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印记：旧城遇见

旧城遇见

图文/雨中木槿

故乡晚秋的旧城，上午，很晴朗，秋风簌簌，叶落满城。

下午，两点钟，太阳偶尔被云朵遮掩，天空是灰色的，风起大，片片落叶纷飞，随着风寻找停落的方向，深秋的凉意有点浓了。

这时，我终于等来三丫的朋友，同我们一起去邳县赏银杏树。

三丫介绍说，那个穿黑色衬衣的是小顾，我听三丫说过，他28岁，是徐州市经管站的处长，老婆和一个外国男人跑了，没有孩子。

小顾很礼貌也很风度地帮我打开车门，他眉宇俊朗，目光深沉，黑色衬衣透露出男性气质的沉稳，他的成熟让我怀疑他的真实年龄。

另外一个穿白色短袖衬衣的叫小艺，是小顾手下的一名普通职员，老婆嫌他赚钱少没出息，刚离婚一个月。

小艺眉目清秀，举止斯文儒雅，他眼睛里有淡淡的忧郁，让人不忍心伤害他。

车离故乡的旧城远了，旧城落叶旋舞的苍凉看不到了，乡村田野的金稻田在眼底闪过再闪过，稻浪起伏着大地分娩的壮美。

很快到一个服务区，又等来另一位开着黑色轿车，穿着一身黑色蕾丝套装裙的女孩。两部车，六个人，三丫和外甥女及黑裙女孩一车，我和小艺还有小顾一车。三丫的车在前面行驶，很快，我们的车在后面紧跟着。

一曲《原来的雨》，缠绵忧郁的音歌，在车厢里回旋。小顾坐在副驾，很懒散地把身体靠在座椅，眯起眼困了；小艺聚精会神地开车，我看窗外故乡的风景。秀颀的白杨，温暖的芦花，收获的金稻田，小雏菊的金黄······一草一木，不再是我文字里的抒情和描写，是一幅幅立体而真实的画卷，可以用指尖触摸的香暖，可以呼吸到的香甜，我多想为之停留。

不知车在高速公路走了多远，小顾醒了，坐起来，问我：“大姐，我们要去哪里？”

我很诧异：“你不知道去哪里，干嘛要去？”

小顾用手拂了拂一丝不乱的头发，呵呵一笑。我告诉他：“去银杏园，看银杏叶落的华丽和辉煌！”

他没有流露出看银杏叶落那种喜悦和渴望，继续眯起眼睛浅睡。

车在高速公路行驶，我看到玫瑰红的太阳，像一瓣快要零落的玫瑰，薄薄云霭黯淡了它应该有的灿烂光芒，我知道，我将又错过夕阳下和银杏林相聚的璀璨。

大运河岸，万顷残荷，以云起云涌的凋零气势抒情着夏的芳华盛美，就在离一处荷塘不远的岔路，三丫的车停下来，我们的车也停下来，我正注视着残荷尽头那枚落日隐没在晚霞的温柔里，三丫走来，隔着车窗很愧疚地对我说：“大姐，前面修路，要绕路，就怕到那天黑了，咱们回去，到睢宁湿地公园，好吧？”

也许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迷恋着，渴望着银杏园那种纯自然的高贵与华美！

而这些和我一起同行人，也许他们只喜欢以看银杏叶的理由行走在路上······

到湿地公园的时候，一轮夕阳斜在芦花梢。

三丫和外甥女骑单车准备围着湖转一圈。我看着湖很大很阔，湖中没有桥，如果步行就要围着湖走一圈，暮色已晚，不宜行走。只好和他们几个人一起呆着等三丫。

小顾牵出他带来的小狗——迪迪。迪迪一下车，高兴地乱蹦乱跳，踩到穿黑裙女孩的脚，女孩一下子跳起来，狠狠地高跟靴踢迪迪一脚，迪迪汪汪乱叫，小顾呵呵大笑，女孩怒目瞅小顾。

我用相机胡乱地拍芦花，女孩叫我给拍照，用她的手机拍，可以美白。我这才仔细看她，精致的脸，细高身材，笑起来眉毛眼睛眯起来，其实很漂亮，只是她穿的那套黑色裙子，感觉平庸，我喜欢穿棉布裙的女孩。

四个人就站在紫色木板桥，相互拍照，他们不走，我也不敢走，因为我不愿意和别人走散，再让别人等我找我。

这个湖很简约，一轮落日映在蓝澈的湖面，朵朵芦花婉约，岸边的银杏树落下几片黄色的叶子，涟漪圈圈晕开秋点点凄凉。

夜色开始笼罩故乡的小城，灯火照亮了小城夜的黑暗。一轮清月悬在树梢，几个人坐在露天酒店，就着月光品尝故乡地道的风味小吃。

女孩先品尝一口红薯干粥：”嗯嗯，香！“

每每上一道菜，女孩都先尝一口，然后用手机咔咔拍下来，立即传微信。

我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吃到红薯干粥了，细细咀嚼，还是那种纯纯的粉香，那种来自泥土正宗的芬芳。

记得童年的初冬，正是晒红薯干的时候，原野的青麦田，麦苗像绿色的画布，画布涂满阳光，晒满一片片散香的红薯干，原野流淌着故乡的味道。

“上帝，这豆腐真好吃！”女孩咀嚼着白水豆腐，惊叫着，我的思绪从青麦田的味道回到豆腐的醇香。

女孩叫着：“来一点蒜茸！”很快一小碟醋香的蒜茸来了。女孩把一块雪白的豆腐轻轻蘸了一下蒜茸，再放在嘴里细品：“嗯嗯，这就是蒜茸啊？”

送蒜茸的服务员愣了一下：“怎么了？味道不好吗？”

女孩连连点头：“就是这个味道，不错！”

我们都哈哈大笑，差点吓坏了服务员，以为不合胃口。

很显然女孩成了今晚就餐的主角，最活跃的一个。

小顾时不时发出呵呵地笑声，这笑似乎是他一个习惯，不一定是真笑。小艺很斯文，很沉默，我总是感觉到他淡淡的忧郁，也许还是走不出婚姻留下的阴影。

女孩一边吃一边拍照发微信，我看着树梢那轮玉月，像刚刚洗过的干净，泛着清幽的光，我也想举起相机拍那轮明月，可我没有拍，因为我根本无法定格那一份清宁的忧伤。

在回去的路上，返回那个旧城的高速公路上，小顾盯着前面一辆车的牌号对我说：“大姐，你知道吗？我刚买第一部车的号码是719，妻要走，我的妻子真的跑了·····。”

他说地很随意，可我还是感觉到他心底的叹息与孤寂。然后他又提到那个穿黑裙的女孩，问我认识吗？问她的年龄。我笑着说：“看她也不大，是不是你对她有意思？”

他又呵呵笑：“就怕人家看不上我，不对啊，我听她刚才吃饭时候说她儿子······。”

我也纳闷：“是啊，她怎么又说她妈妈想叫她快嫁出去？”

我知道，像小顾这样年轻有为的单身青年，倾慕他的女孩很多，他也许没有选择的念想，是恐惧婚姻，还是没有心动女孩的出现？不管如何，深沉的小顾应该不会看上这个娇柔做作的女孩吧？

这一路是小顾开的车，看他比小艺性情明朗，却追不上三丫的车，然后走错路了，围那个落叶纷飞的旧城转了两圈才到家。车停在家的楼下，都没有下去的意思，一个说去贾汪看演唱会，一个说再去米萝咖啡店优雅一阵子，有的说到微山湖兜风······

这一天我已经坐怕了车，我要回去休息了，我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作息时间，有什么幸福抵得上良好的睡眠呢？又有谁说婚姻是围城，围城里的人想着围城外，我不，我喜欢围城里，围城外的人就像找不到大地的落叶。

他们的车消失在夜色，离这个铺满落叶的旧城远了，离他们居住的家远了······

搁笔于：2014·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