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在市场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进过菜市场了。路过一市场，不买也逛逛，看看市井，仿佛重回人间。

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满目满面生活的味道。再看，展台上，时蔬、瓜果，青翠欲滴，绿得发亮。橱窗里，调味、酱醋、腐乳、干菜、果子，琳琅满目，香气扑鼻。还有，水产、海鲜、扇贝，叫不出名字不知怎么吃的，应有尽有。怎么说，味蕾食欲细胞全都要调动起来，哈喇子口水吸吸溜溜地打着转儿，才对得住这秀色可餐。

除了那规正规矩商铺外，通道边角落口，三三两两挤着几个小贩，“来来、看看，乡下来的，自家种的，少化肥无农药，便宜卖完好回家"。提篮的大婶吆喝着。大概只要不占满人行道，市场管理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除了少数问秤讨价外，只管拎菜付款，好不热闹。市场丰盛了，生活富裕了，除此，表达不出来。

边聊天边逛圈边回想，一下子思绪拉出去好远好远。遥记小时候，只有一个饿字烙印，贫瘠的山乡贫瘠的农户贫瘠的土地，连几棵菜都长得面黄肌瘦，外婆、妈妈总是从野山林边挖出一兜兜野菜回来，淖一下拌上盐滴几滴油，便是一顿下饭菜。上学了，腌咸菜、晒酱豆、盐炒面，一周带上一两瓶，就是一周的佳肴(这一说，那时的“苦"菜"酸"菜如今都是山珍啰)。

后来，参加了工作。我和夫人自由恋爱，两人家都在外地，在这个城市属于白手起家，虽然她是城里姑娘，也并不宽裕到大手大脚，遇上了我这个"凤凰男"，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愈发节俭起来。每每下班归来，只有下午卖剩的菜，商贩们打个包，便宜贱卖，我兴甸甸一下子全买了，那时啊，豆腐豆干千张就是我俩的荤腥。菜市场的俱全五味总吸引着我，我们单纯而幸福着。

日子一天天好起来，荤腥也不再是豆制品植物肉了。逢年过节回老家，老父老妈、大哥大嫂总让我俩带上一块农家猪肉、再装上几袋子萝卜青菜红薯之类，送给岳父岳母，岳父一见到绿油油嫩汪汪的青菜就大呼食欲上口，比肉好多了。

再后来，我们工作都安定了，买房的贷款也还清了，孝顺的妻子把两边老人也接到了这个城市，于是，我安逸得有点懒惰起来。偶有一次开会拖堂午时过后，没有提前说就跑到父母处，发现桌上简简单单一个腌蒜泥、一个土豆片，只见冰箱里都是蔫得发黄的青菜，我没有言语。过了两日，偷偷再去，一看如故。我已猜出八分，追问，果不其然，母亲总是趁着下午快收摊时分去买菜。母亲不好意思地说，她什么都吃得下去，再说了下午也还有不少人去买收摊菜。我知道贫困过来的人，总是心心相惜，什么苦都不是苦。我和妻子明白，给再多的生活费都没有用，只有把瓜果鲜菜买去才是硬道理。自此，买菜又成了我们的习惯，买一份、两份，老人一份，小家一份。

如今我又走他乡，已经几个月没有买菜做饭了。又一次把父母丟在身后，也不知道他们锅里炒的是什么菜了？

这一说就扯远了，想想城里人，相当的时间是在外卖、酒店、快餐店、食堂里吃着。真正买菜做饭而又吃得津津有味的人，逐渐少。就是偶尔买菜做顿饭，也不知道吃什么好，吃什么而香溢周身还想吃，日子真的好了，可是我们的幸福感满足感并不见得好了。想起曾经一个作家说，我吃着鸡鸭鱼肉，却不如楼下租房的大叔大婶，吃着酸菜面条而滋滋有味红光满面。

前几天，一位同学失意，在微信里说：我从此不再给诸位奉烟了，我过去抽1916，现在换成了6块的红梅，味道一个样，但我奉送您抽，您或说我做作。我跟帖说，喝茅台和白开水，未必谁比谁更健康。

真正的生活就是萝卜白菜，走进菜市场，那才是扑面而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