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丽 ▏我的军医妈妈（连载四）

妈妈太好心了，被家里的大白马给踢了

妈妈小时候叫二美丫，因为在姐妹中排老二，长得又白又嫩又俊俏，所以，家里面和街坊邻居们都管妈妈叫二美丫。
二美丫还特别勤快能干，才三、四岁就能给自己梳小辫儿，帮家里面干活了。

邻居家的阿姨没儿没女，原来打算要妈妈做闺女，后来我姥爷不同意，没要成。
等二美丫长大一点的时候，邻居家阿姨就认她做干闺女了。
二美丫经常拿个小笤帚，把自己家里面的地扫干净以后，再去干妈家，帮着干妈扫地。

有一天，她梳着两个羊角辫儿，收拾得干净利索地拿着一个小笤帚，给干妈扫完地以后，一路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地跑回家。
当她一跨进院门的时候，眼尖的二美丫一抬眼，就看见她们家的大白马，站在马厩里面，背对着她。身上围了一圈圈的蚊蝇，看着直麻人，马尾巴不停地晃来晃去的，在驱赶着蚊蝇，却怎么都赶不走，赶了一圈，又来一圈……

好心又勤快的二美丫，连忙跑了过去，拿着手里的小扫帚，去帮大白马驱赶蚊蝇。
没想到啊，大白马不知道二美丫是好心好意地在帮它，还以为她拿个扫帚要打它呐，抬起后脚就是一踢，一下子踢在了二美丫的小下巴上面了，立刻下巴鲜血直流。

二美丫被踢得坐在了地上，疼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姥姥听见孩子的哭声，连忙赶了过来，一看二美丫的下巴上面都是血，就赶紧去灶台下抓起一把草木灰给她敷在了下巴上止血。

没想到啊，过了几天，下巴上面的伤口感染了。用了各种土方法，伤口都不愈合。把姥姥姥爷急得什么似的，连忙带她去医院看病，看了几次也没有看好。
后来，姥爷的一位学中医的朋友，多年没有来往了，怎么那么凑巧，偏偏赶上这个时候来家里做客了，也是二美丫命好吧！

他进门一瞧二美丫的下巴，就赶紧给开了个药方，让姥爷去抓药，说吃吃看吧！

没想到这药方还真灵，二美丫吃完这几副药以后，下巴上面的伤口就结痂了，只是在下巴的地方留了一个小疤痕。

这事儿在二美丫长大的过程中，被姥和姥姥爷反复提及，主要是说二美丫命好，遇到了这个好几年都没有来往的朋友，救了她一命。
二美丫听多了以后，小小年纪，就已经在心里种下了一颗学医的种子：等她长大以后，也要学医，治病救人。

心灵手巧的妈妈

夏天，妈妈只要有时间，就会和邻居家的阿姨，姐姐，嫂子们，聚在一起。

她们手里都拿着个绣花绷子，坐在院子里的大树底下阴凉处，在一片聒噪的蝉鸣声中一边聊天，一边绣门帘和枕头套。

说来奇怪，一向喜欢四处疯跑的我经常站在她们身边，一看就是半天。

常常趁她们忙别的事情，顺手把绣花绷子放在一边儿的时候，我就悄悄地拿起来，照着上面画好的花样，照猫画虎，照葫芦画瓢地绣上几针。

要是凑巧让妈妈看见了，她常常会大呼小叫地扑过来，夺过针说，小祖宗唉，快去哪儿玩玩吧！别给我绣坏了！

要是妈妈看不见，我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绣绣半天，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绣花。

后来，还流行过珠子做的帘子，就是串珠子费事儿，要一个珠子一个珠子地串。要是一个人串珠子，用不了一会儿就串烦了。

后来我在书里面读到唐代杜牧的诗:“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的时候，眼前晃来晃去的，总是家里的那串我妈妈亲手串过的，亮晶晶的一扇珠帘。

我妈除了绣花，串门帘，还会织毛衣，做衣服，改衣服。

我小时候的衣服基本上都是捡别人剩下的，只有过年的时候，妈妈会给我用缝纫机做一身新衣服穿。

因为我爸爸兄弟姐妹六个，我妈兄弟姐妹五个，所以我有好多的表姐，表哥，堂姐，堂哥。

又因为我妈我爸都是军人，他们都有好多的战友，这些战友家里又有好多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哥哥姐姐们，她们的衣服不穿了就送给我穿，所以，我小时候是穿百家衣长大的。

等到我再大一些，我妈就开始把她的军装改小了给我穿。

记忆里，我妈要么不在家，出去拉练打靶，抗震救灾，上山下乡送医送药，要么就在家，坐在我家那台小蜜蜂牌缝纫机前嗒嗒嗒踩得直响，不是把她特意要的最小号女军装改小给我穿，把爸爸的男军装改小给弟弟穿，就是把别人给的衣服拼接上花边，改改补补，一边嘴里哼着歌，一边手上不停地忙活着。

我在旁边看着她忙，也想帮帮她，她却说：去写作业去。我说作业写完了。她就说，那就出去玩去。我就乐得出去疯跑了。

这一疯跑，就又给我妈找活干了：

我们那个大家属院，有几百个孩子，家家都有孩子。只要有一个孩子出来，就能大呼小叫地喊出几十个孩子，一起爬树，上房，翻墙，钻铁丝网。

我经常玩着玩着，就把衣服刮花了，刮得东一道，西一道的，狼狈不堪地跑回家。然后，自知理亏地乖乖地站在妈妈面前，等着妈妈一边数落我，一边直叹气地坐到缝纫机旁边，给我把刚脱下来的衣服再缝缝补补一遍。

从小到大，我记得妈妈就打过我一次，还是为了让我长记性，因为我趁她不注意，用自己的小手玩缝纫机。

当时我妈在缝纫机上面缝衣服，厨房水开了，她起身去厨房关火。

对缝纫机垂涎已久的我立刻走过去，就用小手去转那个轮子，然后，就听见呱哒一声，那个针就掉下来了，吓了我一大跳，那个缝纫机差一点儿就扎到我的小手了。

这时候，我妈正好从厨房出来看见了，走过来使劲儿掐了我的腿一下，说，疼不疼？我哭着说疼。

我妈说，前几天，她们门诊来了一个小孩儿，也是玩缝纫机，针把她的手指头扎穿了，比掐你疼多了。以后可不能动缝纫机了！

嗯，就这一次，可长记性了，多少年我都没再动过缝纫机。

这张照片是我妈妈和大姨，老姨的合影，中间的是我妈妈，我妈妈左边是我大姨，右边是我老姨，三个人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大概分别是18岁，14岁，10岁左右。

（未完待续）

本文作者近照