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杜绍三：血战登步岛

▲ 杜绍三，1949年9月～1950年7月任183团团长。

1949年7月，宁象战役结束。61师返宁海地区集结休整，准备南下温州归建。不久，上级令61师担任从南侧攻击舟山群岛任务，要部队进到象山港口南北两侧进行渡海作战准备。经过五天行军，师主力于9月10日进至象山港北侧预定地区展开，作渡海作战准备。

跨海歼敌，首战桃花

我们183团于9月初由宁海出发，接受了梅山岛防务。部队没有渡海作战的经验，又没有船只，而距离执行任务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月，困难是很多的。团先以一个营并增配干部去动员收集船只、找船工，随后调大批排以上干部进行水手训练和海上常识、海战战斗的学习。10天以后，组织了一些船只和水手参加了对金塘岛敌102师攻击。

同时上级要我团攻佛渡岛，接令后我考虑到因逆行方向受潮水涨落、风向影响，帆船靠岸登陆困难，不易成功，建议改成佯攻相机占领。后金塘岛敌被兄弟部队一举歼灭，佛渡、六横之敌87军段云本部惧于被歼，弃岛逃窜。22军要61师跟踪追敌进占六横并相机占其他岛屿。9日我团攻占敌虾峙岛，与桃花岛之敌隔海对峙。此时师主力进入六横岛。师首长指示，为求抓住战机，迅速跳岛作战，近迫沈家门以备而后配合兄弟部队攻占定海本岛。命我团准备攻占桃花岛。

　　1949年10月1日，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这一特大喜讯传到浙东沿海前线，正在为肃清舟山群岛残敌而积极开展水上练兵的我团广大指战员无不欢欣鼓舞，并决心克服一切困难加紧水上练兵，肃清残匪，解放沿海岛屿，以实际行动庆祝这一伟大胜利节日。

10月6日，我团沿六横、虾峙诸岛准备向桃花岛进攻，虾峙岛人民给了我们极其宝贵的支援，他们在三天内搜集起70只渔船，并纷纷报名当船老大，把我团送到桃花岛去。经过四天准备，我团加强兄弟团一个营，于18日晚向盘踞在桃花岛之蒋匪交警九总队（约1000人）和青年军87军221师622团3营（约300人）发起进攻。

傍晚，大海笼罩着昏暗的薄雾，岛上充满着战前所特有的安谧。借着月光看去，漫长的岛岸上，无数的人影在晃动，一艘艘的战船张着饱鼓鼓的篷帆，从四处向起渡点汇集……远眺被海雾笼罩着的桃花岛，黑压压的一片，依稀看见岛上飘出几缕淡白的灯光，灯光微弱而惨淡，一阵微风吹来，仿佛就要熄灭了……

我看表，时针指向7点，下令：“开始炮火准备。”指挥所的上空，升起两颗信号弹，像在洋面上架起两座虹桥，攻击桃花岛的战斗开始了。月光辉映着海面，上百条的战船像无数支离弦的飞箭，摆开浩大的阵势。2营、3营于晚8点一举登陆，部队一上岸就像猛虎下山，大胆穿插、分割，失掉联系时，哪里有枪声就往哪里打，充分发挥了班排小分队孤胆作战精神。到次日拂晓，3营切断了韭菜山渡口，2营插断茅草岱渡口，断绝了敌人退路。经过彻夜鏖战，将该岛残匪交警九总队全部与素以蒋家嫡系骄子美械装备精良的87军段云本部之3营（欠9连）大部歼灭，共歼守敌1600余名，缴获迫击炮4门，火箭筒2具，轻重机枪80余挺，卡宾枪、汤姆枪700余支，电台两部及其他军用物资。

血战登步岛

桃花岛之敌被我全歼后，敌87军段云本部（代号“长江部队”）即行调整部署，令221师师长率661团及662团1营及3营约一个连残部守备登步岛。为了坚决执行上级“迅速攻占登步岛”的命令，经过两个星期的准备后，于11月3日，我团1营配合兄弟团发起对登步岛之敌的进攻。在炽密的隔海炮火掩护下，我军冒着大雨，驾着木船，冲破惊涛骇浪，在登步岛强行登陆。但因潮落风变，兄弟团二梯队未能完全过去，当晚过去的只有7个半连和2个机炮连的兵力。我部迅猛作战，加上敌兵力分散，纵深没什么工事，所以发展很快，我1营攻占流水岩山，天亮一个排攻下大山，182团攻占炮台山等地，因没有占领渡口，3日夜虽把敌打乱打散，俘敌1000余人，但未能阻止敌增援登陆。4日一天敌增援四个团。白天以六架飞机、两艘兵舰对我登陆部队进行疯狂轰炸扫射，从天亮到天黑没有一分钟间断。4日夜我率团2营、3营增援，当夜的战斗十分激烈。当时确定183团占大山向鸡冠礁强攻，并以一个连沿野猪塘山插入鸡冠礁。由于夜暗，双方互相穿插，敌我不时混在一起，我团在攻击前进中与敌遭遇，展开激战，我们有两具火箭筒被敌人抢去，我们也夺了敌人的几挺机枪。当时，3营向我报告：“山下有人。”我问是自己人还是敌人？3营长说：“夜暗看不清。”我令3营问口令，哨兵向山下问：“你们是哪个部分的？”对方答：“我们是山溪部队。”我团代号是“37部队”，声音听不清楚，我怕误伤自己人，又令号兵吹号问答。我方吹的是步号，而对方回答的是马号，我一听声音不对，便下令“打！”经过一夜的战斗，部队占领登步岛3/4地区，俘敌700人，将残敌压缩于鸡冠礁一带。

第三天起，敌又以绝对优势兵力在两艘军舰和飞机掩护下，向我进行连续不断的攻击，1营、3营阵地前沿被突破，当时我已无机动兵力，即令通信排迅速封锁突破口。

这时我右腿被炮弹炸伤，仍坚持指挥战斗。激烈的战斗在纯洞湾、流水岩、野猪塘一线进行了一天。敌人援兵不断赶到，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师决定主动撤出战斗。为了不使敌人发现我企图，我采取佯攻动作，每班发一小号，一会儿构筑工事，一会儿吹冲锋号，一会儿打枪。敌以为又要在夜间展开进攻，不敢妄动。我带部队顺利完成了掩护撤退任务。这场战斗，我开始是七个连，以不足两个团的兵力，与敌六七个团战斗，给敌以重大杀伤，毙敌3400余人。

　　这次战斗中，流水岩是敌我争夺的要点，我团1营在流水岩与敌拼搏了两天。敌海陆空猛烈的炮火，以数倍于我之兵力分三路，数十次向我反扑。每次攻击，敌军官用机枪、棍子、鞭子赶着士兵，拳打脚踢地从山下赶上来，但敌人所得的只是漫山遍野的死尸。战士们两天没有吃的，带着困倦饥饿的身体始终顽强地坚持战斗，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拼，刺刀钝口了，就用铁锹砍，铁锹砍断了就用石头砸，石头不顶用，就用枪棒格斗，杀得流水岩天上浓烟滚滚，地上血流成河。当夜，营里几位领导和各连军事干部均负了伤，全营参加战斗的人越来越少，最后一线分队仅剩30多人，而敌人还在准备大规模的攻击。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2连指导员魏国民主动担起全营指挥责任，他把部队作了调整，加修工事，由于石山挖不动，便以尸体堆积为工事，派人到前沿在敌人尸堆里找回大批弹药，一个阵地一个阵地去鼓励大家经受大考验，坚守阵地。第二天，敌机炸弹、成堆的汽油弹扔下，敌舰上的炮也轰隆隆向我阵地倾泻，又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向我进行了十几次反扑。全营的同志在魏国民同志指挥下，沉着应战，坚守了阵地。

战后，他被评为华东二级人民英雄。班长徐金元两腿被打断了，他把战士吴同忠叫到跟前说：“我是最后为人民战斗了，你们要坚决地守住阵地！”他以从来未有的激动感情，离别了他的亲密战友们。当敌人第七次冲上来时，共产党员高成彦看了看残破的阵地，看了看身边倒下的战友，愤怒激起了全身的力量，向着走近他的敌人骂着：“你们是什么东西！你们是美帝的走狗！今天我要为死去的战友报仇！”他抓起石头朝一个当官的头上砸去。他是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以自己对祖国的无限忠诚，用生命来保证战斗的胜利，谱写了一曲壮丽的人生诗篇。

每当我回忆起他们可歌可泣的英雄业绩，总是心潮澎湃，激励我前进。

编发||拂晓哨位

作者||杜绍三

主编||郑怀盛

出品||管仲建

编辑||韩水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