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一个醉酒女生，不亚于一场斗争

当她站在教室门口的时候，上课铃已经响了好几分钟。
我愤怒地瞪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我的晚讲时间。教室里几十双眼睛看着我，也有偷偷地瞅着门口的。我的声音，震撼着每一个略显稚嫩的面孔。有人忍俊不禁，但终不敢放任笑声回荡，而只能将笑意写在脸上，并刻意地隐藏着。
待我将话题讲完，晚讲结束的铃声也随之响起。

接下来，我便有充足的精力对付她了。虽然眼睛近视，但戴着眼镜，我还是能察觉到她脸上的红晕；虽距离门口三米多远，我灵敏的鼻子依然嗅到了酒精的气味。只是，我尽量压抑自己的愤怒，没有及时给她狂风暴雨罢了。
“走！”我走出教室，对她下了命令。
“到哪里去，老师？”她一反常态，竟责问我来。
“跟我走就是了！”于是，她像一个摇摆的尾巴一样，随着我。而就在下楼梯的时候，她醉态尤其明显了。她摇晃着身子，每下一个台阶都略显艰难，下了几级，索性双手扶着楼梯栏杆，逐级下滑。我回头看看，投去鄙视的眼光，然后径自下楼，直把她带到办公室。
“立正！”我厉声命令道。

她似乎还是清醒的，立即条件反射般立正站好。我紧盯着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眼中掠过一丝惶恐，这点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我的敏锐的眼睛。我立即趁势追问：“说吧，为什么迟到，做了什么坏事？”
“没有做坏事。迟到是因为吃饭。”她找出了看似合理的理由，但这点小把戏怎么糊弄的了我？在教坛耕耘二十二年，久经考验，她们跟我斗法，显然还是嫩了点。
“一身酒气，还不老实交代？” 我严肃地责问，她游移着目光，始终不敢正视我，且站着站着，就有点支撑不住了，身子开始晃动，最后，干脆靠在了报柜上，歪着脑袋。显然，体内的酒精开始发作，侵蚀到了中枢神经。见隐瞒不住，她只得如实供述：“是喝了点酒，心情不好，但没有喝醉！真的没有喝醉！”
醉没醉，还要说吗？我本是喝酒之人，也曾经多次醉过，醉酒的状态，醉酒的心态，醉酒的语态，哪一点我不了如指掌？说自己没醉的，偏偏是醉得厉害的。所以，醉酒之人，常常会“欲盖弥彰”。 她目前仅仅是醉态初露，还没有到最兴奋的时候，如不是被我带到办公室来，恐怕再过几分钟，她会丑态毕露，洋相尽出的。

看看时间，离下自习还有一个多小时。让她这样待着，终不是个事儿，叫我送她去医院？罢了！本人现在可没有这么好的品质。开学才一个多月，她居然冒着迟到的风险，冒着被老师批评惩罚的风险在外喝酒，还是个女孩儿，这还得了？这是极其严重的事件，倘若不予以严惩，岂不会助长此类歪风？上半年带高三的时候，我就曾经忧心忡忡下半年带高一新生，他们初来乍到，像野外荆棘藤萝一样，没有修剪，自然疯长，定会带来太多不良习气，给我们的管理造成极大麻烦。起初的担心，如今成为了现实。这一个月来，烦心的事情真的太多，总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又碰上这个调皮的女孩儿给我添乱，我是窝了一肚子火的。一气之下，我拨了她妈妈的电话，却迟迟得不到回应。可恨！关键时刻，家长也不给力。
没办法，我只好打开电脑浏览网页打发时间。至于站在一旁的她 ，姑且随她，让她难受吧，就当这是对她的惩罚。
时间一秒秒过去，办公室里静的出奇。不知过了多久，她显然有点焦躁了，站着不安稳，不断地移动着身子。
“你这是干嘛？又不说话！”她是经不住被冷落的待遇吧，开始发起牢骚了。这是典型的醉酒状态，她开始兴奋了。一个正常的女孩，是不会这样跟我说话的，让她站着，就乖乖地安静地站着。
我头也不回一下，就当身边没有人。
她见我不理睬她，愈发显得烦躁：“我写检讨行吗？你不能这样待我……”你说吧，跟一喝醉的了的人说话，那等于是对牛弹琴。
“你到底要怎么样？你说话啥！我说了，我没有喝醉……”我依然没有回应，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屏幕。
“我没喝醉，没有喝醉！你要相信我！我喝醉了会这样么？我只喝了半瓶啤酒！真的！”她不停地絮叨，我极力克制不搭理她，但总不能堵着耳朵吧，我还没有修炼到对旁人的絮叨无动于衷的境界呢！
“闭上你的嘴！”我继续拿起电话，联系她的妈妈，依然无果。我不禁责怪起她的妈妈来，老师打电话怎能不接？是故意的还是没带手机呢？我不得而知。
“我说了，没有醉。我一共只叫了三瓶啤酒！”她继续唠叨，不过，已经前言不对后语了。
“说说在哪里喝的酒？”我想尽可能地了解详情，“跟谁一块喝的？”
人们说，酒后吐真言，虽然头脑不清，但酒后话还是有很多真货的。
“好多！有的走了。他们走了我就继续喝……喝，喝完了就上学……我没有喝多……你要怎么样？我写检讨好不好，不要跟我爸爸妈妈说，——说了我也不怕，大不了不读书啥，不读就不读——我保证只喝这一次不行吗？我说道做到。你不能这样说我是个坏学生，我根本不坏。你是老师，怎么能这样教育学生呢？……”她无法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却东扯西拉，看来，这样和她耗下去是没有作用的。我再次拨打她妈妈的手机，还是没人接。

“告诉我你爸爸手机号！”我必须立即想法子让她家人来把她接回去，留她在这不能不说是个负担，“你爸爸的手机号是多少，记得么？”
“爸爸？哦！我想想——想不出来。”
“那把你手机拿来，你手机里应该存有你爸爸的号码吧！” 她极不情愿地将手伸进衣兜里，迟迟不肯拿出来。
“快点！”我催促道。她只好服从了，将手机递给我。我迅速地翻开号码簿，寻找她的爸爸号码，却无意中看到“老公”两个字。呵！这时发现了新大陆还是发现了魔盒？我感到愤怒，小小年纪，居然就有男朋友，还以老公戏称！这还得了，看来，她这书是不打算念了！我指着“老公”，满以为抓住了她的把柄，厉声问道：“这是谁?老实交代！”
她看了看，低头不语。看来，这真的抓住了她的软肋！我加大攻势，想彻底瓦解她的防线：‘“如果不说，你今晚别想走！等下自习你爸爸来接你，我将这一切都告诉他！”
也许是无法再绕过这道坎了，她只好低着头，嗫嚅道：“这是我老爸，你想歪了！”什么？老爸？她以为老师是好糊弄的三岁小孩呀！哪有把老爸成为老公的？这岂不是乱……
我轻蔑地笑了：“你还不老实？”
“真是我老爸！这，这是我妈妈的手机！”
啊？我无语！真是个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