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茉莉花开》（第23集 挤车）

文/添翼

“别急，这是终点站，大家都能上”一位梳着两根小辫的年轻女子手拿售票盒，对准备拥挤到车门边的人大声说。

待车上乘客下完后，只见售票员站在车尾，眼睛看着后前方，一只手拿起票盒一端用红线系的哨子，“嘘—嘘”汽车在口哨声中倒退起来。

汽车刚停稳在车站旁，等车人群一下拥在车门口，各式各样的人伸出手试图抓在车门上，一些人即便手没抓住门，可一只脚已经踏在车板上。另外有几个稍年轻的男子见车门抓不到，干脆，一只脚踩在汽车轮胎上，双手抓住车窗框。

“排队，一个个来”售票员大声说。可大家似乎听不见，你挤我，我推你，争着抢着先上车，先占位。只有四个人站在一旁，不，确切说应该是五位：黑瘦男、短发圆脸女、郭元、香红以及孩子郭兰。

“同志，向里走走，有孩子”抱着孩子的谢香红在郭元护卫下上了车，乘客们虽说为了座位前赴后拥的先挤上去，可听到郭元一边喊，一边叮嘱有小孩时，站着的乘客都挪动身子让出一条道来。

车内并不太挤，只是设置的座椅上已没有空缺位子。售票员见此情景，站在一旁大声说“哪位同志让让座，有小孩”一连说了两声，没人答应。一位戴眼镜的青年男子，把头偏向窗外。一位身穿蓝卡布料的中年妇女，自个自整理起刚才因拥挤弄乱的头发，还有些人的脸上都统一带着麻木表情。

其实，上车前郭元也预料到有这种情形，虽说这是头一回带孩子回娘家，但按照以往乘车情况来看，他就知道今天这趟路程不容易，这也是为什么孩子快半岁了也没带回娘家看看的缘故。

“香红，就在这坐坐”郭元指了指后轮处突出的板沿。虽说板沿拱出部分比座位低，且不大，可好歹能临时当一小凳坐坐。平时乘客不多时作为踏脚的地方，可一旦人多想歇脚，一屁股坐下总比站着强。特别是一些农户，背一大筐菜上车，坐在板沿上即可歇息，手还可以握住菜筐，两全其美的办法。

郭元正打算拿出事前准备的报纸铺在板沿上时，就听见“抱小孩的到这里来”。刚才在车站不停给小女孩解释的男子，正起身站在一个座位旁，指着身边小女孩坐的位置对香红和郭元说。

香红一听有人叫，虽然声音里没有明确说让座，可从这话中既明白是有人让座的意思。她心里一惊，挺意外，也挺感动。当她顺着声音方向看去时，发现两人座的木条椅上，除了小女孩，还有一位戴眼镜的女子。

“算了，还是让孩子坐”香红一边想，一边微笑着客气回答。其实，香红心里也挺想坐下，可有限的两人座椅上，如她抱孩子再坐下去，明摆着人数“超标”。

“没事，挤挤坐吧！不然，你抱孩子也不方便”戴眼镜的女子说完，身子靠车窗再次挪动了一下，顺手将小女孩抱在自己腿上。

挤，在当时乘坐公交车来说是常有的事。为了乘车，特别是能有一个座位，大家都是拼了全身力气，就差没拼上老命。年轻一点的，力气大点的，就往狭小的车门处你推我，我拉你，使劲往里钻。另一些人见车门已经无法靠近，干脆一只脚踩在车轮胎上，另一只脚一蹬一跨，同时兼并双手使劲，身体就飞跃似从车窗进去了。

带着孩子的父母见状，没办法，不能带着孩子一起挤，干脆抱起孩子从车窗往里塞，孩子不偏不歪正好坐在座位上，随后父母才不慌不忙上车。当然，这样的孩子并不是哪个都行，这还要在岁数略大，能独立行走，胆大的孩子身上才可以实施。像香红怀中抱着的孩子，就是你想从窗口塞，也没辙，她这个年龄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

坐在戴眼镜女子腿上的小女孩大概七、八岁左右，她就是通过父亲的手从车窗塞进来的。虽说，孩子有座不受累了，可作为父母，听到同车上有抱小孩的人，不免也想到自己带孩子乘车的难处，所以小女孩父亲叫香红抱着孩子一起坐，也有同病相怜的意思。

香红不好再推辞下去，连声感谢抱着孩子坐了下来。

随郭元、香红上车的黑脸瘦男和短发圆脸女，并没有抢位的举动，他俩最后一前一后上了车，互不吭声好似相互不认识，但他俩的眼睛似乎又在交流什么？

车子载着乘客，又开始一摇一晃向前行驶，乘客身子也随着左一倾，右一斜微微摆动。抱着孩子的香红看了看怀中孩子，发现颠簸没有给孩子带来一丝不舒服，反而熟睡的小脸颊上还露出红润笑容。

郭元站在香红旁，庆幸香红有座没有苦到孩子，就在他还沉浸在庆幸中时，感到右裤兜处有一种摩擦的感觉，但马上一掠而过。车子颠簸已经让人的身体处于一种似颠非颠状态，即便轻微摩擦或碰撞，显得都是平常而又普通。

郭元转身看了一下，发现一位短发圆脸女子站在自己身边，他没多想，因为过多注视一位陌生女性是不礼貌的举动，更何况还是一位年轻女子。

车子行驶了十多分钟后，停在一个站台旁。售票女子继续职业性敞开嗓门大声说“慢慢上”。这一站的乘客虽说无次序地站在车门前，可拥挤程度与终点站情形就大不相同，可能是售票员的话起到了作用，也有可能大家心里都清楚，车上该有的座位已经全部坐满。总之，这一站乘客比较文明的依次上了车。

“买票啦！到哪？”售票员边说，边一手握住票盒，另一只伸出去接乘客递过来的钱。随后，票盒中的一张票紧跟她扔进盒里的钱脱落下来，确切说是被她的手撕了下来，因为动作太连贯，所以收钱和撕票都是在瞬间完成。

她用手枴连同身子撇开一个接一个的人缝，每移动一下，就重复问四周乘客“到哪？”。有些乘客还没问就主动伸出拿钱的手交给她“我到马王平”、“三角碑”…乘客说。

瘦黑男子，这时候似乎比较忙，他的眼睛不停看上车的人，以致于售票女子走到他身旁也没注意到。

“到哪？”售票员问。

黑瘦男这才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毛钱交给售票女子，回答：“终点站”

售票员熟练接过男子手中的钱，从票夹中撕下一张票后，连同票盒里找出的几枚硬币一起递到男子手中。

客车又继续行驶了二十多分钟，车顶上的气包从圆滚的身子开始逐渐瘦了下来，渐渐越来越塌，越来越扁，远处不经意一看，还有点像缺牙的老人的嘴“吧唧—吧唧”咀嚼着东西。（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笔名添翼。代表作散文集《似水柔情》。作品《木凳》获全国第五届“书香三八”征文一等奖；《飘扬，五星红旗》获重庆市能源工会“我和祖国共成长”微故事一等奖；《使命》获重庆市首个“中国医师节”（记者、作家组）三等奖；《光明使者》获“电力故事 家国情怀”庆祝改革开放40年征文奖等国家级、市级奖项。作品刊登于《脊梁》、《城市地理》、《贵州民族报》、《新女报》、《重庆晚报》等报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