧》,这部《绿洲》的故事,正如我前面所描述的那样,要简单且容易看懂多
他自己也曾在戛纳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
“《绿洲》可以看成是—个探讨自己和他人、正常人和残疾人等种种中间界限的一部电影,或者是说一个关于爱情梦想与现实的界限,电影的梦想与真实生活的界限等。”
人们从任何一个角度去看待这个电影故事都可以。
有人就曾借用“绿洲”的故事背后的权力布景下的威武统治,
也有人看到了“绿洲”故事背后的深恶人性和黑暗社会,
也有人看到“绿洲”故事的背后的小人物的悲剧爱情故事...
可是在我看来,“绿洲”的故事其实更像是成长的故事。
恭沫和忠都不断追寻,他们存在价值的意义。
在两个人没有遇见之前,忠都不过是家里人的"累赘”,每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即便是出狱的时候,也没有人来接他,家里没了他,生活会好过很多...
他是社会的"寄生虫“,因为他有智力问题,他没办法在社会上创造劳动价值...
所以这样的人,他傻他卑微,现实的世界不会有他的话语权,他也永远只是被动着接受这一切,让他帮哥哥顶罪,他就去顶罪了,让他干嘛他就去干嘛了。
在忠都的前半生里,社会的洪流甚至都不愿意推着他往前。
直到他遇到了恭沫,那是忠都第一次有了原始的欲望,就像是乳臭未干的孩子萌动了爱情。
他的野蛮,他的暴力,是他第一次反抗这该死的世界的回应。
至于恭沫,遇到忠都之前,她只是个叫做“人”的生物。
在哥哥嫂子眼中,她每天只要吃饱饭就可以,没有别的想法。
在照顾她的邻居眼中,她不过是个被圈养的动物,动物只有本能,没有思想...
而恭沫只是忍受着这一切,她又怎能没想过反抗,可是她的身体机能支撑不起她的反抗。
直到她遇到了忠都,她第一次感觉到是个活生生的人,自己因为“人与欲望”的身份而存在。
讽刺吧,人们居然要用欲望去证明自己的存在,可是在现实的世界里,生活便是这样。
人们走到大街上,看到一个瘸了腿的人和一个智障的女人结伴而行,
大多数会觉得这是爱情吗?不会。大多数人只会觉得,这是两个小人物的抱团取暖,婚姻是合适,但不是爱情。
在人类的潜意识里边,人们早就已经把残疾人归纳为“一类人”并把他们视为生活的异类。
人们用善良,爱意,关心,可怜包围着这些小人物,并逐渐在主流的话语权影响下,淹没了他们边缘人物的声音。
在现实的世界里边,都市的人们早已戴上了各类的面具,而只有这两个被淹没话语,活在自己封闭世界话语权的两个傻子才是快乐的。
可是李沧东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快乐”是短暂的,是稍纵即逝的。
于是,他用了一片“绿洲”来掩盖了这个故事的残忍真相。
在电影的开头,李沧东用了近2分钟的长镜头,就拍了一张“绿洲”的画。
那画是挂在恭沫家里的。
画虽美,可是窗外的树枝却遮挡住了的绿洲。
这就像是恭沫她的内心,她居住在一个精彩繁闹的世界里边,但是这个繁闹的世界与她无关。
她就像是活在那样,没有人在乎她,也没有人关心她。
直到恭沫的到来,看了一眼这么美丽的画,把楼下挡着阳光的树枝砍掉,这才拯救了这绿洲,拯救了恭沫。
舞女,孩童,小象也纷纷从画中走出,为她们歌舞祈祷。
可是在这荒芜的社会沙漠中,砍掉遮掉“阳光”的树枝又有什么用呢?
没有连根拔起,砍掉了树枝,迟早有一天它又会长出来。
忠都倒是想拔掉树根,可是他拔的掉吗?他拔不掉。
在众人看来,忠都不过是个有着犯罪前科的标签,恭沫不过是边缘人的脑智。
边缘人想要为自己的爱情证明,获得呼吸的权力,真的是很困难。
就像是忠都与恭沫的无数次交锋,无数次失败...
生命哪里会有绿洲,所谓的绿洲不过是沙漠和沙漠之间的空隙罢了。
这电影其实挺小众的,如果不是李沧东的影迷,应该不会了解这部电影,在豆瓣上这《绿洲》也仅只有4万人标记看过。
这点上,李沧东其实和贾樟柯挺像的,两人名声很大,可是电影却没人看。
李沧东的电影,在他的电影里边,充满着的是人最冷漠,最残酷,最险恶的一面,在他的电影里边,几乎很难去描写一个高大上的人物
在李沧东镜头下的韩国也总是暴露出各种现实的生存困境..
他的电影里边,从来就没有着重击的宣泄,也没有露骨的控诉,李沧东不过是个理想主义者,他也在寻找自己生命里的绿洲。
页面更新:2024-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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