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一碗面

初晨的天气是晴朗的，因为是早春，柳枝儿裸着身段，无风的静空中悄无声息。它虽闪着眉眼儿，但人们仍爱理不睬的。无奈，只有从旁傻傻的呆立那儿，孤独的样子。远远看去，它身上一颗颗小小的芽苞儿，真像少女脸盘上长出的青春痘儿，一时间遮掩掉少女的娇丽俊美。所以，它焦躁的等待翠芽儿快快蹿出，急急盼想勾引路人的视线。　　

我洗漱齐备，反锁上门，迈开碎步，下楼梯翩然出了家属院大门。心想今早首要的事儿，为了一夜消化早已空够的肠胃，总得吃一碗牛肉面、大肉面什么的，先将自己的肚皮填充饱了，再考虑下一步的作为。这就约了同住一个小区的张先生，一起穿过铝厂福利区家属院坑坑洼洼、狭长凌乱的水泥巷道，兜转到祥和小区前面的柏油马路上，这才平顺好走了许多。大约步行了十来分钟，进了银源面馆的店门。两碗面，两碟小菜，两个鸡蛋，紧靠一双筷头，提溜到嘴里。此刻，喉咙的通道，大大敞开，极像面馆前面宽敞平坦的马路，费不了多大的劲儿。这些子东西，便灰溜溜的全打发到肚肠里去啦，连汤汁都所剩无几。我估计，它们是极不情愿的让我们吞噬，但有什么办法呢，能抗拒战胜得了我们的强制力吗，能抵御我们的胃口吗，它们势单力薄的样子，就像远古的奴隶，乖乖的服从我们，乖乖地受我们支配。终了，我们成为得胜者、获益者。它们任由胃的“粉碎机”，碾压的粉身碎骨，进入消化系统，流转到“加工车间”，分别变了形样儿。这一过程，连咱们自己都糊里糊涂，不怎么晓得，一到肚子里，那些变成了粪便垃圾，那些变成了营养能量。无从考证。总之，这些“捐躯者”，功高之伟，值得我们敬畏、值得推崇。没有它们，生命就会衰微。　　

恰巧单位上的小李，领他憨楚楚、盘盘脸的儿子，紧依我们右桌。父子俩一人一碗面，与我们一样的吃法、一样的程序，正忙往肚皮一个劲儿吸溜呢。四五岁半大的娃儿，饭桌上小小的书包停靠一边，里面塞的鼓鼓囊囊的。一问他爸，原来是一大早从被窝里唤醒出来，赶到这里，添上几口，等吃过早饭，紧赶慢赶要去学校上兴趣班的。娃们真是辛苦，连休息的星期天都不得清闲。我们起身临出门时，张先生稀罕的在小孩头上轻轻地抚摸他细软的寸发，一幅爱意、一幅怜惜，从眉头到眼仁里浮现出来，手掌就不由自主搁到娃儿头上，满怀喜气劲儿。我开玩笑地说：“你似乎想做藏传黄教的活佛，装像的跟达赖、班禅一样，为娃儿摩頂祈福呢”。一句玩笑的话，逗乐了大家。等我俩摆动脚步，小李很有礼貌地起身恭送，一席告白后，出了银源面馆。　　

面条子到了肚肠里，身子就和先前大不一样啦。起初早春的微寒，皮肤上毛细孔还锁得严实呢。但此刻，“五脏六腑”的马达一开启，“机床”一运转，身体的各个部位，彼此传递出热量，毛细孔不由自主地张开眼睑，脚腕上就分明带上了劲儿，启发着大脑，使我俩产生多走一段路的想法。这样子，遂从北城路环步到张家岭公园，一边走、一边聊，一边消化胃里的食物，打发这早春的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