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九十年代，陈强、田华与刘江三位知名的老艺术家曾经来烟台参加一个活动，我有幸全程陪同他们在烟吃住行和参加活动，发生的许多小故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贵宾光临小店 大蟒意外回家

那时北京到烟台的航班是傍晚到达，为老艺术家接风的酒店叫“太白酒家”，座落在今天虹口宾馆东的百纳瑞汀酒店一带。

酒店老板姓李，曾是咱市群众艺术馆的业余文艺骨干，在等客人到来之前，他对我说了一件发生在他店里特别诡异的事情。他说，自己从南方高价买回一条金钱大蟒，前几天突然从密封的大玻璃柜里消失了。此蟒甚有灵性，哪天它抬起头，游动起来，当天他酒店的生意就特别火，大蟒的失踪让他真真难受了好几天。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的酒店敲定为老艺术家们接风的第二天凌晨，消失多日的大金蟒却突然又出现在大玻璃柜之中，莫非是冥冥中有所感应？他激动地述说着，但我却半信半疑：不会是在借此做广告吧？

后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我至今提起此事仍有些毛骨悚然。

当晚，在饭桌上，由于双方都是初次见面，老艺术家们都很矜持，场面多少有点安静。我便没话找话地向大家讲起了这个故事，没想到刘江老先生非常感兴趣，非要去见见这个神物，于是大家便离席来到前厅。

此时前厅的玻璃柜前已经围满了好奇的人们，只见一条黄色的大蟒静静地蜷卧在那里。当三位老艺术家靠近柜前的那一刻，柜子里的大蟒突然昂起头，蜷曲的身子也“唰”地一下伸展开来。这一突变，把田华老师吓了一跳，刘江老师却高兴地说：“它这是在欢迎我们哪！”四周立刻响起一片掌声！

陈佩斯吃面条的表演出自父亲

第二天早饭过后，我们乘车来到此次活动的第一站，烟台龙凤钢琴有限公司。老总姓孙，他首先向贵宾们介绍钢琴，还当场由调琴师为艺术家们演奏了一曲。接着邀请贵宾们现场试琴，没想到三位老艺术家都落落大方地各自弹了一段耳熟能详的乐曲。此时，在场的众多摄影师立刻抢拍个不停。

紧接着演出开始，所谓演出，也可以称作是与艺术家的见面会，请三位老师表演个即兴小节目，我记得田华老师朗诵了一首诗，陈强与刘江老师各自讲了一段小笑话。见面会虽时间短，但气氛却十分热烈。

作者（左一）和田华、刘江

中午，孙总设宴招待大家，席上，刘江老师特别活跃，即席演说妙语连珠，有时还对身旁的陈强开点小玩笑。他明明知道陈强老师的血糖血脂都高，而且身旁又有老伴在严格把关，却故意地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一本正经地连连劝陈强“尝尝，快尝尝”，弄得陈强老爷子想吃又不敢动筷，不断地用哀求的眼神望着老伴，惹得刘江老师开怀大笑。接着，他让服务员倒来一大碗白开水，放在陈强的老伴面前说：“嫂子，你把这肉丝和鱼块放在水里摆一下，再给俺老哥吃，矛盾不就解决啦！”老太太便象征性地夹了几筷肉丝和鱼块放到碗里使劲地涮了涮，放在丈夫面前。

陈老爷子见了，立刻像他儿子陈佩斯演的小品吃面条那般神态和动作，神速地把眼前那点菜一扫而光！原来，陈佩斯吃面条的表演来源于父亲！

美食家“走麦城”海蛎子用水冲

三位老师作息时间都非常有规律，不管前天晚上几点才休息，笫二天必定按时起床用早餐。当时，酒店也格外照顾这三位老艺术家，早餐满满的一大桌子菜和点心，对这四位老人来讲，真“几家欢乐几家愁”。

田华老师吃饭也和她本人的性情一样，很随和，饭量不大，又不挑剔。刘江老师却是胃口好得吓人，经过了这几天的观察，我发现他确实是一位能吃又会吃的美食家。苦的是陈强老夫妻俩，这个不敢吃，那个不敢动，每天早上都是几片面包一碗奶就算是一顿饭。在餐桌上，陈强老师看刘江老师那个眼神，真是标准的“羡慕嫉妒恨”啊！

作者（左一）和陈强夫妇

有一次，我正夸刘江老师是美食家的时候，一旁的陈老爷子竟把鼻子一哼说道：“吹吧，美食家能把一罐子牡蛎洗成了鼻涕？”刘江老师一听，立刻红着脸解释说：“唉，那也不是我的错呀！有一年，大连一位朋友给我捎来一罐头瓶海蛎子，把我美得正打算中午做个炸蛎黄过过嘴瘾哪，不料突然接个电话要外出办事。办完事回家一看，一罐又大又新鲜的海蛎子，已经让我老伴用自来水把原汤原汁冲得干干净净，还把每个海蛎子都仔细地洗了三四遍，最让我哭笑不得的是，她还对我表功说：老伴，你闻闻，这会儿是不是连一点腥味都没有啦？”

“烟台黑啤酒，高！实在是高！”

此次活动的最后一站是烟台啤酒厂。到达后，厂长便引领贵宾们参观制酒车间。

偌大的流水车间，传送带一刻不停地运转，几百位工人们在川流不息地忙碌着上瓶、灌酒、打捆、装箱……转眼功夫，一箱箱散发着酒香的啤酒便装上了车间外排着队的卡车。参观中，厂长自豪地对客人们介绍说；虽说现在才是五月份，但本厂的订单已经排到国庆节以后了，这其中还不包括为青岛供应出口的黑啤酒。厂长的此番介绍引起客人一片啧啧赞扬声!

吃午餐的酒店不大，却显得十分温馨，饭菜清淡可囗，席间还上了盘玉米、花生，这让老艺术家们胃口大开，尤其是陈强老夫妻俩，总算是痛痛快快地吃了顿饱饭。但在席间最兴奋的仍属刘江老师，也许是庄户饭吊起了他的胃口，更可能是那出口的黑啤酒让他欲罢不能，主动连连举杯，而且还带表演范地竖着大拇指说：烟台黑啤酒，高！实在是高！逗得大家都笑出了声。

时光荏苒，那次与几位老师相聚已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但他们的言谈举止却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他们对艺术的严肃认真，对人对事的执着与真诚，成为我在艺术领域中永远学习的楷模与榜样！虽然我后来有多次进京的机会，虽然我手中有他们的通讯地址，但我一直没好意思再去打扰他们，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后悔，哪怕是给每位老师带去一瓶咱烟台的牡蛎也好啊！

文 | 王致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