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三的逍遥故事之一

我说的老三，就是我们这儿的徐老三，由于他出生在农历的正月初五，因此母亲便叫他开阳，本名徐书明，因为在弟兄六个之间排行第三，人们便叫他徐老三。在我们这道川里，上下几十里地，只要提到“徐老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名气怎么这么大呢？事情还得从他小候讲起。今天我们就来听听他小时候的几个故事吧。

第一章 徐老三的成长史

那是70多年前的正月初五的早晨，天空纷纷扬扬的飘着雪花，大地白茫茫一片，山上的青松上负压着厚厚的积雪，河里的冰已经封冻了，也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家家户户的屋檐上吊起了长长的冰凌，虽然没有刮风，但是打开门来 ，外面一股冷飕飕的风刺得人浑身哆嗦。已经是早晨7点多了，家家户户的门还紧紧的闭着，今天虽然是大年初五，但由于积雪很厚，天气异常寒冷，路上走亲戚的人还没见踪影，只有家家户户门框上的红色喜庆的对联告诉你：这还是大年时节。

这时，村北头的那家茅草房里的女主人提着一只水桶，小心翼翼的迈着小脚，径直来到了小河边，她打开厚厚的冰层，舀了一桶清湛湛的水，正准备做饭的时候，感觉到一阵腹痛，便在灶房的炉灶门口生下了一个小男孩。那时候由于医疗条件的限制，人们生孩子就在家里生，细致一点的人家，就请村子里有生育经验的老年妇女前来接生，便叫接生婆；更有胆大点的，也就自己生自己接了 。这个女人便是徐老三的母亲，所生的小男孩就是后来的徐老三。徐老三的母亲生徐老三的时候已经是第四胎了，她是蛮有经验的。因为突然之间徐老三降临人世，措手不及，她就自己把提前预备好的包裹拿出来包了徐老三，擦了擦身上的血迹，撑着来到了卧室。幸好徐老三的父亲还躺在炕上，见到妻子这副模样，赶紧起来将妻子抱到炕上，将炕门的火烧了起来，然后点着炉堂的火，打了一碗荷包蛋，让妻子美美吃了一顿，这才想起了接生婆，便匆匆忙忙去请村子里唯一的接生婆——二婶前来料理已经生了孩子的妻子。好在二婶是蛮有经验的，看了看并无大碍，孩子却睁着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一声啼哭也没有，便让徐老三的父亲找出已为孩子准备好的小被子将孩子包好后，重新放到了母亲的怀里。

徐老三天生就是一个淘气鬼。听说他能开始行走的时候就特别淘气，无论哪一家的庄稼苗到了他手里，他都会一大片一大片连根拔起扔到路边。据说长到三岁的时候，他就比一般的孩子聪明许多，看什么就会什么，说话非常流利，不打结巴。临到四五岁的时候，人们问上句，他便会接着你的话茬说出下句，记忆力和思维都是惊人的。只可惜当年生活都是艰难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加上一大家子人，姊妹八个，每日的肚皮总是蔫蔫的，鼓不起来。

徐老三是和共和国一同成长起来的，加之又生在正月初五，也就是农村说的“破五”，起初给他起名叫开阳，此后又觉得不大好，又改成解放，但是临到上学的时候，他父亲请了一位阴阳先生给他儿子起学名，这位阴阳先生觉得这个孩子绝顶聪明，思维敏捷，反应特别快，而且口齿伶俐，鬼点子多，是一个读书的好料，于是便将名字给它改成了书明，意思是希望他通过读书来创造光明辉煌的前程。

可是人们根本没有料到，他天生就不是一块念书的料，当父亲大人第一次将他送到五里之外学堂的时候，大人走后不久，他就趁学堂老师上厕所的机会，偷偷溜出学堂的大门，机警地露出一双贼眉鼠眼，悄悄跟在百米之远的父亲身后，逃离了学堂。

六十多年前，我们村子没有公路，连架子车路都不通，仅有一条羊肠小道，从学堂到家的路程，沿途川窄流急，河里的两岸长着密密麻麻的芦苇，芦苇里生长着肥美的小鸟，芦苇根部簇拥着各种各样不知名的鱼儿。年幼的徐老三偷偷与父亲始终保持着百米多远的距离，父亲在前面悠哉悠哉地走着，他在后面偷偷地盯着父亲向前猫着，临近家门有一里多的时候，便偷偷钻进芦苇丛里玩耍起来。正好这一片芦苇的中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浅潭，他便躲到岸边芦苇丛中，睡起了大觉，一觉醒来，不早不迟，刚好就到了放学的时间，他在芦苇丛中等到其他孩子放学的声音回响在耳畔的时候，便偷偷溜出来，跟着大家一起回到了家里。

就这样，家里的父母总以为他天天按时上学去了，老师却以为他刚来报了个名，再不念书了，大家都没在意，加上当年学堂管理也比较宽松，所以老师也不大重视，而他的父母又没有文化，满以为孩子上学去了，都没有碰头，也没有取得联系，所以就这样蹉蹉跎跎，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临到考试的时候，徐老三竟拿了一个大大的零蛋回来送给他父亲，父亲一看气急败坏，拿起门口的一根棍子狠狠地从屁股上揍了一顿，打得徐老三皮开肉绽，在床上躺了整整四五天不能动弹，最后，他父亲一看这个孩子是个淘气包子，根本不是什么念书的料，算了，还是让他回家帮忙干干家务。

当年人们都处在人民公社时期，白天大人们要上工干活挣工分，孩子也不大有人看管，所以徐老三不念书，逃学回来之后说来还很勤快，总是拿着一把镰刀，背着一个篮子，与村子里许多不上学读书的孩子一起，不是割猪草就是捡拾柴火，还蛮勤快的，不过打猪草和捡拾柴火只是他的幌子，他每一次出外都是要害人的，比如说，见了长势很好、穗大粒满的玉米，总要偷偷掰那么三五个藏在篮子猪草的下面，拿回家里来晚上偷偷的烧着吃；核桃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时候 ，他就会天天带头拿个剜核桃的专用刀子，东家的树上摘几个，西家的树上摘几个，大家伙坐在没人的阴凉树下 ，剜上一会儿，个个口角总是留着两道白白的印痕。等到核桃成熟的时候，天天总是偷那么三五斤，短短的一个收核桃的季节，他都会偷一二百斤核桃，等到晒干后出售了，也会卖到不少的钱。更不用说东家的黄瓜架上的黄瓜不见了，西家西红柿架上的西红柿不翼而飞了，还有谁家的萝卜被人拔了，谁家的蔓菁被人吃了，有人树上的红红的柿子一夜之间被人摘了好一些……不用说，这都是小小的徐老三干的。

由于徐老三胆大心细，鬼点子多，因此便成了我们这群小家伙的孩子王 。他每天带领我们借打猪草的时机害人，往往今天傍晚就把明天的活动安排好了。有一次，大家打好猪草都上到树上玩，突然不远处来了一位女人，大家都觉得徐老三胆子大，就撺掇他：“你有本事，等那个女人过来的时候，你敢给她头上撒尿，我们就服你。”徐老三说：“这算什么，看我的。”他便在树杈上站了起来，脱下裤子等待着那女人经过，当那女人经过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头上好像不停地有雨点落下，可是当她抬头向上张望的时候，却发现一群孩子站在树上，有一个大一点的男孩子，竟然正在撒尿，她气急败坏，破口大骂，徐老三在树上哈哈大笑说：“你怪谁呢？我正憋不住了在撒尿，你从下面经过，我又不是故意给你尿的，你没长眼还怪我，你如果再骂我就敢揍你。”说着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弹弓，那人吓得再也不敢骂他，撒腿就跑。

徐老三的母亲是一位裹着小脚的高个子女人，她一生生了六个儿子，两个女儿。但是精神依然很好，由于儿女太多，在当时的农村谁也不过于重视对孩子的教育，所以孩子任其自生自长。不但如此，她总觉得老三这个孩子特别聪明机警，与同龄的孩子相比，他总是比别的孩子懂事好多。每当孩子偷着别人的东西提回自己家里的时候，她不是制止，总是夸奖自己的孩子机警聪明，小小年纪就知道向家里拿东西，将来绝对是一个发家致富的好手。有了母亲的无言支持，徐老三的胆量越来越大，从偷别人地里的庄稼开始，渐渐发展到到趁人不备，钻到别人的家里偷钱财。有多少次被别人抓住扭送到他父母面前的时候，面对人赃俱在，父母总是一味的护着孩子辱骂别人栽赃陷害他的儿子。

小小的徐老三诡计多端，任何人是不敢招惹他的，你如果招惹了他，他会害得你鸡犬不得安宁。记得有一次，我母亲辛辛苦苦在自留地的边缘种了几窝南瓜，枝繁叶茂，结了八九个，最大的有小盆那么大，最小的也有老碗一般大，长势很好。八月十五前夕 ，每一个都圆鼓鼓的，用指甲掐着表皮都掐不动，已经成熟了，它可是我们一家人一冬的最佳的蔬菜，母亲舍不得摘着吃，总想让它再长得更大一些，肉食更丰厚一些，没来得及摘回家，谁料有一天晚上竟然丢了三个，细心的母亲看着脚踩的印记，便一下子猜到了就是徐老三干的，于是便找到了徐老三的母亲。徐老三的母亲和我母亲本来关系还是不错的，见到这样的事情，她们俩并没吵架。徐老三的母亲一味的袒护着孩子，总说这事情不是她儿子干的，可能是别人干的，不要诬陷她的儿子。就在我母亲要走的时候，突然发现在她堂屋的柜底下正好放着这三个不大不小的南瓜，我母亲指着柜下面的南瓜问到：“你看那不是我的是谁的？”他母亲这时候脸满脸通红，但是还是辩解到那是她自己种的，“不信你自己看，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种南瓜。”可是我母亲走到她庭院周围，结果一窝南瓜也没看到。顺便补充一下，那个时候土地都是公有的，每家每户只有房前屋后一点点自留地，所以吃菜呀什么的，只能在自留地里种一些，生产队的地，你是没有权利去随便种菜种瓜的。

从此之后，我母亲便与徐老三的母亲结了怨气，见了面谁也不再理谁，徐老三更加肆无忌惮了。

一天中午，大人们都去工地干活去了，他一个人偷偷溜到五叔家的鸡笼里，鸡笼里正好下了5颗鸡蛋，他一个不留，全部装在口袋里偷走了。更为严重的是他竟然将五叔的一只正在下蛋的老母鸡偷了回去，盖在自己的房檐底下，给自己下蛋，五叔发现了这件只鸡，就找到了徐老三的母亲，同样的，徐老三的母亲拒不承认，她争辩到：“你说这是你的母鸡，那你给我说说它几斤几两？头上长了几根冠子？身上长了多少个根毛？它什么时候下蛋？什么时候打鸣？你知道吗？”五叔知道徐老三的母亲是一个蛮不讲理的泼妇，不好和她结为仇人，只好忍着一肚子的气回来了。

听大人们说，还有一次，邻居家的几位老人晚上闲着没事，总爱聚在一块围着冬天的炕火炉烤火聊天，屋子里黑咕隆咚的，大门开着，就在这个时候，徐老三悄悄地溜进了四叔家里，趁人不备竟然拿着一个口袋上到楼上偷偷装了半袋刚刚分到的玉米棒子，可是下楼梯的时候由于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扑通一声吓了人们一跳。四叔立即点着了松树亮子，照着一看，地下躺着的竟然是徐老三，哎哟哎哟地在叫着，但是手上还紧紧的抓着一个装着半口袋玉米棒子的口袋。幸好那天晚上在一块聊天的也有徐老三的父亲，徐老三的父亲看到这幅尴尬的场面，狠狠地将徐老三揍了一顿，将口袋的玉米倒了出来，还给了四叔，并深深地替儿子向四叔赔礼道歉。

特别是春末夏初的时候，徐老三成了孩子头，他带着大家不是将东家杏树上的青杏一扫而空，就是把西家梨树和苹果树上的梨子和苹果糟蹋得一个不留。村子里的人们，每当见到徐老三的时候，头皮都发麻，但是骂也不敢骂，打也不敢打，因为他的母亲是出了名的母老虎，谁也惹不起她。他几乎成了我们这里的少年“周处”，所有的坏事没有哪一点不干。

听说有一次，不知谁背后骂了他，他竟然将那家人的大大的一个南瓜用刀子从中间挖了一个三角口，轻轻地取出这块三角形的瓜瓤，然后将里面掏空，给里面装了一些大粪，然后又将这个三角形的瓜瓤轻轻的塞进去，严丝合缝，不细心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不久，由于粪便的发酵作用，这个瓜竟然烂掉了，人们还以为是里面生了病菌或者是其他原因造成的，根本想不到是徐老三偷偷的地做了手脚。

他还有一个坏毛病，任何人不能骂他，更不能打他，也不敢将他所做的坏事状告他父母，一旦告诉了，他便会瞅准机会，等到你家没人的时候，溜到你的房前屋后，或者来到到你的自留山上，将你的果树，比如核桃、毛栗、桃树、杏树、苹果树、梨树、樱桃树等等的树皮用镰刀刮出一大截来，或者将下半身树皮剥个干净，白花花的树身露在外面，过不了多久就会枯死。

徐老三幼年的时候胆子特别大。夏秋时节，我们农村人最害怕的东西就是蛇了，人人见了蛇的模样都会害怕的，要么远远地躲开，要么扔一个小石块将其赶走；胆小一点的人会毛发倒竖，浑身哆嗦。但是徐老三天生就有过人之处，他小的时候就敢玩蛇，看见逮蛇的人，便跟在屁股后面，仔细留意逮蛇的要领，慢慢地胆子大了起来：在野外，如果看见了一条小蛇，他会千方百计用手捏住小蛇的脖子，尽管小蛇的信子一深一缩非常吓人，但是由于捕蛇者紧紧的掐住了蛇的脖子，蛇扭不过头来也伤害不了人。得到这个经验之后，他慢慢地便试着逮小蛇，到最后就连1米多长的蛇他都敢捉。说来也怪，蛇遇到别人毫不害怕，有时竟然还想进攻，但是遇到了徐老三总是缩作一团，盘成一个大饼，乖乖地等待着他来捉。有几次我就看到他捉着一米多长的蛇缠在自己胳膊上，手不紧不松的掐住蛇的脖子，蛇伸缩着长长的信子，然后他走到你的面前晃来晃去，非常吓人。所以，你一旦欺负了他，他就会逮一条蛇在你的面前张牙舞爪，吓得你屁滚尿流，有时竟然会把活生生的蛇放到地上让来咬你。由于稍微长大的徐老三有了这一手看家的本领，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凡是他所看上的东西，总会想尽一切办法搞到手，要么偷偷瞅准机会，将它窃为己有；要么看到对方是弱势群体，就当面将它当做自己的东西明目张胆地抢走；即使你当面发现了也不敢吱声。人们见了徐老三，个个恨之入骨，咬牙切齿，但是人人又怕得要命，不敢得罪。

备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