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活着(散文)

用力活着

□秦海波

当很多亲朋好友在前几年就拥有属于自己的座驾甚至豪车时，我直到四十不惑的今年，为了致青春，也为了上班方便，才咬牙决定买一辆二手车来随波逐流。

之所以买这样的车，主要考虑自己是个车盲，且囊中羞涩。春节来临之前，一时心血来潮，思想挣扎了几下，就叫上好友一同前往二手车市场淘宝，帮助掌掌眼，生怕买错上当，有了行家在旁边，感觉更放心踏实。两个人风风火火、马不停蹄地辗转几个二手车市场，咨询了上百辆车以后，用将近四万元买了一辆小破车。这辆车其貌不扬，牌子不响，暗灰色的外壳里包裹着简陋、陈旧的内设，不过当时看来还是最佳选择，就这样我们走到了一起，或许是缘分，也可能是天意。我为我的爱车起名叫俊豪，寓意帅气的豪车。

车刚拿到开着上路，我就像小时候初次乘车，很新鲜，很刺激，很拉风，心里美滋滋的，感觉路过的陌生人都投来友好、艳羡的目光。我轻轻摇下车窗，吹来的微风那么温暖，那么柔和，那么芳香。没想到，就这辆小破车，还带天窗和智能点歌系统。小学时家里没电视，经常幻想着哪天有台电视机哪怕只能收到广告也会觉得很幸福。这辆车也一样，对于喜欢音乐的我来讲，这个车载音乐就是放半天京剧和戏曲我都感觉像是天籁之音，余音绕梁，悦耳动听。

第一次送孩子上学时，我不无炫耀的跟她说，快来坐爸爸的车，你看还有天窗，开起来很酷，很威风。天真懵懂的孩子和我一样好奇心十足，喊着要看看我的车。每次我开着天窗，听着她喜欢的抖音音乐，一起聊着笑着，十几里的路程，弹指之间就到了，时常觉得意犹未尽。

俊豪，我们相处一个月以后，你就像体弱多病的宝宝，各种小毛病如车窗摇不动、空调不制冷、噪声增大等等不期而至，就这样，我也一直对你不离不弃，经常头顶烈日，披星戴月带你到修理店去找师傅，无论哪个师傅对你进行把脉问诊后，都会摇头叹息，啧啧惋惜，直呼上当了上当了，这辆车问题太多，怎么也不值这个钱。我也会像大多数家长带孩子求医问诊那样，从未放弃对你的挽救，我都会追问一句，那还能开吗？一般师傅都会拖着悠长的腔调大声告诉我，三四年还是能开的。然后我像看到了曙光，头点好似鸡啄米一样，充满感激地回答，那就好，那就好，你修吧，多少钱我照给。其实每当这时我就会在心里犯嘀咕，是否把你卖了，换个新的。

最让我崩溃的，是近期我正在高架上动情投入地听着怀旧歌曲《月亮惹的祸》，还没听到副歌部分，你的表盘上就显示防滑系统出现故障，我看你还能正常行驶就没当回事，结果走了不到一公里，表盘上诸如电力不足、刹车防抱死、感叹号等标识均争先恐后、悉数亮起了黄灯，真是无知者无畏，我仍然照常开着你。后怕的事情接踵而至，油门失控，方向盘失灵……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高架上，我用十几码的速度向富丽汽车修理铺小心翼翼地游去，当离修理铺只剩下一里路的时候，你彻底罢工了。我拗不过你，只好熄了火，停在路中央给修车师傅打电话。

初秋午后的阳光不亚于盛夏的火辣程度，像火炉一样炙烤着大地，车内更像是蒸笼一样让我大汗淋漓，汗如雨下。我无力地下了车，蓦然回首，发现地上很大一滩绿色的液体让我瞬间眩晕，这液体就像人的血液，色彩分明，汩汩而出，直觉告诉我这辆车岌岌可危。正在踌躇着，王师傅到了，师傅，你看有没有修理的价值，如果没有，你看能卖多少钱？我直接换车，这辆车自从买到手就没少让我烦心，比抚养一个小孩还吃力。通过师傅脸上惊讶的表情、夸张的语气，我知道凶多吉少，更加坚定了我换车的决心。于是我把车一扔，干脆去解决午饭问题。

我不得不佩服王师傅的修车技术，就像历史上的华佗、张仲景、扁鹊具有妙手回春的本领，在我看来已经回天无力的破车，经过他的仔细排查、精心修理，没用一小时就将我的爱车起死回生。王师傅在电话里夸我运气很好，车子没有大碍，只是皮带断了，从而产生一系列问题。我迫不及待地询问要多少钱？200块。好家伙，非常有良心、有责任感的师傅，没有辜负我对他的信任。

俊豪，后来我和朋友从修理厂领到你后直奔二手车市场，打听最新的行情，准备以旧换旧，我们在车行像挑牲口一样，精挑细选，从价格、颜色、牌子、性能、年份、造型、内设、舒适感等多方面去考量比较。越比较越觉得你的陈旧和廉价，甚至像土鳖子。我一边挑，一边不时的回头看看你，真的是捡萝卜眼花，觉得每个车都很好，又觉得有瑕疵，甚至有肉眼看不见的安全隐患。我跟朋友小声囔咕着，你看俊豪也还可以，谁能保证下一辆车就比现在好呢？朋友平静地说，是的是的。此时的你就如一只即将被转手的老牛，蜡黄的大灯没精打采的耷拉着，朝我这边眼巴巴地张望，你灰色的外壳上擦破的漆皮和沾染的灰尘远远望去，仿佛写满了沧桑和苦难。

在我们相识之前，你被四个主家买过，有点四海为家的感觉，没有归属感。我们相处只有一年，但是你陪伴我度过了春夏秋冬四季，春天里你为我送来一路芬芳；夏天里你助我驰骋疫情战场，秋天里你带我感受阵阵清凉，冬天里你帮我送回家。虽然你多次突发疾病，不过从未给我的身体带来伤害，感谢你的有惊无险，化险为夷。每次我回老家，都用你的后备箱装满了亲情、乡愁和思念，也是你不知疲倦地带着我忙工作、去采风，走亲访友。

看着即将落山的夕阳，回想我们的过往，全是不舍和感恩，我脑海里顿时响起了《用力活着》这首给人信心和力量而又略带忧伤的歌曲，我们都在用力地活着，酸甜苦辣里醒过也醉过；也曾倔强脆弱，依然执着，相信花开以后，会结果。此时此刻，你在我的眼里已经不是代步工具，而是有感情的朋友，我拍了拍你，安慰你别伤心了，我们回家吧，你也要争气哦，别再吓哥哥了，让我们继续风雨同舟，向着共同的目标一起奋斗。当我再次将你发响，你就像一匹纯种的汗血宝马，嘶吼一声，呼啸般载着我飞速驶离了那个二手车市场。

【作者简介】

秦海波，男，笔名子根，1982年生于江苏盱眙丘陵山区，生活工作经历颇为丰富，先后在盱眙、盐城、陕北榆林、华西村、宿迁、涟水和淮安工作学习38年。自幼和文学无缘，从高中到研究生均学理科或工科，但成年后开始酷爱文学，近十年真正喜欢上了阅读并尝试学习创作，牵头创办菁灿读书会，得到了众多作家或读书爱好者如钱淑英、时炜、于永芳、李天宇、秦晚红、张启晨等的大力支持。争取生命不息，勤读不止，笔耕不辍，让如水的岁月在笔尖上自由徜徉、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