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树开花（散文）

我所住小区一楼的后院，护栏围拢着一畦菜地，一颗歪歪扭扭的杏树，羞涩的躲到栏根边。这清明节的正午，阳光倾洒的正欢，飘扬悠悠的温情，灌入杏树的身怀。此刻，无一丝一毫的春风，婆娑到树影上，枝条儿矗立静空里就纹丝儿不动啦。极像午天睡觉的娇娃，敞开身体，懒懒散散，短暂地打着盹儿。那能晓得我的兴味，正眼盯她的裸体，贪婪地想看个究竟，更想评头评足一番。

　且看，她的脚趾丫，陷进松软的泥土里边，自上而下，毛细孔张大开嘴巴，贪婪地吸吮湿土散发的一股股清香。随即经脉奔涌流淌，骨骼蜿蜒伸张，占据住有利地形，稳住了生长阵脚，绝不等同于“墙上芦苇、头重脚轻。”这趾丫，扎得严丝合缝、“固若金汤”，就是暴风骤雨猛袭过来，都不会吹垮击倒的。好比螃蟹的踢爪，奔突蹿跃，刻薄尖锐，一伸展出去，定会勾勒坚硬的砂石，缠的它们“困乏其身”，无从解围，一点反抗的力量都难得发挥。无奈，只有沉默无语，傻傻的呆立原地，隐埋住自己，无声无息啦。这些杏树的根须，巧如蟹爪，一旦扎进沙土，再甭指望日月星辉，披挂自己。遑论探头探脑，跳出瞧瞧外边新奇的万象世界啦。就这样，脚趾丫儿在泥土的氛围里，安静地一步步长大，一步步扩张年年岁岁支撑春天的花朵。　

曲折向上蹿升的主干。横一道竖一道，一层层裂纹，一层层褶皱，大概属风凿雨铸的结果。极像无数次的刀枪箭雨，戳进了她的肌肤，经历了无数次的手术，残留的重重疤痕。这种现象，如同无畏无惧的战士一样，负伤后就是死活不肯撤下阵地，丝毫不能削弱坚强的战斗意志。另外，一窝窝虫噬过的洞口，显露出来，可恶的害虫，钻入这伤痕累累的下半身，咬断了筋络，咬碎了骨髓。撕心裂肺痛楚了好一阵子，可凭自己坚韧的毅力、无畏的勇气，终于又挺活过来。并且“另辟蹊径”，另外打通骨骼筋络，延续起生命、焕发起活力。尽管自己的主人，将那不耐看的淤黑皮肤、褶皱、虫眼，用白灰粉冬天里仔细涂抹了一遍，似乎穿了一件乳白色的底裤，遮掩那不堪入目、乌七八糟的斑痕。还将那多余的枝干，一开春，用锐利的板斧，无情地砍杀切割，疼得主干呼天不灵、叫地不应的。但终究晓得这是为了自己生命的旺盛、身心的温暖，模样的好看，就不得不为之，乖巧地服从了。还得悉听主人尊便。可毕竟这是生命的一分子，都连筋带骨的，只能隐忍住哀伤、隐忍住离别。主人偶尔好意、偶尔绝情的举动，正像四季气候的轮替，一时间冷酷、一时间热情，耍着脾性，那只有心底深处，独自埋藏自己隐隐的苦衷。世界上的事儿，有喜就有悲，有祸就有福，有失就有得，是一对矛盾体，没有十全十美的，得端正生命的心态。因之，这些干扰与闹心，撼动不了、改变不了树干沉甸甸的的责任，得毫不厌倦、毫不退缩、经天累月、无怨无悔的负起四季负重的责任。为了一种信念，就得忍受一切苦难。这样，在磨练中才能强大自我、成就他人。 　

舒展手臂的枝条儿上面，绽放一串串绚丽的花朵。从枝尖到梢尾，不多见翠色的嫩芽，更谈不上层层绿叶啦。唯有艳红的花蕾，含着苞仔，有的已抽出素淡的花芽，有的仍呆到囊苞里，肚皮鼓鼓地膨胀。真像孕妇的妊娠，那花的胎儿，附在胎盘上，懒得不肯出来；既就是离开胎盘，芽苞里仍探头探脑的，只露出微小的尖尖角角。大约过上一半天，才会喷薄欲出，浑身脱离。可现在，只短暂地挺在细微的枝条上头，静静地期待。但毕竟每个枝头，红红的花蕾，仅是少数，相当多的花蕾，已粲然开放；只见那素白的花瓣儿，里三层外三层的，四散里绽开，仰天张望；脱下的苞衣，孤单地撂到一边，有的已经干枯，有的尽管潮润，但褪去了淡红，不再昂扬，不再鲜活。这朵朵的花瓣，围拢的中央，有数条微形的丝线，捋得很直，丝线的头顶，比黄米粒还要小的颗粒儿，黏在上面，构成了鲜艳的花蕊。杏花儿先有苞，后有瓣，拱卫住花蕊。这大概是杏树一世的因缘吧，花苞、花瓣、花蕊，甚至到坐果，是一种因果轮回、因果交替。有了这层因果关系，才有了花俏枝头、满树硕果。这跟人活在世上是一样的，不经过精心努力，不锻造品德才具，那能获取事业的煌煌呢。这都是有因就有果，无因便无果。不然，那会迎来这满树的繁华。只见，各样长短不一的花枝儿，都一起朝着阳光，团簇似锦，招惹的我感动了兴致，联想到人世纷飞的真谛所在了。 　

杏树的头顶，一缕花枝儿，很长很高，很是撩眼。它分外妖冶。大概获取阳光、获取水分、获取滋养，远多于其他枝条吧。大伙都把浑身的力劲，匀给它了许多许多；所以它张扬傲慢。但事到终了，尤其农历五月杏子黄透的时节，谁又能见到它的枝头，黄杏儿满载、硕果累累呢？恐怕不会这样。这其中的道理，我也不甚明了，树杏专家晓得。 　

但我还是蛮喜欢这一树的杏花，春天里满园绽放，毕竟它是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