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开封：一座尴尬的千年古城

在河南郑州呆的时间略长，我昨天下午难得有点空，询问同事郑州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回答河南省博物馆，里面都是真枪实弹的东西，再问是否还有别的地方，思考良久，说没有了。

突然说，开封很不错，好玩的地方多，距离郑州很近，高铁过去不到半个小时，普通列车过去也只要四十来分钟。

大喜，决定去开封。

决定做普通火车。

郑州火车站，将近十年没来了。

郑州到开封的列车，非常密集，时间46分钟，票价12.5元。

我才恍然，好久没有去郑州火车站了，上次去，还是读书时候，转眼十年过去了。我对郑州火车站的印象，是一个取了外国名字的牛肉面，其次就是宽大的火车站建筑了。

再次看到郑州站，和印象中没有什么变化，牛肉面还在，只是觉得火车站前的广场，好像阔了很多。

进站顺利。

相比雨后春笋般宽敞明亮的高铁站，郑州站里面显得晦暗狭小，可见时代易逝，后浪更迭不止在于人类。

人们卷着铺盖，提着塑料桶，前倾而行；老太太背着的包括上还有某旅行社的绿色大字，老爷爷脱了鞋子，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年轻人坐着，低头看手机；方便面大军让空气中氤氲着一缕一缕的味道，消失又出现，出现又消失，似乎不存在，转而又现身。

排队上火车，郑州到开封。

时间距离检票还有半个小时，早有人们排队，检票一过，大家扛着行李，健步如飞。没有电梯，地上传来沙沙沙的声音，像落潮后的海蟹爬行。

绿皮的火车，灰暗的轨道，蓝色制服的铁警，上车不看票，只刷身份证，拾阶而上，车内空调很足，两排对坐，展现了从前的设计者们渴望人们相互交流，增进友谊的美好情怀。准时出发，高楼后退，玉米和花生不久便成了车道两岸的主角。

车厢一头，有曲尺木台，里面坐着铁警，旁边有工作人员的休息室，充电插头清晰可见。车厢连接处，歪曲两个铁盒子，盒子上书写三个字：吸烟处。各个年龄的人聚拢在这里做吸纳吐气。

我透过玻璃，看着窗外夏天的绿色，玉米长大成人，下巴有了嫩胡须，田野里葱茏，不见一人，不见一鸟。只有呼呼的震耳欲聋的响声，和扑面而来的热气。

开封第一次来，出站后，骄阳如火，不过，对比武汉，弱了太多。沿着道路行走，火愈加旺盛。

来了开封，我居然不知道去哪里，我没有计划，只是向来走一走。在我设想中，古朴的街道，散漫的人群，斑驳的城墙，还是宋朝的模样，可是街道两边的菜馆，饮料站，酒店，修车铺，洗脚屋，和任何城市并无二异。

原来开封是一座城市。

想到这里，我只好打车。的士上，司机问我去哪里。我说开封府。路上，我问他开封有什么别致之处。的士司机连连摇头，看着起步价5元的电子屏，说经济不好，指望旅游业，旅游业也很脆弱，来的人并不多。开封府，包公祠，相国寺，清明上河园，鼓楼，也就这些了。我问他开封府有宋朝保留下来的一部分吗？他说也不知道，他记事的时候起，包公祠，开封府，古城墙，相国寺这些就都在，后来政府拆拆补补。清明上河园是新建的，门票好像是120元。

我于是决定直取开封府。

路过古城墙，城墙外是护城河，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下了的士，早有旁边的妇女一口浓郁的河南话问我：进去不？我可以带你进去。

开封府的对面，是包公东湖，湖中间正在施工，轮廓显示是一座烟雨朦胧的石拱桥。湖水脏的可怕，油渍拥着，湖上红红绿绿的游船，正在休息。

开封府有高大的红墙，官府的威严不言自明。65块钱的门票，进门不需要扫健康码。看到了喊冤鼓，有小孩在玩耍，咚咚咚，看到了正大光明，字字方圆，看到了龙头虎头狗头斩刀，看到了几十篇拓的碑文，欧阳修的《醉翁亭记》不知道为啥也列入其中，大概因为欧阳修在开封当官过，代表作又是它吧。

看到了蔡襄，写了四个方圆的大字：天安气和。北宋期间，其任开封府事，知道他，因为他有两本与众不同的著作，一个是《茶录》，一个是《荔枝谱》，全部和植物有关，难能可贵。

树木青翠，房舍古朴，齐整俨然。

一个院子是关于宋代科举考试的介绍，宋朝重文轻武，被金人欺负到家，只把杭州作汴州。审视今朝，五眼联盟虎视眈眈，必须文武双全。门口一幅对联，全然美好，所以印象深刻：十年寒窗苦读书只为修身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一朝明堂争高第方能献策建言亲民临正展鸿图。

咳，亲民何须明堂！科举流程，图图相接。有个流程印象深刻，举子们赴京赶考，除了复习功课，还有富贵家族押宝，押谁可以高中，甚至女儿提前相许，以便中后挤不进去。和现代何其相似，没事不找我，有事便找不到我。另一个细节，提前拜访各位官爷，以便为后面的仕途铺路。原来是拜师，后来皇帝为了避免私下结党蒙蔽选出第一甲，只允许拜皇帝为老师。

皇恩浩荡，皇恩浩荡。

死人犯牢房墙体的流沙，用水泥形象展示，各种酷刑，一阵疼痛。

我在一池荷花前的荫凉中坐了下来，头顶海棠，周围石榴。荷花含苞待放，粉红如美人，古人形容荷叶为田田，确实田田呀。海棠果铮铮坚硬，如包公办案。

反身看这一院美满的造就，全部后来新修。人寿保险赞助的凳子，房地产公司开发的假山，都成了淡淡的讽刺。

夕阳西下，日月同辉。

走到鼓楼夜市，还未开市，小摊贩骑着整齐划一的车子，街边等候，七点整，万箭齐发。

灯光起立，人流攒动。15元一个羊肉炕馍，15元一碗鸡血汤，吃饱，趁着夜色，乃去。

开封曾经作为北宋国都，富庶一时，饮食和文化影响了南宋的杭州，波及其时的全国。如今靠近郑州，好比月亮光环之下，星星暗淡。旅游的发展如火如荼，方兴未艾，但是力气薄弱。

城下厚厚的黄河泥沙，孕育了肥美的花生，浸润了灵性的文化。一座尴尬的千年古城，需要人们去认识，去建设，去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