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家庭中，丈夫不像丈夫，妻子不像妻子，这也许是一个悲剧的开始，而孩子的境遇将是这个悲剧的延续。畸形的家庭关系可以轻易毁掉的何止是两代人！

孙频的小说《铅笔债》给人思考和警醒，什么样的父母是合格的？子女需要继承什么样的品格，摒弃什么样的恶习？原生家庭不好，成年后就难以幸福吗？如何自救？

一丈夫不像丈夫，妻子不像妻子，悲剧的开始

商小燕的父亲失踪的那个晚上窗外下着大雪。商小燕醒来之后，发现父亲的被窝是冰凉的，她知道父亲半夜走的，站在窗前静静地流泪。

很早之前她就知道，父亲一定会走的。当母亲和他吵完架把饭藏起来不让他吃的时候，当他回家晚了母亲把门关上不让他进来，她知道这天会来。

母亲刘玉珠在一家国营的小商店当售货员，父亲离开后，母亲一个人苦苦撑起整个家庭。为了赚钱，她无暇顾及自己两个年幼的孩子。

从那以后，商小燕每天带着弟弟商小朋上学放学，这原本该是父亲做的事情，现在，她做了父亲。商小朋虽然个子高，却是很软弱的性格，像父亲。

她不允许兹轻易的想起父亲，可是看到别人异样的眼光，她的内心痛苦无比。此刻，想起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的父亲，商小燕抱着桥头那根斑驳的石柱，低低抽泣。

这一幕让人内心无比痛苦，父母造的孽，凭什么让年幼的孩子来承担？

一个不被尊重的父亲，一个没有得到宠爱的母亲，两个无望的孩子，是一个家庭悲剧的开始。

二女儿不像女儿，儿子不像儿子，悲剧的延续

当看到身边同学拥有自动笔，商小燕很艰难的开口：妈，我想买支自动铅笔。

母亲拒绝了，说她是见什么要什么，哪有那闲钱钱，讨债鬼们。

他们开始牺牲自我需求，来让母亲高兴，而他们自己却不会开心。在商小朋眼里，商小燕就是长辈一样的人，虽然她并不比自己大几岁。

当商小朋给商小燕铅笔，她的眼睛异常明亮，问从哪来的。商小朋干脆利落地说是打扫卫生捡的。

商小燕平静地收下这支铅笔，她以为事情不过是一支铅笔，还能兴风作浪不成？但，那只铅笔只是一个开头。

从那以后，每次她铅笔快用完的时候，她的铅笔盒就会有一支新的铅笔，就像壁虎的尾巴。

老师找到商小燕，告诉她班上很长一段时间都有人丢铅笔，留心发现是商小朋。老师很意外，商小朋是很内向很老实的孩子。

母亲还是知道了，她的打骂声、商小朋的哭声，商小燕趴在桌上写作业，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就像这两个人与她无关。

商小燕早在父母无休无止地吵架的时候就已经练就了这样的一种本领，就是逃到自己身体里面去。

商小朋开始旷课，考试不及格，直到被学校开除。再往后，他学会了抽烟，接着开始从刘玉珠的口袋里偷钱，赌博。

刘玉珠开始替他还债，而商小朋已无力自拔。

商小燕和商小朋都是内心空虚的人，里面没有爱可以填满。外面世界那一丝丝的温暖，就能轻易的将他们点燃。而火苗是好还是坏，从来由不得他们决定。

三畸形的家庭关系，教育的缺失，这个锅谁来背

当商小朋再次回家要钱，被拒绝后，他叫嚣着：你们不让我活我就死给你们看。

一个曾经在老师口中很内向很老实的孩子，变得面目模糊。

商小燕以高考为理由，一月才回家一次，她再也不想踏入这个家庭。

商小朋喝下农药，商小燕呆呆地看着一切，在那一瞬间她想到的居然是：也许他已经不适应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他活着或许母亲就要死，这一生他就是来索取的。

商小燕没有第一时间救人，他们的目光相遇，像隔了无数岁月的风尘看着对方，遥远的，陌生的，熟悉的。

就在那一瞬间，她想起了那些铅笔，她的小学就是靠着那些铅笔，那些赃物接济过来的。邻居们脚步杂沓地挤进来，商小朋被送到医院。

救活的商小朋看商小燕的眼神硬而冰凉。商小朋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关于商小朋，外面对他的传言很多，有人说他早死了，就像他的爸爸一样，一出去人就没有了。有人说他进了黑社会，天天干的都是抢劫的营生。有人说他在外面靠女人生活。

商小燕高考落榜了，正好遇上矿务局招工，她进去了。每天的工作就是给下井工人们的矿灯充电，等工人们上了井再把矿灯收回来。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给商小燕介绍对象，别人问起她家有几个孩子的时候，她总说只是她一个。可是那么小的县城，商小朋很出名，别人都知道他是一个贼，还是一个赌徒，输得家徒四壁，为了要钱，差点把自己的妈逼死。而她的爸爸，早年神秘地从县城里失踪的底子，没有人知道去了哪里。人们也是远远地避开，她和爸爸、弟弟是永远站在一起的。

商小燕开始本能地自卫，往后给她介绍的人越来越冷清。

现在连窥视她的人都没有了，她放心地躲在自己的两扇蚌壳下，甘心情愿地让自己自生自灭去。

母亲病了，可商小燕不知道。母亲说她要嫁给那个知根知底的男人，即便他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傻儿子。她这一辈子太苦。

商小燕笑了，说：你不是一辈子逞强吗？把自己的男人逼走，你不是自己带大了两个孩子吗？怎么现在说这种话？

刘玉珠问她：你口口声声说这样的家庭？你的家庭怎么了？

商小燕还是笑，多好的家庭，好好地爸爸就没了，弟弟也没有了，还出个小偷，赌棍。我为什么嫁不出去？你不是忙着赚钱吗？看看把你的儿子教育成什么样子了？

在争执中，商小燕说心早就凉了，不会结婚的。说：外面那些男人对我的好，我知道，就那一点，也就那一时，过来今天明天可能就没有了。可是，我就要这一点的，一时的好，这总比一辈子没有的好，总比结了婚却仇视一辈子的好。只要能抓住那最里面的一点点实实在在的东西就是真的。

这是商小燕对自己成长历程的总结，更是原生家庭之伤。

结语

商小燕知道了母亲的肾病，她开始审视自己这些年的岁月。

当得知商小朋的下落后，她开始去寻找那个十年都没有回家的弟弟。而他欠下的那些债，需要用商小燕的的身子去还。

十年都没有勇气去面对的姐弟，开始尝试解开那深深的隔阂。

没有爱的家庭，没有教育的家庭，商小燕和商小朋都迷失太久。不懂自爱，也不懂爱人。

对于母亲，那也许只是一次普通的争吵，父亲却再也没有回来；对于商小朋，那只是一次普通的偷窃，却让他万劫不复；对于商小燕，以为满足的只是自己小小的虚荣心，却葬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畸形的家庭关系，就这样毁掉了几代人。因为一次离家，因为一支铅笔，让所有人都付出惨痛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