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散户败退，欧洲人开始寻觅下一个“游戏驿站”

对于正在寻觅意大利版“游戏驿站”（GameStop）的散户投资者来说，历史悠久的锡耶纳银行（Tuscan bank Monte dei Paschi di Siena）似乎是一个不错的起点。

锡耶纳银行成立于1472年，是世界上持续经营时间最长的银行。但在过去几年，锡耶纳银行的处境相当艰难。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袭来之前，由于决策失误，该银行收购对手银行一案使其欠下了90亿欧元的巨额债务。此后，该银行向国家寻求了数亿的救助资金。2016年，锡耶纳银行是主要银行中唯一未通过欧洲监管机构全系统压力测试的一家。

到今年为止，该银行的财务状况已经稳定下来，就资本化和资产控制而言，它仍然是意大利排名前十的银行。但是，尽管锡耶纳银行已经摆脱了大部分的不良贷款，其股价却仍然接近历史低点。

Investire.biz的全职交易员卢卡•迪卡夏蒂经营着一个YouTube投资频道。在接受《财富》杂志采访时，他说：“乍一看，锡耶纳银行似乎还不错，因为其整体财务状况符合一只被低估的股票的形象，似乎时刻准备飞升。”

“紧接着我们发现，该股票的空头头寸只占资本总额的不到5%，相比之下，游戏驿站的空头头寸达到了资本总额的170%。”他称，“如果卖空者占发行股份的比例不到5%，谁还能指望对这只股票进行‘卖空挤压’呢？”

欧元区的低价股

欧洲的投资者正在学习如何找出下一个欧洲版的“游戏驿站”，但进度尚有点慢。迪卡夏蒂说，意大利交易员最终找到了一些不太引人注目的小型股收购目标，包括互联网服务公司Tiscali、亚马逊（Amazon）的意大利竞争对手ePrice，以及数字游戏开发商和销售商Digital Bros。而最引人注目的业绩来自Clabo，这只低价股票在今年1月27日至2月4日期间的交易异常活跃，股价几乎翻了三倍，达到2.06欧元。与游戏驿站的情况一样，日内交易员对Clabo的兴趣自那以后开始下滑，股价也回跌了一半涨幅。

在其他地方，一些欧洲股票在上个月的游戏驿站事件中被短暂套牢了,包括芬兰电信公司诺基亚（Nokia）、德国电池制造商Varta和波兰游戏开发商CD Projekt等公司都涉及其中。这一情况助益了上市公司在美国、欧洲或仅美国地区的交易。Interactive Brokers的首席策略师史蒂夫•索斯尼克说，这种狂热让他感觉，仿佛“一个狼群在寻找兽群中最弱的成员”。

所有迹象表明，“狼群”正在欧洲增长。

根据法国金融市场管理局（AMF）的数据，从2019年年末至2020年年底，法国散户投资者的账户数量飙升。在去年12月之前的五个季度中，平均每个季度有近77万活跃交易员；而在此之前的五个季度中，这个数字为48万。在意大利，网上交易股票正变得像订购基安蒂葡萄酒一样容易。截至去年10月，有近250家公司提供在线经纪服务，在18个月的时间里增长了83%。与此同时，同期在线账户的交易量增长了近200%。

零售交易的时代浪潮也冲击了德国。在这一欧洲最大的经济体中，“aktie”一词（德语中“股票”或“股份”的意思）取代了“性”，成为去年增长最快的搜索词，在此期间新增了150万个在线经纪账户。

对社交媒体的警告

不过欧洲激增的散户数目却仍然不及美国散户投资者的规模——在57万亿美元的美国股票市场中，家庭投资者占了36%。但即便如此，欧洲监管机构还是急于避免曾经撼动市场的“游戏驿站式”混乱的出现。上周早些时候，欧洲证券与市场管理局（European Securities and Markets Authority）——相当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urities and Exchange Commission）——向投资者发出警告，称社交媒体论坛是寻求选股建议的“危险场所”。

欧洲证券与市场管理局的发言人戴维•克利夫解释说，该局发出的警告“是由美国的游戏驿站乱象所推动的”。他表示：“现如今，在美国发生的事情可以很快传播开来，尤其是在社交媒体如此流行的情况下。”

此外，还有更多的制动机制，能够防止交易波动的出现——正如日内交易员所说，正是这种波动让游戏驿站的股价蹿升。

位于卡拉布里亚的投资者比亚吉奥•米兰诺曾经于2019年被一家意大利出版物认定为意大利顶级交易员之一。她在接受《财富》杂志采访时称：“对意大利和欧洲的交易员来说，想操纵严格意义上的欧洲股票的股价，要比美国投资者困难得多。在欧洲，一些规章制度不利于试图让游戏驿站事件重演的投资者。”

在20世纪90年代末，当Tiscali的市值一度超过意大利汽车制造商菲亚特（Fiat）时，米兰诺在Tiscali上押注了巨额利润。她指出，在欧洲，如果股票在一个交易日内上涨10%后，以5%的涨幅再次上涨，熔断系统可能会启动，由此扼杀由情绪驱动的股价反弹。此外，还有一些欧洲地方法律寻求限制被用以提高人们对特定证券的兴趣的公开在线论坛。

此外还有一种“意大利式”心理，让投资者很难相信他们不熟识的人。

“交易商”与“黄牛”

米兰诺指出：“如果遇到美国那样的情况，当外界压力袭来，人们恐难应对，会陷入困境。”他建议人们去做“交易商”（traders）——这是意大利金融界的术语，指购买股票后至少持有几天再抛售的投资者。他警告称，那些持股时间相当之短的人——按照意大利语中的说法，叫“黄牛”（scalpers），他们是赚是亏通常取决于运气。而那些持股数周、数月甚至更长时间的人——意大利语中称之为“持仓者”（cassettista）——则错失了太多良机。

但是，也有一些为数不多、行事低调，以年轻人为主的意大利投资者从游戏驿站的爆炸性新闻中受到了新的启发，认为自己也可以通过类似的方式赚得欧元的快钱。他们通过WhatsApp或Telegram等数字通信平台的群聊沟通，从而规避“非专业人士不得公开地号召人们买卖特定股票”的规定。他们甚至还有一套自成派系的行业黑话。米兰诺称他们为“黄牛”，他们则自称“浓缩咖啡”（espresso）投资者——不仅是因为他们的交易速度很快，也是因为这是一种与旧时代人开玩笑的说法。

“我父亲喝浓缩咖啡。”21岁的马蒂奥说道，他是一名学生，也在咖啡厅和公交车售票处做兼职。“我更喜欢来一罐魔爪或红牛。”

马蒂奥不愿意透露他的姓氏，他目前居住在意大利南部的巴西利卡塔。他告诉《财富》杂志，自己是一个由60名交易员自发组成的投资小组的成员，这些散户通过WhatsApp交流，并自称“骑士”（“I Cavalieri”）。尽管每个小组成员都必须先通过其他成员推荐才可以加入，但他们当中只有少数人在现实生活里认识对方。他们大多是失业者，并把精力投入到互联网上，密切关注着股市行情的一举一动，想从这些图表中寻找发财的机会。而他们主要仰赖的分析方法其实和许多专业人士使用的相似：物色那些股价被低估、但交易量在上升的老牌公司的股票，并将同时满足这两种条件视为股价上涨的预兆。

马蒂奥表示，他所在的投资小组助推了一家意大利基建投资公司——亚特兰蒂亚（Atlantia）在2月1日出现的股价上涨。这家公司曾经在2018年陷入麻烦：当时，热那亚发生了一起桥梁倒塌事故，并造成人员死亡。欧盟委员会和意大利政府因罚款问题产生纠纷，该公司也卷入其中。

马蒂奥说，他目前所有投资组合的总价值略高于12,000欧元，“比圣诞节时高出近50%”。对意大利散户而言，这是一笔不错的短期收益。他和美国同行的另一个区别是：他的投资预算不会受到美国那种“财政刺激法案”的“刺激”而有所增加。资金拮据的意大利政府几乎都没有钱给自己的财政状况纾困，更别说推行“刺激法案”了。

马蒂奥说，他的启动资金是从亲戚那里继承的一笔款项。他还说，小组里的另一位成员考虑到在新冠疫情之下有出行限制，便卖掉了一辆用不到的汽车来投资。还有一个则是从他小时候就开始往里存钱的账户取了现。

他们可能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推动下一波的股市反弹，但他们的热情和人数都在与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