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山洪暴发阻挡了上学路，我们有了一个异想天开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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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在本村上完小学，就要走出家门，到七里外的唐村读初中了。通往唐村的是一条林木葱茏、平坦笔直的河堤，风和日丽的日子，腿脚轻快的孩子们说说笑笑就走过。但是，到了暴雨暴雪时至的夏冬季节，就要吃一些苦头。

有一年夏天，暴雨如注，山洪暴发，一段河堤被冲开了一道长长的豁口，西山几条沟壑的雨水汇聚而来，形成了一片浊流滚滚的水面。打着雨具结伴而行的我们来到水边，试探了好几次，都因为水流太急、水面太宽而退了回来。

往前，不敢走；回头绕路，时间又来不及，迟到了免不了老师的严厉批评。两难中，长我们一岁的涛子提议：“今天别上学了，这个天，老师不可能来村找人，雨天做不了什么，干脆我们去水道钻地道吧。”

提起水道的地道，那可是远近闻名。抗日战争时期，日军为了扼守通往牟平和文登的要冲，专门在水道西山修建了一座坚固的堡垒。据父亲讲，驻守碉堡的是将近四十人的日军加强小队，装备精良，战斗力特强，再加上三百多人的日伪军，真可称得上固若金汤。当时有“铁打的水道，水流的牟平”的说法，可见这座堡垒的坚固程度。大家早就想见识一下耳闻已久的碉堡了，涛子的提议一下子点燃了每个人的期盼。

也不管风雨交加了，五个人绕过河道，一路小跑，二十多里的路途，我们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走到。有些经验的涛子，到路边修机械的店铺要来沾满油渍的破布制成火把，好说歹说跟人家讨来火柴。我们急匆匆地爬到山顶，找到洞口，点上火把，没头没脑地钻了下去。

地道有一人高，巷道比较宽敞，影影绰绰地看到墙上凿出的一个个灯台。走一段，就会看到分向两面的住室和储物间，地面还残存着一些器物的碎片。起初大家非常兴奋，在火把的引领下，跑跑跳跳，进进出出，昏暗幽静的地道回荡着开心的笑声和响亮的叫声。

就在大家玩得忘乎所以的时候，突然，火把熄灭了，眼前顿时变得漆黑一片。笑声叫声戛然而止，嘈杂的地道瞬间安静了下来。

突然的变故让我们有些慌张，多亏涛子有主张，他果断地带大家转身，凭着刚才的印象，一点一点摸索往回走。所幸地道没有分岔，大家最终找到了出口。从碉堡口一跃而出，孩子们就像一群困久的山雀，马上恢复了先前的欢噪。

从镇上走回家，还没有黑天。远远看到村头聚着一群人，走到跟前才看清：是各自的家长，还有怒不可遏的班主任迟老师。

家长、老师，两方人证都在，容不得任何抵赖，我们只得老老实实地交代原委。找了我们一天的班主任迟老师动嘴，家长动手，提溜耳朵，踹屁股，拧胳膊，家长们越打越上瘾。我们可就惨了，仿佛狂风暴雨中的小草，冲来荡去，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呵斥、责骂、抽泣、号叫，此起彼伏，淘气的孩子们结结实实受到了严厉的处罚。

我的父母从不娇惯孩子，但也从没动手打过我，可能看到班主任火气冲天，也破例捶了我几拳。班主任和父母恩威并施的一番教育，让我很快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从不肯低头的我第一次心悦诚服地向老师和父母认了错。

这件事情放在现在的学校，应该是严重违纪了。但在我的印象中，那时似乎从没有哪个孩子因为违纪受到过处分。学生出现问题，大多都是用这种方式自行解决。虽然免不了皮肉之苦，但相比于现行的公开处分，好像效果也不差。从事教育工作多年，遇到学生违纪，我经常用这件往事来开导自己。推己及人，我深深体会到，每个人的成长都是从不成熟过来的，对孩子而言，包容和善待才是更好的教育。

文 | 付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