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迷人的实景彩照,静下心与我分享最初的童年片段

人的一生值得回味的东西有许多,按次序最先留入记忆的就是童年吧。每个人的家境不同,生长环境也会大不相当,不管是高贵人还是普通人,童年的生活定会给他们留下深刻的记忆。虽然说那些记忆有时是片断的、零散的、甚至是烦味的,但是,那是初涉人世的最先体味和历练。

我出生在冀南农村一个陈旧的四合小院里,生下来便没有奶吃,姥姥抱着我在村子里四处寻奶,用嘴嚼了干粮吮喂我成长,从记事起便感觉出家里砖土坑的清凉。那个时候没有思想,即使幼小的心灵里有些许想像,也想像不出自已长大后会是啥样子。有时大人出去干活了,独自站在屋里的土炕上,扶着窗子向院子里张望。用白纸裱糊了的窗户棱子中间镶着一小块玻璃,透过那块小小的玻璃,看到院子当中啼叫蹦飞的麻雀,还能听到西邻大院母鸡下蛋后的叫声。那母鸡下蛋后:咕蛋一咕蛋一咕咕蛋,能连着叫上好一阵子。那个时候,村子里半时不晌的格外寂静,偶而远处村边牲口棚里传来老叫驴洪亮的长长的嘶鸣,我便猜想着这头驴隔会儿再叫的时间,那叫声会喧闹多半个村子。

那时候不知道大人们在村里村外都忙些啥活儿,更不知道啥是生活。弟弟晚饭后哭闹不止,母亲索性把他拉到屋外的当院,说再哭就别想进屋,看着弟弟大哭不止的委屈样子,我央求母亲让弟弟进屋睡觉,母亲则非得让弟弟听话后才应允他进屋。

那时村中的一个老房子里有一个小小的商铺,小商铺在临街一个套院的北屋,屋子不大,当时叫作合作社。有时晚饭后姥爷让我骑坐在他的脖肩上,两手抓牢了我的两条小腿,走出长长的胡筒,到那间合作社给我和弟弟买几块冰糖吃。有几个大人晚饭后无事,挤在合作车里说笑,小小的合作社里散发着烟酒糖醋的香气。

我们家住在村子西端的最后面,房子的背后是野地,晚饭后姥姥抱着我让我快点入睡,我一时没有睡意,姥姥便吓我说:不要声闹,听后地狼叫的不是,不睡觉狼就把你叼走啦。静静的黑夜里正恰后面野地传来猫头鹰的狐鸣,呜一呜一呜的叫声确实吓人,我倒是真的连大气也不敢出了。那时经常听大人们讲刚解放后的一段曰子里,村子周边野地里出没一种像小牛样的动物,那种动物经常侵袭百姓。有人说是啥迷糊驴,因为那东西耳朵小,头脸迷糊打旦的不分眉眼,而且强壮得很,丈把高的土堰头一纵身就上去了,厉害得很,周边几个村被咬抓死好几个人。听他们说的过去的事情,我还是心有余悸。

我们家到街上得走出一条长长的狭窄的拐弯胡筒,胡筒的街口处有三间老房子,夜里许多人拿着小红夲夲到那三间老旧屋里开会。开始是满屋子吵吵嚷嚷的声音,开会时有人站在前头吆喝几句,众多的喧闹便嗄然而止。人们不敢作声,就像姥姥吓唬我让我快点睡觉一样,幼小的我看到那场面,心里憷意而不自在。现在想起来,那就是文化大革命的一个场景吧。深秋的一天下午,我正在村口玩耍,几个彪形青年说笑着到村口转悠,仿佛他们在寻问着我的姥爷在哪块地里干活,并托人捎信叫我姥爷先回村里有点事儿。他们在村口嘻闹着,遇人说些笑骂的臭话,等我的姥爷带着满身的忙碌和疲惫回到村口时,那几个家伙召呼一声,一拥而上,反抓了姥爷的双手,嘴上却说得好:你不要记怪,咱谁给谁也没怨没仇,做个样子给他们看,说着话吆喝着揪了姥爷的脖肩往村里去了。后来知道那几个家伙是村革委会的红人,在村里厉害得很。应此,我对那几个青年人确是恨之入骨的。

不知那个时候是咋回事儿,有时村里的气氛会突然紧张起来,大啦叭呜叫社员都到街上开会。一个地主的儿子和几个偷吃生产队红薯的少年,头上戴了高高的尖帽子,跪在街当心,两手撑扶着街面往前爬行。白纸糊制的又高又尖的帽子从头上歪下来,又被旁边押斗他们的人重新按压在他们的头上,屁股上还挨上两脚。尖帽上用黑墨写着大字,大人们说他们是反革命小爬虫。小爬虫在街上一边爬行,一边呜一呜的大哭,流了长长的鼻涕。满街的人有的在笑他们戴着高帽子的滑稽样,有的不吭一声,我们这些小孩子则吓得躲在人群后面不敢作声。

村子西南的地头上长着一棵大杏树,每年春雨过后杏花率先开得好看,女孩子便偷偷的到杏树下摘几枝杏花拿回家。调皮的孩子也便跑去爬到树枝上折杏花,把杏花插在渗满水的小瓶子里拿着满街的玩耍,也把花放在屋里的条桌上,给清淡的生活添些喜色。有时杏树的主人老远便呜喝着我们,摘到几枝杏花的孩子慌慌着拿着杏花儿跑走了,没有摘到花枝的小孩子低了头灰心丧气的无奈。在雨后清爽的春天里,那粉红白嫩的花朵和含苞待放的花蕾深深的吸引着我们。如今想起来,把那么美丽的花朵从树杈上撇下来,真是一件不应该做的事情。

村西口大石堰下有一个自然冲刷而成的水坑,没雨和干旱时节,水坑里露出坑底,坑底的土泥裂着缝子,有时残存了一小片水,几只浮游的飞虫便在水面上飘飞。夏日雨后,水坑里积满了红黄的雨水,水波晃打着石堰下的石头和坑边的土岸,蛤蟆叫声一片,小孩子又有了新的玩耍的地方,成群的聚在水塘边逮蛤蟆,掏蛤蟆窝,弄得满手满腿的泥水。更大一些的孩子在池边脱光了衣服,赤条条的窜入水中扑腾打腾的护水。有的妇女则提了满篮子的衣服蹲在池边,手里扬了洗衣的棒槌敲洗衣服。那时大都是些自制的粗布衣服,粗布沾满了水沉沉的。后来村里修房建屋,那水坑逐渐的没了踪影,但童年的记忆犹新。

那时村里通向村外的路全是土路,且不宽尚。下了大雨后,街心被洪水冲出一道沟,雨停后好一阵子街心的雨水还在流淌。我便随着人家的小孩子在街心用泥巴筑起小小的泥坝,挡水放水,有时嫌街道里的土泥肮脏,便站在一边看人家的小孩子玩得开心,用手抓起泥巴在手里弄成窝状,猛的往地上一摔,啪啪的听响声,泥巴溅得满身。

村里有个在公安局上班的人,小名叫牛子,那时村里人一提起牛子便兴奋不已,为之骄傲,说牛子怎么怎么了不起,在公安局呢。有一次牛子领了个随行的人,骑着大偏斗摩托车回家来。回家后偏逢大雨,街心的雨水发疯似的流,雨停后已是天黑。人们说县里公安局给村上打了电话,让牛子抓紧回单位去,偏斗车在街心嗡嗡的只叫唤,轮子陷在泥里不动弹。临街的人有拿锹的,有推有抬的,黑夜里,偏斗摩托车的车灯照得潮湿泥泞的街道明晃晃的一片,费了好大的功夫偏斗车才走出村口。那个时候,牛子只不断回家,高高的个子,手里拎个小提兜,兜里硬梆梆的枪管露在外面,牛子也便成了我那时心中的偶像,梦想着自己长大后也要当一名公安人员。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那种梦想又逐渐的被淡化掉了。

其实我童年的记忆不只是这些,淡忘了的东西不少,记得的东西也还有许多。如今回想起来那一慕慕遥远了的而又清晰的记忆,就似品尝一颗土堰上没有长熟的小小的酸枣,清涩而酸苦。

2019年11月17曰愚者草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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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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